时光如流水,转眼,又到了草长莺飞,流水潺潺的夏日。
于小兵住了整整一个月的医院,终于彻底治好了黄疸型肝炎出院了。
一个正月的日子,于小兵几乎都在医院里度过,所以他一出院,就已经快到三月了。
出院时,医生交代了,他的病没有传染性,而且已经痊愈了。回到家里,只需要加强营养,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所以,于小兵开心极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次的肝炎,还是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后患。
三月初,学校开学,于小兵上了高中。
于红却执拗地没再跟着读高中,找了个一粮库的临时工去上班了。
庞文斌也没有上高中,也是在一粮库当了临时工。
这一天,是一个礼拜天,中学休息日,也是六月中旬的一个晴朗的日子。
于小兵跟着几个伙伴儿在沧浪河里游水玩儿,因为是一帮男孩子,也没那么多忌讳。所以他们也没往别处去,只在通往沧浪河的那条马路的尽头,也就是离那些女人们洗衣服的地方不远处玩儿着。
于小兵打着狗刨,跟几个孩子分成两伙儿打着水仗。
正玩儿的热闹,突然另一边柳树掩映的水洼处,传来几个女孩子的惊叫声:
“啊!救命啊!”
“救命啊!”
他们刚开始谁都没听见,光顾着打水仗了。
可是,突然岸上的人都往那边跑去,还伴着一些大人的喊叫声。
于小兵他们终于停止了打水仗,互相看着,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
“是啊,他们咋都往那边跑呢?”
“快别问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对,上岸,穿衣服去看看。”
“……”
叽叽喳喳一阵乱,一帮半大小子就上了岸,急匆匆地穿好衣服,就跟着往那边跑。
到了水洼处,就见一帮人都站在岸边,往河里张望着。
只见远处水深处,一溜儿的水沟,里面时隐时现的有一些头发飘在上面。
于小兵看了,就问道:
“那边是不是有人掉河里了呀?怎么没人去救他们啊?”
说着,就扒开人群,想往水下跳去。
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死命地拉住了他,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你干嘛?那是水底下有沙坑,他们都陷进去了,你下去,不是送命吗?没见别人都在这里站着啊?”
“大哥,怎么回事啊?不能见死不救吧?”于小兵转身看到是庞文斌,就问道。
“不是不救,是没人救得了。已经去派出所报案去了,等他们来人再说吧。”庞文斌又说。
“那到底咋回事啊?谁掉进去了?”于小兵又问。
“不是一个人,是九个大姑娘。”庞文斌回答道。
“九个?九个?”于小兵惊呼道。
一边说,一边大瞪着双眼看着庞文斌。还急急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各种的比划着九的手势。
庞文斌看着于小兵惊吓的样子,确定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一下子九个,怎么可能?”于小兵还是盯着庞文斌的脸,说道。
“是的,都是高二的学生,她们在河边洗澡,一个姑娘的手绢儿掉河里了,她们就手拉手去够,可能第一个姑娘踩到沙坑了,一下子就滑进了河里,后面的姑娘多没留心,就一个接一个的都滑进去了。”庞文斌说道。
“可是,河边没有别人吗?”于小兵问道。
“有几个胆小的小丫头,在河边玩儿,看到她们掉下河里,开始还以为她们是下河里去玩儿呢,就没有吱声,等到看到她们都莫婴儿了,才想起来叫人,那都晚了。”庞文斌说道。
“这边都是平时沙船打捞沙子的地方,沙坑很多,人们赶到的时候,有知道的,就拦着大家没让大家下河去救。就算下去也白搭,没有防备,都是个扔。”庞文斌一边说,一边看着打着旋的河流,摇着头。
河岸上,人越聚越多,这时候,警察也赶到了。
同时,一些大鱼捞沙子的人们也赶了过来。
他们都穿着救生衣,摇着沙船,往河中心去了。
可是一直到天都黑了,也没见沙船捞上人来。
渐渐地,人们就都散去了,只留下一些哭喊着的家属,还有那些穿着救生衣的人们。
庞文斌拉着于小兵他们几个都回到了各自的家里,于小兵心有余悸地躺在家里的炕上,没有力气说话。
因为除了这件事,所以于家晚上吃饭吃的很晚。
一直到了晚上八点,他们才吃完了晚饭。
于小兵吃完了饭,跟于小红两个坐在北边炕上的炕桌边,想写作业,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他脑子里一直回映着沧浪河里那飘忽着的头发的影子,还有九条年轻的生命,一眨眼,就都不见了的惶恐。
于承祖跟于满堂吃完了饭,又出去到河边探听了半天情况。
回家来于满堂就跟家里人叹息着说道:
“哎,还没捞上来呢,这下可是真够呛啊!九个大姑娘啊,花一样的年华,说没就没了!”
“那么都人打捞,还没见踪影吗?”李云舒问道。
“没有,哪儿那么容易啊?她们几个都是在柳树弯儿那边洗澡的,那边到处都是沙坑,还都挺深的。而且那里的河流也比较急,那么快就冲到了河中心,没了影儿,现在都不知道冲多远了。打捞的人,都往下游去呢。”
“可怜那些家长啊,姑娘都长那么大了,马上就毕业挣钱了,哎!哭的那个惨呐!”于承祖叹道。
“可不是吗,那些当妈的,还不得疯啊?”来一下也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我告诉你二小儿,你再去河里玩儿,看我不打死你!”于满堂突然怒气冲冲地用手点指着于小兵吼道。
于小兵正闷着头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也感觉很难受。一不留神,听他爸爸一声吼,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
李云舒抬眼看到于小兵一下子脸煞白,就生气地推了一把于满堂说道:
“你干啥,看把孩子吓得!”
一边说,一边急急地走到北炕边,伸手胡噜着于小兵的脑袋,一边叨叨咕咕地说:
“儿子,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下一会儿!”
于小兵抬头大张着一双惊慌的眼睛,看着于满堂,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又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