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你来自哪里?”四个人围着小木桌,汉子看了看眼前的剑客,说他是剑客,其实也是个毛头小子,看上去差不离才二十一二岁。
“南方来的。”被称为少年郎的木剑客抬头咧嘴一笑,他很感激这一家子,能让自己留下来吃一口热饭。
一直以来,他去别处讨饭,多半被撵出来,主人家还要骂骂咧咧的,和自家嫂嫂一样,嫌弃。
少年郎姓秦,叫秦祯,名字是他死去的爹取的,文绉绉的,反正这个没有上过几天学的少年郎读上去很不顺口。
看着咧嘴笑的秦祯,汉子叹了口气,如今这世道也不容易,自家多的不说,饭还是能吃饱的。
“是来...逃难?”汉子先是让秦祯快些吃,桌子上摆着几个吃食,荤腥是没有的,普通庄稼汉家里,只有粗粮杂饼,充饥是足够了。
他看着秦祯身上的衣服,还有他的打扮,实在是想不出他从南方过来是为的什么,所以大抵是把他当成逃难的了。
秦祯手上拿着粗粮饼,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饼子,喝了一口热汤,听着汉子的问话,他放下碗,顿了顿道:“也算是逃难吧。”
“南边乾国不是说比咱们富裕多了,咋个还要逃难呢?”汉子的婆娘不解了,在齐国这边,一直是认为乾国富裕的很,那里的百姓也是富裕的,所以,在主观上就造成了这个想法。
汉子倒是知道一些,虽然乾国富裕,但并不是每户人家都富裕的,要是发生点天灾人祸,那也保不齐的。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个啥。”狠狠瞪了眼自家婆娘。
秦祯则连忙劝了起来,他说道:“大哥也别怪嫂子,乾国是富裕,但也是有贫民的。”
“我在乾国小村落里的娃子,家中父母已经去世了,还有个哥哥和嫂嫂。”秦祯也说起来自己的身世。
人家给了自己饭吃,自己陪人家聊会天,这个还是要的。
“既然还有哥哥嫂嫂咋个还出来逃难啊。”汉子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了口杂粮饼,咀嚼了起来。
“嘿。”
木桌放在茅屋的门口,坐在这里,还能看到屋外已经逐渐黑起来的天空,霞光下的村落,撒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辉。
秦祯看着外面,又看了看嘴里还吃着糖的小男孩,笑了笑道:“哥哥是不在意养个闲人的,嫂嫂有些意见,为了不让哥哥难办,我只好出来了。”
说着这些的时候,秦祯似乎想到了当年的事情,自己那时候还小,整日里无所事事,只能帮哥哥除除草,去田里也帮不上忙,整日里在家中似乎只吃饭。
嫂嫂是个能干的人,她见不得自己整日闲着,就对自己颇有微词,但好在哥哥拦着,所以尽管如此,嫂嫂也只是嘴上说说。
但这在秦祯看来,就是自己没用,那时候的他有个武侠梦,小时候曾经见过背着长剑的剑客,在村口。
那个剑客,威风极了,飞檐走壁,和另外一个刀客,大战几百回合,最终两个人边战边走,路过秦祯的村落只能说是偶然。
但小秦祯看在眼里,心生向往。
谁小时候还没有过,以后自己也是个武功高强的高手,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当个无忧无虑的大侠呢?
