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小兵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为啥闷闷不乐。
他有些怪庞文斌的炫耀,可是,他又觉得这种炫耀没什么不好。
以前,小镇上那些不良的行为才会被人们指指点点。
这段时间以来,他走在路上,总是看到人们对他的指指点点和听不清楚的议论。
他就感觉有些烦。
小镇毕竟很小,文化生活比较落后。
而且各方面都很不发达,人们居于传统,对于剧院那些演员说好听的人基本没有。
但说坏话的,贬低他们的,却大有人在。
演出的时候,剧场里那些掌声他知道都是不掺假的。
但背后人们咋说他,他真的不敢想,也不知道。
他才十六岁,还只是一个刚刚走向青春时期的少年,对于这些,他真的还不是很了解。
只是从路人的眼神里,他看到的不光是羡慕和赞美。
那种嫉妒、厌弃和嫌恶他也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今天他们出来,一看到好多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他就又感觉到了惶恐。
还有说不出来的烦恼。
回到庞文斌家,他们三个都把脸盆拿到了院子里,从院子里房檐下的水缸里,舀水,洗脸。
秋天就要到了,现在的夜晚,已经有了很深的凉意。
化了油彩妆的脸很难洗,他们三个洗了半天,才算洗干净。
庞文斌一直站在他们三个旁边,给他们不停地换水倒水。
洗完了脸,三个人拿过门边的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歇着。
庞文斌也收拾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了他们旁边。
“广军,小兵,你们两今天怎么了?演出那么成功,应该高兴啊?怎么你们这么闷声不响的?”庞文斌问道。
“大哥,你没见那帮人指指点点的呀?不知道他们都在说我们什么呢。”于小兵说道。
“小兵,这你就多心了。他们都是说你们演的好呢!”庞文斌说。
“你信吗?反正我不信。二哥你觉得他们都是说咱们的好话吗?”于小兵又问陈广军道。
“开始我也没想那么多,也还挺高兴的。
只是今天下午化妆完上我家吃饭的时候,我走在后面,偶然听到有人说我们的坏话来着。
所以,我们吃完饭到剧场报到的时候,我就找了三个帽子,给我们三个戴了起来。”
陈广军也有些郁闷地说道。
“谁呀?嘴这么欠?广军,你说是谁,大哥给你们出气去!”庞文斌说道。
“小兵,你也听到了吗?说,都谁说你们坏话了?”庞文斌冲着于小兵说道。
“大哥,我倒是没听到啥具体的,只是这几天我走在路上,总是看到有人指点着我们议论,从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儿里,感觉不是好话。”于小兵郁闷地说道。
“二哥,小兵哥,你们也太多心了吧?咱们演节目演那么好,说不定人家都说的是好话呢?!”侯利没心没肺地说道。
“小屁孩儿,你懂个啥?闭嘴!”庞文斌骂道。
“你们都乐意骂我,我都成你们出气筒了!”侯利一噘嘴说道。
“谁让你最小了?骂你活该!”于小兵也骂道。
“你也别不乐意,我想你们都骂我,我还没那资格呢。要知道,我们都是最疼你的!小样儿,不准生气!”陈广军见侯利真有些生气了,就说道。
侯利一听,就乐了。
只是他也听话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其实你们也不用太在意,你们还小,还在学校念书,所以不知道社会上的那些小老百姓的心里。
大哥比你们大几岁,又参加了工作,在社会上混了快一年了,所以大哥比你们懂得的多一点。
现在大哥就给你们分析分析,你们别为这个上火生气。
就说说咱们这里的老百姓吧,你要是比他们过的不好吧,他们会同情你。
但你要是比他们强了,他们就会眼红你,嫉妒你,糟践你!
现在,你们的演出实在是咱们县里的一大新闻,所以,遭到老百姓的议论在所难免。
人食五谷杂粮,啥人没有呢?
你们说说,咱们这里出了啥事儿不是说啥的都有啊?
再说了,你们也没干啥坏事儿,干嘛怕人说啊?
他们能说出啥来呀?
最多也就是羡慕嫉妒恨而已。
那些小孩子,不能说出太出格的话。
就算有啥不好听的,也是听了大人的教唆,不足为奇。
那些大人,说你们不好听的,也就是恨自己的孩子不争气,没给他们长脸,还能说出啥来?
所以,你们不用听他们的。
就像他们说的,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呢!”
庞文斌叽里呱啦地一顿说,说的于小兵他们三个耳朵都炸了。
“大哥,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能说啦!”陈广军惊奇地看着庞文斌说道。
“用不着跟我这拍马屁,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吧?”庞文斌说道。
于小兵抬头看了看庞文斌,又低下头去,不吭声。
“哎,小兵,我发现你这小子心思越来越重了,啥事儿动不动就憋心里,不乐意说出来。
咋地,是不是跟我们哥几个分心了?”
庞文斌说道。
“哼,大哥你咋这样说我呢?”于小兵生气地说。
“那你倒是说啊?我发现自从你上次生病住院回来,就凡事喜欢藏着掖着地。你就不能跟从前一样,啥事儿都跟我们商量商量吗?咱们不是哥们儿了吗?”庞文斌嗔道。
“我有吗?我啥也都跟你们说了啊?就是有时候我也不明白的时候,不想说出来而已。”于小兵说道。
“不明白的更应该说出来呀!说不定你一说,我们一分析,都明白了呢!不知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何况咱们还四个人呢!”庞文斌又说道。
“呵呵,我明白了。”于小兵想了想,一下子就开朗了许多。
“明白了,就不要总闷着,啥事儿都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敞亮了,你说是不是?”庞文斌笑着说道。
“嗯,那我说说吧。”于小兵说。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
“就是有一天吧,我偶然听到有一个人说的话,什么‘唱戏的’啥啥的,也没太听清楚。
可是我看那个娘们儿的眼神,很是那个,我说不出来,反正不是好眼神儿。
而且还指了我一下,我就感觉很难受。
今天又见那么多人指指点点,我就蒙了。
心里那滋味,就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