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来云客栈。
卧榻旁,花如雪正端着灵草提炼的汤药喂食,小心翼翼地将汤匙中墨绿色的灵液喂于夜骅。
而对方则半座而起,默默地享受着这一刻。
夜骅虽目不能视,却依稀可见花如雪俊俏的面庞,嘴角不禁漾起满足的微笑,他感到此生最幸福的便是此时此刻。
就算修为俱废,就算永远失明,只要有佳人在畔,就是最好的明天!
“六师弟,你可还好?”花如雪不失关怀地问道。
“多谢花师姐的关怀与照顾。”夜骅说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花如雪脸上闪现一丝疲敝。
“我知道这并非你情愿,你只是为了助大师姐脱罪。”
“不!这是我自愿的,而且在这件事上我确有过错,每个人都应该直面过错,不是吗?”
“你这又是何苦,我知道让你做这种事你心感委屈,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也不必对我做出言听计从之态,我还是比较喜欢之前的那个花如雪,而不是现在的花师姐。”夜骅意味深长说道。
“可是……”花如雪欲言又止。
“你放心,大师兄那面我会为你美言几句,他只是在气头上,等过了几日一切就会恢复如常,仙宗子弟五峰连心,虽非兄妹却胜似家人,不是吗?”
“在我心中,也一直是这样的,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我……”
“世事无情,任何事物都在改变,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六师弟一向沉默寡言,为何今日突然变得健谈起来。”花如雪饶有兴致地问道。
“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夜骅干咽一口吐沫,最终鼓起勇气道:“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并非直面死亡,而是你已成为我眼中唯一的风景,而你却对此一无所知。自我加入仙宗以来,我从没有遇到一人能够使我心动,直到我看到你,我便知道了原来你就是我一直苦苦等待的那个人,只怪我太过懦弱,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也许今日之事是一个契机,上天剥夺了我的修为,却把你送到了我的眼前,让我有机会能够告诉你这些,我决定今日直面心中的那个自己。如雪,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我在心里压抑了很久,今日我决定把这句话说出来,我喜欢……”
花如雪仿佛料想到了什么,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其实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不说出来或许大家还可以做朋友,但是说出来或许连朋友都难做,只会让大家徒增伤感罢了,这件事我就当你从没有说起过,你还是我敬爱的六师弟。”花如雪俏皮地说道。
夜骅心中一阵悲戚,他自然明白对方婉言拒绝了他,为了不让大家过于难堪花如雪遂出此言。
‘先不说仙宗不允许门内弟子相恋,即使可以我会接受他吗?不!绝对不会,只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我内心的平静。’
此刻,花如雪脑海下意识地浮现了一道影子,正是南剑天。
在他出现之前花如雪不知情为何物,但是直到两次短暂的交集之后她发现平静的内心居然掀起涟漪,那颗懵懂的种子无可抑制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每当闲暇之时,顾盼之际,她的心中和脑海里总会浮现他俊秀挺拔的身影,亦正亦邪,甚至有几分痞气,但都无可阻止喜欢他的内心。
感情就是如此奇异,当缘分到来,挡都挡不住。
瞬间就会攻克一座城池,掳掠赤子芳心。
“你拒绝我,可是因为有了喜欢之人?”夜骅心中一阵枯涩。
“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我尊敬的六师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难道我真的没有一丝机会?”夜骅激动之下竟伸手试图握住花如雪纤细的手掌,却被对方狠狠地打开了,碗中的灵液也泼洒出少许。
“还请六师弟自重。”花如雪阴冷着脸警告。
“我明白了,明白了……这就是我在你心中的分量,那就是没有分量。”夜骅苦笑道。
“有些事情顺从本心,是无法强迫的。”
“好一句顺从本心,你放心,大师兄那面我会为你自圆其说,相信他不会再为难你二人。”
“如此,自当谢过。”花如雪揖礼道。
夜骅呆坐床头,只字未言,从这一刻起他们突然变陌生了许多。
他明白,从此,天涯陌路!
