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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刀说,可以上了!

在先前的战斗中,芦屋良看出。 黄毛君,或者说“山口大贵”,始终还有一线属于他本身的理智。 不管是面对父母时的停顿,还是他脸上偶尔闪过的挣扎,都在说明,属于黄毛君的人格,并未被彻底抹除。 还有最后一点意念残留。 只是那黑色彼岸花的虚影,似乎有掌控人心的力量,一直在对他施加影响。 残存的意识与它相比,就像是微弱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好在现如今,黑色恶虎与彼岸花缠斗在一起。 令它暂时无暇操控山口大贵的心智,便给予了芦屋良一个机会。 见到山口大贵有所反应,芦屋良:“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 男人脸上痛苦之色更重,沙哑的喃喃道。 “......我是谁?” 那个名字! 唯有它不能忘记! 唯有它一定要想起来! 男人痛苦的思考着,在一团乱麻的泥泞中,在满是创伤、疼痛的回忆里。 每当他触及到更深处的记忆时,有如实感的痛楚就会袭来。 “我是......山口大贵。” 在他想起姓名的一瞬间,身后由伤口构成的彼岸花纹路,再度亮起诡谲的荧光。 “大贵?你是大贵?” 不远处,慌张的夫妻二人惊讶道。 听到黄毛君的自语,加上一些不明显的相貌特征,他们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并非这对父母太过冷漠无情,只是他们哪里能想到——原本已经成为通缉犯、走上极恶道路的大儿子,会突然以这幅姿态闯入家中。 身高超过两米五,肌肉宛如花岗岩般突起。 面容狰狞可怖。 手臂更不再是人类应有的状态。 夫妇二人实在难以把这模样,和他们的儿子联系在一起。 “大贵!” 中年女人情绪在霎时崩溃。 “我错了,我们错了。” “我不该那样严格的对待你,我觉得那是为你好......” 这位母亲想要伸出手,触碰儿子的身躯。 她难以想象,儿子究竟是经历了怎样残酷的遭遇,才变成眼下的模样。 所谓的“养子”传言,是真是假已然不重要。 这对父母,其实从未遗忘过山口大贵,并仍把他视作自己的儿子。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山口大贵面部的挣扎愈发强烈。 心底,那个声音笑得尖厉刺耳。 ‘别相信他们的话!你忘了他们从前是怎么对你的吗?’ ‘本该属于你的玩具、你的鞋子、你的礼物,全都被你贪婪的弟弟夺走!别忘了你为什么逃离这个家,为什么选择成为一个极道。’ ‘他们就是一群骗子!’ 蛊惑的声音,有如恶魔的低语。 连带着过去那些不愉快不美好的记忆,一齐涌现。 山口大贵心中杀意沸腾,双目充血。 理智快要再度被恨意和杀意占据。 “不要被它蛊惑了,黄毛君!” 芦屋良喝道。 恶虎再度扑出,撕咬那朵诡异的曼殊沙华虚影。 在和触须的纠缠中,恶虎浑身也遍体鳞伤,眸光不似先前明亮。 但它仍在坚定的战斗。 芦屋良并非不想上去给山口大贵致命一击,而是他现在的体力也消耗巨大,没法发起有效的攻击,眼中的“预读之印”,仍未完全生成。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倘若贸然进攻,反而可能使黄毛好不容易被唤醒的理智,彻底消散。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你也一定不想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芦屋良对山口大贵说道。 “你刻在现场的‘杀’字,恐怕不只是想表达你的杀意,更是想......有个人能杀死你,把你从这种煎熬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吧!” 发生在房屋内战斗很短暂。 可就是在这样短暂而激烈的交锋中,芦屋良用身体深深感知到了黄毛君的痛苦。 拳头与肌肉的碰撞,便是肉身间的交流。 无需言语,也能够领悟。 他像是身处于刀山火海中,越是前进就越是苦痛不堪。 