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过去了,云昭的父母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而云昭也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大男孩。
在学院,他得了一个绰号“最勤奋的笨蛋”。连老师们都说,教了这么多届学生,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点点魔力都没有的学生。就算是最懒惰,最愚蠢的学生,在临近毕业时,总会有那么一点魔力,总会学会一两个最基本的法术,比如“烛光术”等。但云昭没有,他一个法术都没学会,体内没有一点魔力。
云昭一开始也对他的父母、老师、同学说了,他的体内有一只睡觉的眼睛,它把自己的魔力全都吃了。
刚开始,大家当然认为他在胡说八道。但几年过去了,云昭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然而他体内仍一点魔力都没。这下,他的父母、老师慌了,给他做了无数次检查,仍然没有发现他口中所说的眼睛。至于为何每天一丝不苟冥想,体内仍没一丝魔力,老师们也无法解释。
路卡·曼甚至叫来了他的老师,玄夏国首都银盔城魔法师公会的一名五级魔法师乌利塞·伍达。不过,这位伍达先生在仔细查看云昭身体后,仍然无法说清楚云昭体内的魔力去哪儿了。
乌利塞大师临走时,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他说道:“或许他天生不是一块当魔法师的料。”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云昭父母的心,云昭倒是无所谓,毕竟他清楚自己体内的魔力去哪儿了。他加倍努力的学习,每晚长夜冥想,思想着或许把那只眼睛喂饱了,它能给自己留点。
“嗨,云昭,还在学习啊,不去看看吗。”一个看起来与云昭年纪相差不大,留着一头红色头发的男孩说道。
男孩名叫谷挚,目前是云昭的同桌。
“不去了,你去吧。”云昭略带苦涩的说道。这时班级里只有他们两个。
“那好吧。”谷挚摆弄了一下他手中的小小法杖,“别太用工了,注意身体。你也知道,这样是没用的。”
“嗯,我知道,谢谢你。”
云昭目送谷挚离开教室,好一会儿,他走到教学楼的西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操场。操场此时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唯独教学楼静悄悄的。
云昭看了一会儿,随后走回教室,坐下,看起图书馆里面找到的一本书——《元素组合的理论与实践》。
但他的眼光在书上心却在操场上。
他羡慕具有魔力的同学,甚至羡慕一年级才学会冥想的学生,毕竟这意味着他们开始拥有魔力。他感觉愧对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自己落空了爸爸妈妈对他的期望,虽然爸爸妈妈对他不能拥有魔力的事什么都没有责备,只是希望他能健康快乐的成长。他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接受了魔法教育,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不能成为一名魔法师。
云昭合上书,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的虚空。
操场上正在举行一年一度专属于六年级学生的预试节。虽然专属于六年级学生,但全校同学都可以前来观看。这种节目持续三天,分别举行三个项目。今天是最后的一天,举行的是第三个节目,这是在整个节日中最精彩,同时最受人欢迎的“实战”节目。
还有一个月六年级的学生就要毕业了,同时面临着中级魔法学院的入学考试。现在操场举办的预试节便是模拟中级魔法学院三项考核的。
“哇,好帅啊。。。”
“啊,冰雹术。。。”
“加油!加油。。。”
虽然教室离操场很远,云昭仍能听见同学们的欢呼声。
云昭合上书,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的虚空。
由于心中烦乱不已,云昭干脆盘腿坐起来,开始冥想。
最近几年,他的头痛没有再发作。虽然体内没有一点魔力,但他的精神力却得到了极大的增长。他仍然记得路卡·曼叔叔一年前看见测试仪的数字时惊讶的表情,那时,路卡·曼的嘴里差不多能塞下一个鸡蛋。哈哈,想起这一点,云昭就感觉好好笑。
“小昭昭,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路卡·曼说。
路卡·曼分明看着测试仪上写着167这个数字,而这个数字只比他这个已经晋升二级魔法师的精神力少了一点点。路卡·曼的精神力为182。
“哎,我也不知道哎。”
也就是说,眼前的少年已经拥有了堪比二级魔法师的精神力。而五年前这个少年的精神力才堪堪30,甚至一度降为10。
临走时,路卡·曼只得带着惊讶的心情嘱咐云昭好好冥想,看来也只有冥想这个行为才能解释云昭精神力极大的增长了。
像云昭这样的情况,路卡·曼不是没听过,比如伟大的大魔导师约翰·赛力,便是以极为深厚的精神力而闻名。在约翰·赛力10岁时,便拥有了大魔法师的精神力。
“小昭昭,好好干哦,说不定你也能成为一名伟大的大魔导师哦!”路卡·曼又变戏法般从法袍里拿出了一把小小法杖,法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蓝宝石,显得好看极了。“成为了大魔导师后,可别忘了叔叔我哦。”
哈哈哈。。。正处于冥想状态的云昭笑出声来。路卡·曼叔叔好可爱哦,哈哈哈,大魔导师。
一股熟悉的白色光芒自眉心涌入,它们如水般流遍全身,滋润着云昭的四肢百体。
唉,但愿白色光芒能多停留一会儿,冥想状态中的云昭伸出手去试图抓住这种代表魔力的白色光芒,但他怎么也抓不住,魔力统统被沉睡的眼睛吸收了。
云昭恨极了这只眼睛,都是它的错,都是它的错!