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
曾经也有一个笑容出现在我生命里,可最后还是如雾般消散。
而那个笑容,成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无法泅渡。
那河流的声音,成为我每日每夜绝望的梵唱。
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一切随缘。
能做到的,只是在因缘际会的时侯好好珍惜那短暂的光阴。
夜骅坐在床榻,患得患失,久久无法自己。
就在这时,天胤亲率玉玑峰弟子去而复返。
夜骅身为玉玑峰辈分最小的一名弟子,且如今身负重伤,自然受到了别致的关怀,外出的诸位师兄弟一回客栈便首先凑过前来查探他复原的情况。
“六师弟看你一脸不悦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心事?”张彩玲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难道是落霞峰的人怠慢了你,简直是岂有此理,我这便去为六师弟讨个说法。”楠东说着就欲向楼上冲去。
“四师兄,这一切不关花师姐的事情,我只是有一事不明。”
“何事,六师弟且细细道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此前的一个心结罢了,只不过这个心结已经打开了,突然觉得整个人好轻松。”夜骅一掩神伤,露出开怀大笑。
“既然如此那便好,六师弟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千万要和我们这些做师兄的讲。”
“不错,一个人把事情放在心里堵得慌,说出来才痛快!”旭尧不失豪爽地说道。
“我们都是过来人,在某些问题上或可开导你。”
“六师弟何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让我好好想想,若非情伤便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可对?”烨晨道。
“三师兄说笑了。”夜骅被人说中了心思,不禁老脸一红。
“看,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吧!六师弟有心上人了,让我猜猜是哪家的姑娘。”
“这还用猜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楠东坏笑一声道。
“噢,原来六师弟,我明白了……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大师兄的无心之举居然给了你亲近佳人的机会,实在是妙哉,妙哉!”
“这叫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们的焖罐六师弟原来也是一个多情之人,明了,明了!”
众人‘哈哈’大笑,让原本沉滞的客栈之内多了一丝愉悦和流动。
……
百毒门分舵。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夜空下,整个大地似乎都深沉睡去。
暮色像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
很快,一阵惨烈的打斗声传来,冲天的火光将街道两旁映射的一片通明,亮如白昼。
南剑天静静地站在百毒门弟子尸首堆中,宛若冥神临世一般,全身散发出浩荡杀气。
此刻,与他遥遥相对的乃是一名百毒门的分舵主,名唤孔荻,乃是青年一辈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年纪轻轻修为便已臻至结丹后期巅峰,只消再跨出一步便可踏入金丹期。
可谓潜力无限,且颇得门内长老的器重,是以才会破格提升为分舵主。
孔荻全身笼罩在黑色之下,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尤其是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我修为和境界相当,如此对决之下倒也不失公允。”南剑天冷声道。
“最近名门正道的真传弟子屡次被袭身亡,想必和尔等有着不可洗脱的关系,你们如此搅乱正邪两道,我虽不知你们欲意何为,但是你拿我百毒门开刀,似乎选错了对手。”孔荻面无波澜道。
“有没有选错要一试方知。”
“我也很想试试,但是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此处距离我百毒门盘踞的势力颇近,到时候你就不怕无法脱身吗?”
“百毒门下一个据点据此足有数里,到达这里最快也要一刻时间,在此期间结束战斗足够了。”
“狂妄,看来你早有准备。”
“我从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
“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十分自信的对手,甚至有几分自负,至于有没有这个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暴雨梨花钉!”
孔荻袖袍一鼓,祭出了一尊外观扁平如匣,长七寸,厚三寸的银匣,正是号称‘暗器之王’的暴雨梨花钉。
此钉乃是以深海沉银的银母制作,制作工艺复杂,而且材料奇缺。
暴雨梨花钉二十七枚银钉势急力猛,天下第一,每一射出,必定见血,昔日在数次对决中孔荻都故技重施让不少高手栽了跟头,折在了这枚小小的暗器上。
暴雨梨花钉虽然厉害,且难以防范,但最为致命的却是其上蕴含百毒门特质毒药海棠散,非百毒门秘制解药而不可解,是以令无数英雄好汉饮恨。
暴雨梨花钉方出,漫天陷入了一片银辉之中,恍惚中南剑天只见无数银蝶向自己电射而来,他心中一惊本能地祭起了真极之膜,并挥剑交织出一片剑幕,阻挡银雨的激射。
‘叮叮当’
在一阵急乱的交响声中,南剑天阻挡了绝大多数的暴雨梨花钉,但是仍不免有几个落网之鱼钻了进来。
经过数次实战的检验,孔荻对暴雨梨花钉的掌握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二十七枚银钉被他操控如一,这才是最为难得的!