但却只能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被一步步牵扯着,杀死一个个无辜平民,堕入深沉漆黑的地狱。 山口大贵如遇雷击,浑身剧颤,双目红得更加厉害。 这番话,像是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心坎里。 山口大贵何尝不想摆脱这受控制的狂乱境地? 只是凭借他本身的力量,每次想要反抗,都要承受回忆中的无数煎熬,而那声音便会趁虚而入—— ‘只要什么都不去想,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从而继续沉沦在那虚幻的平静中。 可他自己明白,这样的“平静”只会令他朝着地狱继续堕落,背负上深深的罪孽。 山口大贵一直在渴望。 渴望有一个人出现,能让他得到解脱。 门板上的“杀”字没有写完。 【杀了我!】 这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含义。 “所以,我来了!” 芦屋良深深吸气,向前一步,双眼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既然你已经堕入阿鼻地狱,就由我来斩断你的痛苦与罪孽!” “帮你......彻底解脱。” 一缕皎洁的月光,恰好在这时从窗外照入房间内,恰好照亮少年的脸庞上。 就好像,他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 这景象,看得旁边重伤的柴屋司心生震撼,为那股凛然的气质所折服。 有种“心之所向”的感觉。 比起铿锵有力的气势、掷地有声的话语,俊美的容颜在此刻反而无关紧要。 柴屋司升起莫名的冲动。 ——这就是我想成为的人! ——这就是我应该追随的人! 黑色曼殊沙华的影子,将山口大贵包裹其中,甚至都不在乎恶虎的撕咬。 它疯狂的动用自身的掌控心灵的力量,想重新获得这具身躯的控制,或者把他彻底变成一台杀戮机器。 山口大贵像是座小山站在原地,身体在颤抖。 准确来说,在诡异的扭曲、蠕动。 位于山口大贵皮肤之下的肌肉,仿佛不再听从他的掌控,想要强行运动起来,摆脱这具肉身。 在表面上看,像是无数小蛇在皮肤下游走,又像是异种的虫豕要钻破表皮。 画面诡异而恐怖。 而他死死的咬着牙,额头青筋暴出,把脚掌扣进了地板,对芦屋良喊道。 “芦屋君,杀了我!” “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 汗水从男人的毛孔中渗出,很快就变成了血水。 在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作用下,肌肤和血肉被撕裂开来,猩红一片。 短短十几秒后,山口大贵变成一个血人。 唯有双目明亮,不复先前的混沌迷茫。 “借你的刀一用。” 芦屋良脚步不停,顺路捡起柴屋司掉落在地上的刀。 就是上面刻着“逢魔必斩”的长刀。 柴屋司下意识应道:“请。” 芦屋良并没修习剑法,就连一个【基础剑道】的技能都没有得到。 现在捡起它,纯粹只是出于一种古怪的仪式感。 山口大贵在被进行人体改造前,绝不能算是一个好人。 他是一个极道,还亲自上门找芦屋良讨债,或许还参与了三野组人体器官贩卖的交易过程。 光凭这一点,山口大贵便死不足惜。 可此刻,他拼尽一切保持清醒、寻求解脱的神态,也令人动容。 人性是无比复杂的事物,无法用简单的一两句话来定义。 起码在最后。 芦屋良愿意用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结束山口大贵的性命。 ‘这一刀,斩尽你的罪孽。’ 握住冰凉刀柄的一瞬,这把宝刀蜂鸣着,发出连空气颤栗的鸣响。 在月光下,刀身皎洁明亮,泛着金属独有的光泽。 上面“逢魔必斩”四个小字,亮得惊人。 即便在它原来主人的手中,都从未绽放出这般灿烂的光芒。 柴屋司看得都痴了,丝毫没有宝刀被借用的NTR感,反而感到一阵荣幸——我的刀,竟然能被他握在手中? 芦屋良体会到手中长刀的喜悦之情,它想要斩妖除魔。 刀在说,可以上了。 于是,少年向前踏步。 长刀似月。 少年如虎。 这一刀,仿佛连月光都能斩断! “咔嚓!” 有如玻璃碎裂的声音,于空气中响起。 山口大贵身躯的异变,从一个点开始骤然停止,快速连成一片,乃至于扩散他的全身。 刀身精准无比的落在他胸口的“预读之印”上。 