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乍起,凉意袭来,余人习惯性紧了紧身上的衣袍。
修行者不惧寒暑,却依然能够感知到冷热,只是上下限比较高而已。
他和赵无思、孙大志两人在乌城酒楼喝完酒,踏着月色,往客栈赶去。
客栈离酒楼并不远,事实上,整座乌城都不是很大,他们来的时候也就花了半刻钟而已。
孙大志在喝酒,他的酒葫芦里已经换上了乌梅酒。
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处,他都将葫芦中的酒水换成当地的酒。
他有些醉了,脚步踉跄,身影摇摇欲坠。
余人知晓他是享受醉醺醺的感觉,并不是真正的醉了。
若是不想醉酒,只需运转真元,立刻就能清醒过来。
余人又看了眼赵无思。
赵无思圆圆胖胖的脸上,两道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也挺好!
不需要多费口舌,自由自在的行走。
至少,余人很喜欢这样的行走。
忽然间,一道陌生的气息闯入他的感知,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飞速奔来。
余人心中一紧,丹田内的真元开始呼啸奔腾。
下一刻,仙绝剑就可以出击,杀向敌人。
然而,他最后没有发出攻击,因为那道陌生的气息在自己三丈外的一个阴暗的小巷里停了下来,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萎靡下去。
大概是某一个受了重伤的修行者吧!
余人不愿意多管闲事,但感知到刚才那人飞来的方向乃是明天要举行婚宴的地方,且那人赶往的又是自己居住的客栈。
如果真是那一家子出了事情,只怕自己会后悔莫及。
于是,他停下脚步,对着赵无思说道:“赵师兄,我们去那边看一下。”
赵无思闻言,眼光迷离了片刻,望着余人指着的方向。
孙大志也停下了喝酒,眼中带着疑惑。
“那里有人受伤了!”
有人受伤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要说是修行者,就算是普通人,在走夜路的时候也可能会受到伤害。
他们行走九州,早已见识过不少,也管不过来。
也不是丹鼎派的人,没有灵丹妙药可以悬壶济世。
“他是从夏侯家的那个方向逃过来,看方向是往我们住的客栈而去。”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师兄你早已和夏侯家说过我们要来,且住在福临客栈。”
赵无思点点头。
他在走出客栈的时候,让客栈里的掌柜捎信儿给夏侯家了。
夏侯家在乌城多少也算有些名气,毕竟他们是做生意的,且城内店铺不下十家,福临客栈的掌柜是本地人,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怀疑那是从夏侯家跑出来的人?”
余人迈步往前走去,“是与不是,我们过去一看就清楚了。”
赵无思跟了上去,孙大志体内真元流转,浑身酒气升腾,散入寒冷的夜色中。
余人很快来到小巷内。
目光穿透夜幕,落在那个趴在地上的那名男子身上。
鲜血流了一地,流入地面的缝隙中,流入小巷内的臭水沟中。
那名男子挣扎的要从地上爬起来,努力了好几次都是失败。
当他听到余人的脚步声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腰间猛然发力,身形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们休想……”
他的话卡在喉咙间,再也吐不出来。
他看清了眼前少年清秀的面容,也看清了少年身后紧随而来的赵无思和孙大志。
当他看到赵无思时,眼眸中亮起一道光,那是希望的光芒。
“恩公!”
他脚步蹒跚的前行了两步,往赵无思身上扑去。
赵无思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躲开男子扑来的身体。
男子扑了个空,身体‘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他口中却着急说道:“我是夏侯霸,三年前还去清虚山见过你的。”
赵无思仔细打量了夏侯霸两眼,见他的身材和当初见到的夏侯霸确实有几分相似,便上前两步,来到他的身旁,蹲下身来,“你真是夏侯霸?”
夏侯霸苦笑一声,“真是我!”
他头发散乱,满脸血污,也难怪赵无思不敢相认。
赵无思听着记忆里熟悉的声音,伸手去扶夏侯霸,满脸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刚才没认出你来。”
“求恩公出手救救我的家人!”
夏侯霸俯身在地,泣不成声,“他们现在落入魔宗之人的手中,还请恩公大发慈悲,救救他们。”
赵无思和余人、孙大志相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件事是碰巧,还是魔宗故意设置的陷阱?