足足七枚银钉刁钻地越过了剑幕,在‘唳唳’破风声中数道银芒刺破了真极之膜,瞬间便打入了南剑天的体内。
“啊!”
南剑天不禁发出一阵深沉的怒吼,就在他体魄受到攻击的一瞬,《金刚诀》功法自动运转,全身金芒乍现,他笼罩在圣辉之中,整个人如同铜铸。
由于剑幕和真极之膜消耗了暴雨梨花钉的余力,在银钉触及南剑天体肤的一刻,足足三根银钉应声断折,只有少数沉没入了他的体内,释放着其内蕴含的致命毒性,无情地摧残其体魄。
南剑天被暴雨梨花钉钉中后,其上蕴含的海棠散迅速顺着他全身的血液侵入穴位之内,遭到剧毒入侵之地迅速变得乌黑,他的面部仅被一根银钉刺中,毒性蔓延却使他半张脸变得乌光笼罩。
他不禁发出一声惨嚎,他只觉一阵头重脚轻,一个酿跄险未跌倒在地。
“哈哈哈,就凭你这些手段也敢叫嚣本座,暴雨梨花钉二十七枚银钉只消刺中一根便无药可救,即使你有大罗手段也唯有受死伏诛的份。”孔荻狂笑道。
“未必见得!”南剑天虎目充血,缓缓抬起头来。
这一刻,他全身的‘半圣’血液缓而不急地运转起来,他曾经融合过泣血海棠这等圣物,成就了‘半圣’体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一个小小的‘海棠散’就想将他拿下,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海棠散委实霸道无比,即使以我强横的体魄都耗费了数息时间方才化解。”南剑天语不惊人死不休。
很快,他将刺入体魄的银钉拔出,将脸庞的银针也一并打落在地。
见此,孔荻愈发心惊不已。
“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在数息时间内化解海棠散剧毒,绝无可能,除非是我百毒门的秘制解药。”孔荻面露不可置信的神色。
“化解海棠散剧毒谁说一定要解药?”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百毒门的海棠散确实不凡,但如果遇到泣血海棠这等圣物,又将是何种结果?”南剑天不答反问。
“你居然融合了泣血海棠,难怪如此!”
当海棠散被泣血海棠的圣力完全化解,南剑天全身皮肤呈现暗红色,毛孔中甚至还有细密的血珠,只是血珠呈紫黑色,滑落在地发出‘刺啦啦’的腐蚀声,在其腐朽之力下坚硬的石块瞬间化为湮尘。
“是我看走眼了,你居然可以将海棠散的剧毒排出体外?”
“你百毒门号称天下毒宗,我倒是不介意你一一施展。”
“若你以为我百毒门只能乘肖小手段,那你就错了。”
“难道不是吗?”
“我百毒门毒功自是独步天下,但是你不要忘了,百毒门的渊源乃是毒宗,毒宗的剑器和毒功一样名动天下。七星龙渊!”
孔荻拔剑而出,遥指苍穹,剑器长虹冲破了乌云,勾动了上界的北斗七星,引得一道浩瀚无际的星辰之力灌顶而下,伴随一切的进行,他身上的气息在迅速暴涨,达到了结丹后期巅峰,只差一层窗户纸便可捅破境界之门。
感受着体内的种种变化,孔荻难掩喜色,也许此次战斗结束后他回去闭关一些时日,如果不出意外定可成功破境,一争内门长老之位不在话下,到那时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将是金光大道。
念及于此,孔荻显得有些沾沾自喜。
“七星龙渊乃是诚信高洁之剑,命丧于古剑之下你虽死犹荣!”