猛然间,云昭看见了这只眼睛,一只慢慢睁开的眼睛。这是一个充满了深红血液,写满了邪恶、不洁、罪恶、狂傲光芒的眼睛。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云昭变大了,他长大了,成为一个风度翩翩,手持法杖的魔法师。云昭无情的对面前的邪恶之眼展开了攻击,然而他的法术打在邪恶之眼身上彷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云昭累瘫在地,无力的痛哭出声。
“我,万王之王,万军之主,地狱的君王,世间的审判者,彼列是我的名,我是彼列的名。我看透一切,击打一切,审判一切。”睁开的眼睛,蔑视的看着云昭说道:“人类,你当拜我!”
“不,不,不!你去死吧!”
云昭冲向睁开的眼睛,想要与之同归于尽。不料,他被名为彼列之眼的眼睛吞噬了。
“啊。。。”惊惧之下,云昭一下子醒了过来。
云昭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变了又好像没变。眼前的课桌、书本、讲台等等确实存在,又好像不存在了。
云昭看到了一切,他看见了课桌、书本、讲台等等一切物质的组织方式;他洞穿了世间一切精神的本质;他看到魔法之风漂浮在空中,就在他的身边,就依附在他的手上、他的胸口、他的腿上;他可以抓住魔法之风,他可以赶走魔法之风,他甚至看见了自己的内脏,他看见了正澎湃跳动的心脏,看见了血管里的血液,血液里的血液。
一切都显得清晰起来,穿透墙壁,他看见了操场上正欢声笑语的同学,看见了比试台上的同学,他们释放的法术,如何组织、如何生成、如何引导、如何行进,云昭对于这一切的一切都如触手可及般触摸着。
看着一切如此清晰,简直清晰的可怕的世界,云昭猛地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急速跳动,简直要跳出体外似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手上传来的疼痛确认没有再次做梦。他站起来,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回家了,操场上舞动的法术与他无缘。
突然,头脑中一阵疼痛传来,云昭急忙伸手撑住书桌,免得自己因为眩晕而跌倒了,他意识到好几年没有发作的头痛即将袭来。幸好此时教室里空无一人,不会有人看见他的尴尬。
等等,这好像并不是头痛,而是类似于用力过猛、精力枯竭的状态。很快,云昭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脱了节,一种无与伦比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他甚至来不及动一下手指头,就如一摊软泥般瘫倒在教室的地板上。
“喂,醒醒,醒醒!”
云昭睁开眼睛,困惑的看着眼前手中正在释放烛光术的人。
咦,他这是在哪里,哦,对了,在教室。
“喂,这位同学,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因为此人的烛光术太过明亮,简直照花了云昭的眼睛,他一时之间并不能分辨说话之人的长相。
“额,学习太累了,一时睡着了。”
“但是怎么躺在地上?”
“可能是不小心滑下去的。。。”
云昭挣扎着起了身,他发现身体疲倦极了。他已经想起自己是因为冥想,不,是因为清楚的看到世间万物后才极度疲倦不受控制的睡倒在地上的。
“额,谢谢你!”云昭红着脸,赶忙收拾桌上的东西。他挺不好意思的,竟然撒了谎。
“以后注意点,要睡觉回家睡!”
“嗯嗯。”
在冰凉、空荡荡的街上,云昭听见了正不断呼喊他名字的声音。凝神静气细听一会儿,他辨认出是爸爸妈妈的声音。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云昭迈动疲惫感并未完全消散的双腿,跑向声音的来源。
很快,他就看到了正一脸焦急,满处寻找他的父母。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不回家,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么担心?”咏风·丹跑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云昭。
(云昭已经十五岁了,再也不是一个每天由爸爸送上学、接回家的小屁孩了。)
“嗯,妈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晚回家了。”
“昭昭,怎么这么晚回家?”云屏山注视着儿子,想从中瞧出些什么。
“额,爸爸,因为学习耽误了点事。”云昭不敢看向爸爸,他觉得爸爸一定看出来他在撒谎。可是云昭也不敢说实话,总不能说是因为睡觉才睡到这么晚的吧。
“嗯,走吧,下次注意点。”
“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