于是那一年,才十六岁的秦祯就拿着自己私下做了几个月的木剑,背上几件衣服,还有几文铜钱,开始浪迹天涯了。
他没有告诉哥哥,怕他担心,自己这一走,也好让嫂嫂能对哥哥好些不是。
他当时是没有想那么多的,这个少年郎有着非同寻常的坚毅,他一步一步走遍乾国,去见识以往没有见识过的一切。
在路上,他就靠一双脚,走遍山河,饿了就偷田地里的地瓜,偶尔遇到村落里,他也会饿极了去偷人家的鸡鸭。
但多数是被人家拿着棍子追出来,或者是一顿打少不了,总之这一路磕磕碰碰,总归走过来了。
用了一年多时间,他走遍乾国,见识了更多的剑客,侠客,还有高手,但这些人他们都看不上自己,也不会教自己功夫。
但少年郎不气馁啊,他就自己琢磨自己的剑道,因为他听过一个老剑客说过,学武,如果纯粹跟着师傅学。
那么就是按照人家的路子来,对本身来说是个限制,因为你没有自己的路。
所以,剑客一般都是师傅领进门,以后的路基本都是自己走。
这一番话,让秦祯恍然大悟,所以,从那之后,他只看那些剑客刀客过招,但却不再去问人家收不收徒了。
不仅仅是少年郎觉得丢脸,还有就是他要走自己的路,要走出自己的剑道。
所以,有这个想法的秦祯一走就是四年,在外漂泊了四年,天为被地为床,清晨起身,夜晚无眠。
背着自己的木剑,找了许多剑客过招,都是被打的遍体鳞伤,但他依旧不停止这种作为,还是依旧见到高手就要过去挑战。
私下里说的时候,总是贬低天下高手,一个个牛逼轰轰,但是自己却看不上眼人家,这就是秦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也是一个心中有江湖梦的少年郎。
他到现在,依旧二十一岁了,但依旧还没有摸到什么剑道的门路,可能他是悟性不够吧,他也曾回去过自己那个小村落。
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哥哥,还有那个对自己骂骂咧咧的嫂嫂,没有现身,就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从他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不能衣锦还乡,那就不还乡。
此刻和这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秦祯心里多少有些思乡了,倒不是对那个狭小的家有多想念,而是想念那种无忧无虑的闲暇时光了。
如今的他,算是半个江湖人了,一般小蟊贼遇到了,他照样该跑跑,不是不想打,实力不允许啊。
整日里,除了找剑客过招,那就是思考如何管饱肚子,对了,还得喝点酒。
酒这东西,他第一次和是离家后,那一年他十七岁,遇到了那个老剑客,他请自己喝酒,给自己说了那些个道理。
...
宁家大小姐很有魄气,当天就拿来了一百两银子,当做第一批酒的定金,当然这多出来的就是下个月的酒钱。
赵老坛看着桌子上的一堆银子,笑的眼睛都快没有了,一边笑着应付姜叔,一边满口答应肯定及时将酒送到。
“阿岚啊,这银子来的真快啊。”赵老坛送走了姜叔,对着站在一旁的扈岚感慨道。
扈岚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对银子的态度就这样,够花就行,没必要像赵老坛这般财迷,他是见钱眼开。
“老赵,瞧你的出息。”在私下没有人的时候,对着赵老坛,扈岚也会称呼他为老赵。
听着亲切的称呼,看着眼前的影子,赵老坛感觉自己的人生实在是完美,不过他随即想到了后院里的袁立。
随即又有些难办,他早上一直在和两家谈生意,也一直没有关注后面的动静。
所以一时间赵老坛也拿不准主意,该怎么处理袁立,是立即上报还是先观望一阵。
“你不懂,这钱在手里才踏实。”
“老赵,小坤的性子闷,但你也别拿他当软柿子,可劲捏。”扈岚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口道。
赵老坛眯着眼睛,拿起一锭银子,放在手上摩挲着,喃喃道:“这小子最近变化是有点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
“起先对我可是很敬重的,现在你看看连那田小七都跟着有脾气了。”说道这个赵老坛就有些生气。
两个人都是他从中斡旋才救下来的人,可是如今却越来越出息了,尤其是凌坤,公然对抗自己的命令。
但好在自己早就料到这一层了,两个人身上都有慢性毒药,所以他才没有放在心上,之前的解药都是悄无声息的放入两个人的饭中,几天前的晚上,却当着两个人的面挑明了。
这是警告,也是在表明赵老坛的态度。
不过想着这两天两个人的态度,赵老坛一时间也有些头疼,不过仅仅是有些头疼罢了,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处理掉好了。
在赵老坛眼里,没有什么是难处理的,如果有,那就杀掉好了。
想到这一层,赵老坛又道:“阿岚,那个借宿来的侠客呢?”