言罢,孔荻仗剑杀来,一剑在手武动乾坤,七星龙渊即出虚空中呈现七星虚像,隐有苍龙游走其中,七星龙渊秉承天力而生,阴阳汇聚顿时声威大振。
南剑天也同时闪出腕中的火麟剑,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
双剑相交,只听得寒光破碎,万点星光弥散在天空里。
七星龙渊借助上界的星辰之力倾轧而来,南剑天用元气一震剑端,化解了他的攻击。
若论剑道上的浸淫时间,南剑天绝对无法和孔荻相提并论,但火麟剑威势非凡,孔荻也一时难以压制对方。
孔荻形如鬼魅,身形随风飘荡,一把银剑当空疾舞,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南剑天掌中火麟剑乱舞,火影和漫天星光混在一起,二人速度极快,只是看到二人缥缈的身影不断的碰撞而后又很快分离开来!
几乎看不到二人的身影,他们几乎融入黑暗中……
在一阵激烈的交锋中,二人身形再次闪现而出。
孔荻见到南剑天空门大开,顺势一剑刺出就欲制其死命。
南剑天横剑格挡,他回剑刺其小腹,攻其必救,做出了两败俱伤的打法。
这一招虚虚实实,后着甚多,且阴狠至极,令孔荻不得不放弃图谋。
南剑天第一剑挥出,剑斩虚空,接着第二剑挥出。
孔荻自恃颇高,运起元力挥掌拍击在火麟剑剑刃之上。
南剑天只觉手臂一阵酥麻,兵刃险被震飞。
在星辰之力的压制下,他但觉手臂酸软,力不从心。
孔荻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身形突进,当即在剑上运足了内劲,剑气长虹袭杀向南剑天。
突然,南剑天居然做出了一个令敌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他竟然打开了胸襟,张开双臂,似乎在迎接敌人的剑锋。
“找死!”孔荻眼中的不解很快化为狠厉之色,惊怒之下鼓起平生之力,长剑疾刺。
孔荻剑气长虹结实地刺中了南剑天,但是他的剑锋抵在敌人胸前就再难刺进分毫,二人在半空中胶着下来。
孔荻用力前送,剑尖竟无法向前推出分毫,甚至剑身向上缓缓弓起。
就在这时,南剑天露出鬼魅的邪笑,他的心脉之处化为了一只深不可测的洞天,而后形成了一个极速旋转的漩涡,每次转动都释放出可怖的吞噬之力。
就在这一瞬,孔荻的元力急倾而出,竟然收束不住,几乎在数息之间就鲸吞了他体内近三成的元力。
要知道以他现在的修为,虽是三成元力,却也堪称恐怖,而南剑天做完这些后竟面色如常,甚至还一脸冷笑地望着自己,显然这股力量并没有被南剑天吞噬,而是被他引向了另一片时空。
孔荻反应极快,挥掌拍向剑身,剪断了那股吞噬之力,急忙撤剑向后跃出,可是前力已失,后力未继,身在半空的他膝下一软,重重的直挞下来。
好在他身负不凡的身法,脚下乌芒闪现便稳定了身形。
“南剑天,受死!”
孔荻身形飞跃,暴喝一声当空催剑斩下,一道道无匹的剑气奔腾而出,在沙场上辟出纵横交错的沟壑,强横的剑气掀起破乱的罡风。
七星龙渊所向披靡,南剑天避之唯恐不及,他脚下一错,‘游龙九步’身法施展而出,瞬间便摆脱了剑气的笼罩。
“二十四星宿图与七星龙渊古剑同出星宿之理,看谁更胜一筹。”
陡然,南剑天将封印在九天轮回第四层的二十四星宿图虚像当空祭出,星宿图化为一张遮天巨图在虚空中波澜起伏,如同一片星海,二十四天星在其中大放异彩。
二十四星宿图虽然并非真正的上界二十四天星,但却具备了初步的威势,至少在七星龙渊宝剑引动的星辰之力之上。
二十四星现,顿时天象异变,黑夜白昼,变幻不定。
只见在上界丛星内一道惊天流鸿贯穿而下,日月星辰之力灌输入二十四星宿图内,星宿图腾在其中呈现。
星辰之力自中爆发而出笼罩下界,形成镇压诸天之力,绝非凡尘修士所能抵抗,就算是凝聚了上界七大星辰之力的七星龙渊也难以抵挡。
“这是什么异宝,竟能借助星辰之力?”孔荻被压制其中不禁骇然失色。
筱筱破空声中只见二十四星宿图挟带一阵疾风迎面斩下,孔荻避无可避当下催剑迎上,两大至宝当空相交,万千的星光在此刻绽放,又在彼此的交锋中互相消融与泯灭。
化为了斑驳星雨,洒落下界!