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 芦屋良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的生机,正在极快的流失,且无法逆转。 可山口大贵却笑起来。 “终于......结束了。” 无尽的痛苦与磨难,都伴随着流逝的生机一起,轻飘飘的摆脱这具身躯。 山口大贵呼吸越来越轻:“我还有一个请求。” 芦屋良看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山口大贵用仅存的力气开口:“把那个实验所,把那里......把那里......毁掉!” 芦屋良:“你的请求,我听到了。” “那么......” “谢谢你,芦屋君。” 说完最后一句话,山口大贵扭过头,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的父母。 想说的有很多,可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随后。 男人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像是雕塑般定格住,一动不动。 “我会带着你那一份一起,摧毁丸山实验所。” 芦屋良在心中自语道。 “看见没,这就是我徒弟,厉害吧?” 还没等伤感的氛围维持太久,芦屋良就听到后藤武得意洋洋的说话声。 芦屋良:“......” 后藤武以及其他肃清者们,在芦屋良施展嘴炮时,就来到了现场。 只是当时的情况,他们不好插手,上去反而会帮倒忙。 于是老老实实的在边上旁观。 也目睹到这经验绝伦的一刀。 即便从技法上来说,能看出他基本是个门外汉,一窍不通。 可这一刀的风采,远远不是武艺、技巧那种东西可以形容的。 刀中灌输着少年令人敬畏的意志,比顽石还坚固的信念。 恶虎也融入了这一记普通的斩击里。 以至于现在的肃清者们,还有些微微失神。 要不是后藤武的话语,他们这会儿可能还在发呆呢! 一经提醒,肃清者连忙开始收拾附近的残局。 “柴屋组长,你没事吧?” 柴屋司受了不轻的伤,但神智还是清醒的,连连对组员们下令。 “快!把平民和伤者送去治疗!” “展开【障】,防止他人探寻。” “是!” “......” 这次行动虽然结局是好的,但也只是“惨胜。” 要是没有这位俊秀少年以及古怪大叔的帮助,没能抓住山口大贵不说,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全部交代在这里。 幸运的地方在于,多名队员只是受伤,而没有真正伤亡。 “可我们这次行动,知情者不就我们几个吗?” “狸猫们,是从哪里得知消息的?” 有人不安的担心着。 柴屋司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露出那招牌的柴犬笑——这会儿是带血版本的了! “干部里面,有坏人呐。” “这些事我们心知肚明就好,不用声张出去。” 安慰完组员的情绪,柴屋司“蹬蹬蹬”的小跑到芦屋良的身边。 他可要和这个少年好好交流交流,联络一下感情。 方才芦屋良的姿态,对他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觉得对方是值得追随之人。 ‘说不定,我可以拜个师?’ 柴屋司认真的想着。 想到就去做。 这也是柴屋司的人生信条之一,索性直接向芦屋良深深鞠躬,恭敬道。 “芦屋师父!” 芦屋良这会儿正在检查这次战斗的收益。 包括熟练度、微弱的属性增长。 当然还有一个新的放置地点——【残破不堪的家】 感觉这放置地点意有所指,不只是说明房屋内环境的残破,更是说明山口大贵家庭关系的破裂。 突然就听到柴屋司中气十足的声音,人傻了都。 我怎么就成你师父了? 我同意了吗? 旁边的后藤武站出来,皱眉摇头:“明明是我先来的。” 芦屋良:“???” 你是不是对这句话有什么误解? 后藤武好像有理有据:“得先让他拜我为师,才能收你为徒弟,懂了吗?” 最离谱的是,柴屋司貌似还真的信了。 他重重点头道:“好的!” 芦屋良彻底无语,索性不去管这俩二货,检查山口大贵的尸体。 在查看他后背上像是彼岸花的纹路时。 一抹黑气,突然从上面流窜而出,直奔芦屋良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