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大红的喜字和绸缎都被撤了下去,又恢复平日里的素雅之风。
新郎官都跑了,婚礼自然没法举行。
夏侯杰在送走其他宾客后,邀请余人、赵无思、孙大志三人来到客厅中,说是有话要说。
尹东河也很想听,但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以及自己心底的小心思,终究还是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夏侯杰目光含笑的送他离去,知道自己家的位置稳了。
他吩咐夏侯霸去后堂照看下妹妹,而后就来到客厅坐下。
余人、赵无思、孙大志端坐在座椅上,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不瞒三位,那颗珠子早就被老朽给送人了。”
夏侯杰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能够让魔宗和清虚门两大宗门的弟子都紧张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于是,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年前,我从一个好友那里得到这样一颗珠子,随后,就按照他的嘱咐送往了蜀州渝城一家姓叶的人家。”
“后来听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他们家的人就全部逃走。”
“据他们家的仆人说,主人家是往阳州地界而去。”
赵无思想了片刻,问道:“夏侯老爷子,你可知道那家人的具体姓名。”
夏侯杰道:“叶浮生!当时我是亲手把那个装有宝珠的宝盒交给了他。”
夏侯杰还向三人描述了叶浮生的长相。
三人细细听完,暗暗记于心中。
“爹,不好了!”
夏侯霸匆匆赶来,口中高声说道:“我妹妹她人不见了!”
夏侯杰好似对此事早有预料,脸上的皱纹没有抬动一下,神情极为平静,“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
夏侯霸还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夏侯杰摆了摆手,跺了下脚,长叹一声,便转身离去。
“不好意思,让三位见笑了!”
赵无思安慰了一句,又问道:“您老就一点也不担心令爱?”
夏侯杰叹息一声,“早在一年前,我女儿的心就已经放在詹五常的身上。”
他停顿了下,说道:“詹五常也确实很优秀,至少比霸儿要优秀一些。若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就准备让他接受夏侯家的生意。”
“人算不如天算啊!”
“我只希望我女儿跟着他不会受罪。”
赵无思道:“吉人自有天佑,令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夏侯杰闻言,突然起身朝他躬身行礼,并作势要跪下,口中说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公子答应。”
赵无思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您老何必如此,这不是要折煞我吗?”
夏侯杰道:“还请公子以后遇到我那不孝女婿,看在老朽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赵无思看了一眼余人,见他微微点头,便答应下来。
以詹五常的修为,根本不是几人的对手,要是真的遇上了,要击败他也不是难事。
清虚山的禁魔窟中,也不差这一个魔宗的弟子。
夏侯杰自是千恩万谢,又十分热情的招待三人吃了午饭,而后方才放他们离去。
其间,夏侯霸也出来作陪。
或许是詹五常的离去,让他没有感觉到那么大的压力,他的神色好了许多,宴席上也讲述了一些逸闻趣事。
……
……
“赵师兄,你觉得呢?”
车厢内,余人忽然间没头没脑的问了这样一句。
赵无思沉吟片刻,说道:“方别情应该不是为了禹王珠而来,应该还是有其它的目的。”
但凡稍微用点心,以魔宗的情报,又怎么可能会查不到禹王珠的下落,甚至于渝城叶家的事情也有可能是魔宗干的事情。
那么,方别情费劲千辛万苦安排詹五常进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余人又问道:“夏侯家最大的生意是什么?”
“当然是布匹绸缎,还有粮食……”
赵无思说到这里,眼中绽放出一丝精芒,“难道他们是要准备发动叛乱?”
余人眼眸平静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但除了战争外,还有瘟疫、洪水、蝗灾等许多导致饥荒的方法。”
赵无思点点头,“这是他们一贯的套路。”
“总是趁着各种天灾人祸,干一些收买人心的事情。”
“这也是他们为何总能死灰复燃的原因。”
魔宗的山门,曾经有两次被攻破,却又在不久之后,又有新的魔宗出现。
余人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却也知道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当你饿的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哪里还理会是不是魔宗。
若想不让魔宗继续壮大,就必须要想办法阻止他们才行。
“赵师兄,可有办法能够查得到夏侯家商队的动向?”