不然为何会发生的如此突然和巧合,实在有些违背常理。
“我出手可以!”赵无思伸手去扶夏侯霸,“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咱们从长计议!”
夏侯霸听到他愿意出手相助,当下也不再跪地强求,勉强站起身来。
赵无思看夏侯霸身上几处伤痕颇深,连忙先帮他止血,让他服用一颗凝血丹补充气血,而后搀扶着他往客栈走去。
客栈里,掌柜的早就不再,只有店小二在打着瞌睡。
赵无思、余人四人的回来吵醒了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打瞌睡。
反正他们的店钱已经提前付过,不要说带一个受伤的男人回来,就是带三个春华楼的姑娘回来,他也只会把此事烂到肚子里。
然而,他想继续休息,却不想赵无思并不想让他那么早歇息。
赵无思来到柜台前,笑眯眯的朝他要了热水和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十分开心的跑开,去烧热水和拿衣服。
当然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而是看在赵无思拿出的那一锭白银的份上。
赵无思吩咐完,就又往房间赶去。
片刻后,店小二就拎着一壶热水和一个脸盆,身上挂着两件衣服,走进了房间。
他没有多看一眼,也没有多问一句,就退了出去。
倒是个挺识趣的人,也省的自己再去费口舌了。
赵无思倒出一些热水,用房间的毛巾擦拭干净了夏侯霸身上和脸上的血污。
余人出手点了止血的穴位,鲜血早就不流出来了。
清洗完毕后,夏侯霸又换了身衣服,这样看起来才好了许多。
夏侯霸感激的说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你也别一口一个恩公恩公的叫,听起来挺别扭的。”
赵无思看着他说道:“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喊我赵公子好了,这两位分别是我的同门师兄弟。”
“这位是我孙师兄!”
“这位是我余师弟!”
夏侯霸分别喊了声‘孙公子’、‘余公子’。
余人唇角微动,似笑非笑。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被人称为‘公子’,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分辨不出是悲是喜。
赵无思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
夏侯霸长叹一口气,神情暗淡的说道:“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此事已经涉及到我家人的性命。我也就不得不说了。”
“两年前,我父亲在外行商,行走至鄄城一带,遭到山贼打劫,幸好遇到了詹五常出手相救,他们一行人才得以保全性命!”
“我父亲十分赶紧,便带他去了鄄城,在酒楼里宴请他。得知他是一个人行走天下,又见他战斗力非凡,便邀请他加入我家的商队。”
“詹五常起初不答应,但经过我父亲的再三劝说,方才答应下来。”
“谁曾想,便是这样种下了祸根!”
夏侯霸恨恨地说道:“最开始的几个月,詹五常那贼子还伪装的非常好,性情温和,做事也颇有手段,深得父亲欢心。父亲一高兴,便将妹妹许配给了他。”
“不料,一年后,那贼子就暴露出了自己的野心。他不甘心只当一个外人,而是开始拉拢人心,将许多店铺的掌柜都换成和他亲近的人。”
“时至今日,十之八九的店铺掌柜都成了他的人,我夏侯家的管家和仆人也同样成为他的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倒也不会说什么,只能佩服他手段高超,能力胜过我!”
“可是前几日,我无意中发现他竟然在练一门魔功,这才知道他原来是魔宗的人,是派来抢夺我们家家产的。”
他说到这里,看赵无思只是露出沉思的神色,便又接着说道:“他那门魔功主要是吸食人的精血。今晚,我亲眼看到一个丫鬟被他吸成干尸,心情激荡下,一不小心惊动了他,这才被追杀至此。”
“还请恩公出手,将詹五常那贼子击毙,让我父母和妹妹免遭他的毒手。”
赵无思听完,递给他一杯水,“既然他还没有下杀手,你父母和妹妹暂时就是安全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可是……”
夏侯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无思的话语打断,“况且,明天就是你妹妹和他的大婚之日,我们三人都会亲自过去,若他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是魔宗的人,且修炼了吸食人精血的魔道功法,我一定会亲自出手料理他。”
“现在你安心的养好身体,等待明天的到来就好!”
夏侯霸望了赵无思一眼,知道已经无法再劝得动他,便答应下来。
随后,赵无思、余人和孙大志三人走了出去。
余人低声问道:“赵师兄,你相信他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