只闻“铮”然一声,七星龙渊竟如同朽木被二十四星宿图拦腰斩断,光华顿失横插于地。
啊!古剑竟如此不堪一击,还是二十四星宿图锐不可当?
孔荻大跌眼镜,至宝被毁更是令他深恶痛绝。
“毁我传家之宝,让你纳命来偿。”
孔荻双目血红,单掌交错一只双刃飞刀挟带无尽流火旋转激射而出,正是他的又一撒手锏——烈焰镖。
烈焰所过掀起火光万道,南剑天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花被烈焰镖当胸斩过。
就在烈焰镖斩中前胸的瞬间,一道黝黑而神秘的鳞片凭空出现,阻挡着飞旋斩来的烈焰镖。
这枚神秘的鳞片正是南剑天在战楚国的时候与楚国国师高耀交手,斩杀了他操控的那具邪灵所得的宝物,值得一提的是神秘鳞片正是邪灵的护心镜。
南剑天一直都误以为神秘鳞片乃是龙之逆鳞,而今他的想法终于得到了证实,天下间除却龙之逆鳞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有这份坚韧,几乎坚不可摧。
此刻,只见虚空中两大至宝对斩而过擦燃火花万道。
烈焰镖仅在龙之逆鳞上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印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南剑天深知方才的惊险,若无龙之逆鳞相护,只怕现在自己早已身首异处。
南剑天惊魂未定,只见烈焰镖急速旋转化为一只双刃火轮再次斩杀而来。
他举起龙之逆鳞格挡在前,堪堪再次抵挡住了烈焰镖。
“就算你是半圣体魄,也要在烈焰镖下化为灰烬。”孔荻面露狠厉之色。
烈焰镖方出,顿时周围灼浪滚滚,炽热的温度令人窒息,尤其是此刻孔荻全力催动法器,烈焰镖光华大盛,如同一轮浩日当空,光华炽盛让人不可直视。
“米粒之光也敢放辉,现在就让你见识真正的极道之威。”
只见一尊古朴无华的石鼎虚像在南剑天虚顶冉冉升起,面前弘光笼罩,秀发无风自动,战袍高鼓迎风猎猎作响,整个人气息为之陡变。
他手托石鼎,仿佛盖世魔君,全身透露出吞天摄地的气质,哪怕就算吞噬整个苍穹都不在话下。
孔荻不明所以,只是觉得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笼罩心头,而这个威胁就是来源于眼前的这尊神秘石鼎。
不管石鼎是何法器,他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虚空中,烈焰镖化为的双刃火轮连带无尽天火,滚滚如潮一涌而出,以翻江倒海之势席卷当空。
与此同时,只见石鼎当空运作,身遭缠绕着浑浊的‘石之气息’如瀑布般滚滚直下,凝为结界将烈焰镖笼罩其中。
双刃火轮仅仅沾染了一丝‘石之气息’,便悠忽熄灭,烈焰镖之上的极致火焰在一阵颤抖中也宣告破灭,法器本体则被无尽的‘石纹’笼罩,似乎陷入了石化。
见此,孔荻目中恐慌之色一览无余。
这一刻,南剑天周身缭绕着一道亮丽的彩虹,他施展‘游龙九步’绝世身法,奔行起来如谪仙飘逸,剑势如虹牢牢将孔荻锁定。
南剑天的身法实在太快了,孔荻尚未作出反应便被剑芒淹没。
南剑天掌中火麟剑霸绝无匹,火色剑芒不断激射而出,此刻他掌中的宝剑成为黑暗笼罩下天地间唯一的光彩。
孔荻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随后在火色剑幕下陨落。
……
南剑天、辰天和杀戮之子谢源不断向名门正道和邪道以及毒宗等势力出手的原因就是为了搅乱正邪两道,让正邪两派陷入无休止的撕杀之中。
从根本上消磨天弓帝国乃至中土大陆的底蕴,最好是让修真势力斗得鱼死网破,这样‘天道’运势衰弱之下,‘魔主’才能更快地回归,这才是魔陀的真正目的。
帝都,修罗刹势力范围。
此刻,辰天和一名修罗刹的修士交锋达到了关键时刻。
辰天身后呈现一尊三丈高下的魔像,魔像生有三头六臂,庞大的躯体残缺不全,海盆大小的眼珠凸兀在外,腰间和脖间分别挂着一串骷髅,全身散发出嗜血的气息。
而修罗刹的那名修士则在辰天的威压之下施展出了最强战体,阿修罗。