赵无思看了他一眼,道:“你怀疑他们在客厅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调动夏侯家的货物?”
余人点点头,“不错!”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方别情为何心甘情愿冒着受伤乃至死亡的风险,在客厅里与我们周旋那么久。”
赵无思道:“我会派人去查探下。”
“不过,方别情敢在我们眼皮底下做这件事情,应该有手段逃得过我们的眼线。我劝你也不必抱太大的希望。”
余人道:“尽人事听天命!”
赵无思沉默片刻,问道:“你觉得禹王珠的事情怎么样?”
余人看着他,说道:“若是绕道渝城,起码要多出三天的行程。这样一来,我们要向在约定的时间赶到太上剑宗,就会十分紧张。”
赵无思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却不愿就这样放过。
禹王珠涉及到禹王宝藏,凡是修行者,没有不动心的。
赵无思掀开车帘,对正在赶车的孙大志说道:“孙师兄,你怎么看?”
孙大志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酒葫芦,眼睛直视前方。
“大家修为都不低,多赶一趟夜路就能赶得上了。”
赵无思微微一笑,“孙师兄说的有道理。”
“那咱们这就赶往渝城吧!”
孙大志道一声“好勒”,手中缰绳一抖,两匹骏马飞快的向前跑去。
余人心底暗叹一声,口中却不再说话。
他开始闭目养神,缓缓运转起清虚本源大道功,天地间的元气开始朝着他汇聚。
自从他的修为跨入本命境后,神魂已经能够强行摄取空气中流动的元气。
这些元气不仅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被吸入体内,化作自身的养料,滋养着他的身体。
虽然无法和全力修行时相比,却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或许是神魂强大的原因,余人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可以一直吸纳元气,而不是和正常人一样,一天最多修行两个时辰后就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所以,他可以一直不停歇的进行修炼。
自从下了清虚山,除了赶马车的时候,他在车厢内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度过的。
而他的努力,赵无思最清楚不过。
余人过的是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自从认识余人之后,赵无思起初是好奇,待了解后,渐渐知晓了他的善良,也发现他是多么努力的修行。
在赵无思过去十多年的生涯中,从没有见过一个和余人这般努力修行的人。
即便是见到的云天衣,也要有休息的时刻,而余人的坐卧行走,只要有空闲,赵无思就能感知到他身边环绕的元气。
也许在别人看来,余人是靠着丹药和机遇才拥有这般强大的修为。赵无思却深知,那些都是表象,余人的拼命努力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希望老天有眼,能够让余人早日摆脱病魔的掌握。”
赵无思闭目养神,心中暗暗祈祷了片刻。
随后,他也开始回想起自己修行的剑诀。
车厢中无法演练,但他却可以在脑海中不断演练,等到下了车厢后,就可以化成真实的动作,如此一来,剑诀也多少会有一些进步。
谁让自己身边有余人这样一个人呢!
谁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大踏步前进,而情愿自己只待在原地不动。
何况,赵无思本就是一个骄傲的人。
他的骄傲只不过是藏在内心,没有和别人一样挂在嘴角,挂在脸上。
如若不然,他又怎能会在这般年纪就达到本命境的修为。
顷刻间,车厢内陷入一片安静。
孙大志赶着马车,喝着酒,迎着夕阳继续往前奔去。
车厢内的对话,他全部听入耳中。
对于禹王珠,他心中也是十分好奇,因此才会同意赵无思的意见,赶往渝城,去打探一下消息。
喝不同的酒,见识不同的风景,做各种刺激的事情,如此,方才没有辜负自己这一身的修行。
这一次下山,他向青玄道人主动请缨,方才得到的机会。
青玄道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多看多用心。
他自然明白青玄道人心思,是让自己多和赵无思、余人及其他弟子亲近,为以后的道路做好铺垫。
然而,他心中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或者说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扬起酒葫芦猛然灌了口酒,心中暗道:对不住了,师傅,徒儿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