“那家伙在后面呢,一天都在后面,怎么了,要赶走吗?”扈岚款款坐在赵老坛身边,手肘撑在桌子上,轻撩头发,懒洋洋的说道。
“不敢走难道放他常住?”赵老坛语气冰冷道。“让他们滚蛋。”
这袁立自己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和这个侠客混在一起,不过目前也没有接到什么命令,自己留意一下就行,上面也没有说啥。
而自己目前要低调,更何况,赵文祖这个家伙对待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敷衍了,当那一夜之后,自己这一条线可能以后就很难用到了。
当你没有价值了,就不能怪主人不用你了,而是你可有可无,所以赵老坛得为自己加点砝码,让自己有那么点价值。
赵老坛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他把银子都藏好之后,来到后院里,凌坤和田小七正围着赵怀安在聊天,李功德则不见踪迹。
“赵大侠?”赵老坛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
赵怀安起身看向赵老坛,拱手道:“掌柜的客气了,正巧我要去找您呢,我打算带着我那兄弟先去找大夫了,昨晚实在叨唠了。”
赵老坛刚想说出口的话一滞,没想到啊,自己还没开口赶人,人家就自己要走,这正好,他笑着道:“不妨事不妨事,适才还想问赵大侠有没有什么需要呢。”
“是我叨唠了,在此拜过了。”赵怀安朝着和几个人逐一鞠躬拜谢,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似乎包袱早就打包好了,就等和赵老坛说一声了。
所以很快他就带着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勉强能下地的袁立,慢慢悠悠的朝着门外走去。
凌坤和田小七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一天时间,凌坤和赵怀安的交谈中已经发现了,这个赵怀安心系天下,除暴安良不过是遵从本心,全然不顾名利等身外之物。
这是一个老实人,这是交谈了许久之后,凌坤给赵怀安的评价。
一些思想已经灌输给赵怀安了,只等时机成熟之后,再进行最后的忽悠,这个老实人还是很好用的。
刚才他已经把赵老坛的种种事迹,还有一些迷辛透露给赵怀安,这让他很凝重,所以对赵老坛的感官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诚然,刚刚的一切都是凌坤教他的,而赵怀安也照做了。
凌坤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这个赵怀安和他在后世的影视剧上看到的那个荧幕里的侠客不一样。
他似乎性格有所改变,但是有些东西却又没有变,比如他一如既往的重情重义,还有那一颗侠义心肠。
这一些或许是因为因地制宜?
最终解释不了这种变化的凌坤只能这般归结。
反正结果是好的,这类人物,自己自当好好结交,更是约定,让他处理好袁立之后过来酒馆常常宋十二。
赵老坛沉着脸,看向凌坤道:“你明日继续酿造宋十二,越多越好。”
凌坤面色并没有改变,不过犹豫了一会,道:“可以,但我有条件。”
“你的命都是我救下来的,还有条件?”赵老坛笑了,这小子现在实在是有些有趣。
凌坤听了他的话,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径直走了,丝毫不理会他,他现在有恃无恐,自己如果不去酿造宋十二,根本没有人会。
这样的话,他如何跟宁家商行交差?那银子还怎么赚。
转身就走的凌坤在默默数着数字,当数到三的时候,赵老坛果然开口了,只是语气有些阴森,不过这些凌坤丝毫不在意。
“什么条件?”
田小七一直靠着木柱上,看着凌坤和赵老坛对峙,他就如同身外之人一般,其实他现在对赵老坛的感官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暂时是不想理会这个枉费自己卖命的老头的。
“给我和小七解药。”
凌坤转身,说出早就想好的条件,随后缓慢的继续道:“我是指,彻底恢复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