此刻,他化为了一尊身高丈余,浑身漆黑,头生双角的怪物,腥红的目光凝视着魔像,发出不安的咆哮。
阿修罗是佛国六道众之一,有人说它是天神,却没有天神的善行,和鬼蜮有些相似之处具有神的威力神通。
阿修罗虽有人的七情六欲,但又具有天神、鬼蜮的威力恶性。
因此,它是一种非神、非鬼、非人,介于神、鬼、人之间的怪物。
而阿修罗身为修罗刹的供奉和信仰之物,且修习可化身为阿修罗的秘法,自是为天下正道所不容,一直被视为邪魔外道。
只是修罗刹一向低调行事,且极少介入江湖纷争,是以被修仙界容留了下来。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修罗刹居然会被人盯上,成为正邪两道开战的献祭。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我同为魔修,以魔入道,今日一战就要看谁更胜一筹了。”辰天面前魔光笼罩道。
“卑微的凡人,居然不自量力,与我修罗刹为敌,今日就让你见识我修罗刹的底蕴。”阿修罗胸腔间发出深沉的怒吼。
似是由于愤怒,阿修罗胸间突然变得赤红无比,仿佛有岩浆就欲喷发出来。
它突然展开血盆大口,井喷出无尽极火,化为一道赤红的火龙绞杀向魔像。
辰天冷笑一声,双拳提在腰间,在他的身后,无尽的魔焰凝聚成一道九曲大河,浑身墨汁一般,碧波深处现形骸,隐隐有黑煞天神在雪浪中呈现,搅得暗无天日。
辰天沉喝一声,而后奋力向前推出,连带一股莫大的威压倾轧向敌人。
‘轰隆隆’
二人各施所能,攻伐一起。
仿佛惊涛骇浪拍打在黑暗的礁石之上,发出雷鸣般的爆响。
火龙和九曲大河纠缠一起,互相消融,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天下六道,先有天道、次者阿修罗、再次人道、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人道和天道为善道,阿修罗本性善良,‘魔’亦要匍匐脚下。”
阿修罗口中念念有词,双掌合一,火龙化为了一柄三丈巨剑,全身呈现圣金色。
阿修罗手执圣金巨剑,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剑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剑幕斩灭了不断倾轧而来的九曲大河,将其斩为数段。
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火龙一般,圣金巨剑如同审判之剑定人生死般连带滔天火幕向下界的魔像和辰天斩落下来。
但是,就在圣金巨剑就要斩在魔像之上时,突然四周天旋地转,仿佛日月换新天一般。
伴随着这阵天地异动,辰天和魔像凭空消失,圣金巨剑一剑落空,在地面上辟出一道长达十丈的沟壑,陨坑内传达出狂暴的魔力波动。
当阿修罗身形再次立定,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片时空,周围赤地千里,仿佛方才经历了一场天灾和战争的洗礼,肝髓流野,不少地方遍布早已腐朽的尸骸,白骨露野,惶惶戚戚,不胜凄凉……
就在这时,一道魅影与阿修罗擦肩而过,当他回转过身却空无一物。
只是这片世界虽然十分逼真,但却并非现实中的世界,倒像是传说中的‘域’。
当一名修士达到元婴期以上,就会形成自身的规则和神通,并可凭借自身对于天地的感知形成‘域’,在这个‘领域’中,他便是‘造物者’,是‘灵域’真正的‘神’!
“居然是魔域,传说中只有达到元婴期才可凝练成自己的‘域’,此子不过是结丹期巅峰,就算是魔像也不过金丹期修为,却也不足以凝练为‘域’。”阿修罗内部修罗刹那名修士神念一闪而逝。
此刻,敌踪未现,他唯有全神戒备。
四周突然金鼓连天,他仿佛来到了古战场,金戈铁马,响彻云霄。
虚空中更是飞箭如蝗。
阿修罗挥动圣金巨剑交织出一片剑幕,阻挡箭雨的袭来。
尘埃落定,却发现一切归于虚无。
方才的一切居然全部都是幻象,如此逼真的幻象?
