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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其它 >>我们都是筑梦人 >>我一直都在(九)
一个人想要去哪里,想要做什么,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 冯亦容成了众人眼里、口中的“逃兵”,没有耐心,不懂坚持,吃不了苦,不想吃亏,冷漠无情,自私自利,见利忘义…… 好像在他们的眼中,只有无怨无悔无私奉献任人摆布的傻子才算伟大,才算合情合理。 道德绑架无处不在。 冯亦容想逃也逃不了。 纵使冯亦容要转身离开,身后也留得一身骂名在,只要认识她和这件事情的人有一天还在,她的这个人设就会在他们以讹传讹的声音中被塑造起来。 久而久之,被深陷其中的人也就会被这些乌烟瘴气的声音笼罩,逐渐在里面失去自我…… 总有人来劝她,别去了吧,一个女孩子,何必那么拼?何必那么累?何必离家那么远? 似乎劝说的人总在灌输一种妥协的人生观,因为妥协可以让自己免受伤害?因为妥协可以让自己远离挑战?因为妥协可以让自己处在保护之中? 但事实是冯亦容觉得恰恰是因为妥协才会受伤受委屈失去斗志和战斗力的,要什么斗志和战斗力?人性都一样,无法考验的,非得人格独立,才有自由可言。 这些天来,冯夫与冯母总是不断地争吵,因为冯亦容要去上海的事情,冯夫责怪冯母从小把冯亦容宠坏了,任性妄为,目中无人,固执偏激…… 被冯父这样一说,冯母竟无力反驳了,因为在冯亦容的成长过程中,父亲这个角色总是时不时缺席,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冯母担当了父亲与母亲的角色,冯亦容从十三岁开始,大概每两个月才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次,即使见面也是匆匆地吃几顿饭或是给钱或是问候,甚至于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给自己开过家长会,以至于冯亦容有一次在自己生病之后同学走过来问:“你爸呢?” 同学停顿了许久,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该不会没有爸爸吧?” 冯亦容用力反驳:“肯定有啊!” 但同学同窗三年,人家没见过冯亦容的父亲就是没见过啊。 也难怪…… 冯亦容高中三年,补课也补了三年,但临近高考的前几天,冯亦容的父亲才知道原来冯亦容的学校周末也是要补课的。 冯亦容经常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因为他也不记得,从来不记得…… 冯父与冯亦容可以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少太少,以至于在冯父认为冯亦容犯了错之后可以高高甩起袖子对冯母说:“是你这个母亲的没有做好才令她变成这样的!” 若男性地位高于女性地位太多,男人的意志与利益永远凌驾于女性的意志与利益之上,男人可以随时找出任何一个理由将错误归结在女人身上,在任何时刻也可以将矛头直指女人。 不管女人在家庭里面付出过多少,男人只要稍觉得不愉快,在外喝醉酒之后也还是会跟别人讲,他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有一个不幸福的家庭,最后也还是会出轨。 男人对于冯亦容而言是可怕又危险的物种,他见过男人对女人家暴,也见过太多太多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兽性在外风流,对内残忍,两败俱伤的是女人。 冯亦容最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去广场玩,广场上人很多,有很多小朋友在捏泥像,在玩沙子,在吹气球,密密麻麻的一帮小孩子,谁也分不清谁是谁,突然有个妈妈在里面咆哮大喊自己孩子的名字,吓到了所有人,所有人将目光扫在她身上,她像一头疯了的母狮子,没有任何方向地横冲直撞,抓起一个一个小朋友去看,她一边哭一边抓自己的头发,一边喊一边跌跌撞撞地找,她快要急死了。但旁边的一个男人也像发了疯一样,用粗鄙凶狠的语言对着这个女人痛骂,眼睛因为发怒而张得发红,像要把所有的恨泼到这个女人身上:“我要是找不到我儿子我杀了你!” 女人继续大声哭,大声喊,惊慌地四处奔走,寻找,像是在逃难,一看便看到她全身都在发抖。 如果不去问周围的群众,是根本看不出来那个发了疯的男人和这个痛哭的女人是一对夫妻,女人带着儿子在玩沙子,一转眼儿子就不见了,男人将所有的错归结到女人身上,恨不得将女人碎尸万段。 这个女人太可怜太可悲了,才意识到失子之痛便要经受丈夫劈天盖地的痛骂和诅咒。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母亲失去自己的亲生孩子更悲痛,更难过。 但所幸,后来小男孩被找到了,是男孩子自己贪玩跑到别的地方吹气球去了。 女人抱着小男孩的脑袋说:“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没看好你,吓死妈妈了,谢天谢地你没跑远。” 而这个男孩子却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抱着自己一直哭个不停,他纯洁无暇的眼睛还一直盯着气球看,调皮的脑袋试图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开来。 为什么带看孩子就一定全部都是女人的职责? 为什么会认为在这件事情上面全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为什么丈夫不会对女人说:“对不起,我没看好我们的儿子,刚刚我不在你们的身边是我的失职,你别怕,你别哭,我们一起去找。” 为什么男人和女人没有对他们的儿子说:“你不能乱跑,你要跟着我们,你这样会让爸爸妈妈担心死的,你下次再也不能这样了!” 但最后,重要的还是儿子,拥有话语权的也还是丈夫。女人在家庭角色中永远处于弱势地位,因为做的事情最多,承担的责任最大,犯错的几率最高,而拥有的权利却最少。 在男权社会里,这样的家庭比比皆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女人的错,女人不管做什么总是有罪,甚至于有些女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被认定是错误的。 冯亦容小时候坐在奶奶的膝盖前,奶奶会摸着她的小脸蛋惋惜地说:“你若是个男孩就好了。” 同样身为女人的母亲会在她高中生理期痛得上吐下泻没法下地走路时跟打来电话的班主任撒谎说自己在出差,最后是班主任满腹心酸地将冯亦容送到了医院打止痛针,事后母亲还会狠狠地冲她扔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来个例假?哭天喊地的,身为女人你就该忍受这些痛!” 她如果喊痛她生病是要被骂被瞧不起的,从此她再也不轻易对任何人说痛,也不敢再轻易掉泪,谁不想当被疼爱的公主,只是有些人生来就必须得坚强。 冯亦容越长大也就越想明白了,女孩子真的不能指望这个世界每个人对自己都温柔以待,而是要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于在用力争取之前还要拼了命地去挣脱那些束缚自己的枷锁。 也并不是每个人从一开始就能够接受生而不公,人只有匆匆几十年,生来被选择,寿终正寝死去也是被选择,何不在活着的时候尽力让自己多一些选择权? 说到底,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