阿修罗压住心惊,环伺四周。
陡然,四周魔影万千,鬼哭狼嚎,仿佛来到了魔之国度。
四周的荒原更是凭空拔起,一座座骨山直插青天,包括他脚下的大地、连绵起伏的山脉,一切都化为银白,以森然白骨堆砌。
方圆十里弥漫着太初的荒古气息。
虚空飘荡着白色的雾气,飘飘然,却具有碾压天地的气势。
阿修罗脸色怪异,望天这团白云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身处白云之下他就像一头羔羊,无论走到何处都无路可退。
‘轰隆隆’
九天擂动,十方震怒!
苍穹之上,一道道水桶般的巨大闪电蔓延而下,连接了上界星辰,自天上劈落而下。
阿修罗脚踏虚空,全身爆发出绚烂的光芒,宛若蛟龙出海腾跃而起,在尘挨之间跳跃,圣金巨剑的剑气匹练般划破苍穹。
撕杀再次开始,黑暗中只见长刃挥动,迸射出夺目的凶光,圣金巨剑光芒一闪,将一道闪电崩碎,星光万点四下飞溅。
这一刻,他仿佛与‘天道’展开了终极对决。
但是,在无尽的雷电之下阿修罗仍旧显得十分渺小。
接连不断的鏖战使他到了崩溃的极限。
甚至耗尽了他那闪电般的速度。
终于,一道闪电劈落在他雄伟的身体上,他整个人突的一震,跪倒在地,七窍鲜血蜿蜒。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无数道雷电将他淹没其中,他所在之地化为了雷电的海洋……
那澎湃的力量给阿修罗造成了可怕地冲击,虽然退避与防御还算及时,但无可避免地令他身负重伤。
这片魔域虽为虚幻,但造成的攻击却是真真切切的。
眼见一道霹雳电龙向自己俯冲而下,阿修罗举起圣金巨剑格挡在虚顶,迎接最后的洗礼,方圆数张只剩下炽目的色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轰隆隆”
大地为之颤栗。
当狂暴的天地元力散尽,阿修罗所在之地已化为一座陨坑,他掌中的圣金巨剑业已断折,巨剑之上遍布细密的龟裂,他的半条手臂更是不翼而飞,全身上下一片焦黑,额头的犄角也断掉了一根,全身散发出焦臭的气息。
若非阿修罗防御力强横,且有魔功护体,只怕早已被天威崩裂身体,身死陨落了。
对于全身的伤势阿修罗全然无觉,只是恨恨地仰望苍穹。
若非他施展阿修罗变身,肉身形成了强横的战力,只怕早已在雷电汪洋之中化为飞灰。
“没想到你此次剑挑修罗刹,竟遇到了如此狠厉的角色,若非我们以‘魔域’消耗了他大部分力量,恐怕都难以压制此子。”在一片虚空之上,魔像和辰天神念交流着。
望着眼前的一切,辰天既惊又喜。
“在魔域之中虚幻的攻击却可造成实质的伤害,那日后我们再遭遇强敌,直接祭出‘魔域’岂非不是立于不败之地,即使再强大的对手都可将其慢慢磨灭。”
“非也,非也!魔域的使用其实对于‘时地’有着严苛的要求。”
“此话怎讲?”
“阿修罗身在鬼道,方能以其威力展现如此逆天神通,正因如此,阿修罗难以回诸善根,因业力的牵引,方才助我施展魔域,不然以阿修罗的特殊体质,即使我出手也不免陷入苦战。”
“原来如此!”辰天做出明白状。
“眼下此刻,也到了结束战斗的时刻了!”
魔像身形一闪,浮光掠影没入了虚空。
与此同时,虚空中那团白云突然异动起来,在扭曲中化为一丈巨大的丑恶鬼脸,海盆大小的眼珠凸兀在外,有些部位已经失去了皮肉遮盖,骨盆暴露在外,死灰的眼睛凝视着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