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江南是绮丽的、温婉的,恰似一位娇羞的姑娘。虽然梅雨连绵滴落在每个人的心里,令人忧愁也令人欣喜。
朝廷的风波很快平静了下去,只是官道上多了些缇缉,道路两旁落英缤纷,树梢的叶子犹如偏偏蝴蝶在风中随意起舞,空气中伴随着雨水传来一股凉意。处处可见的独特的江南水榭倒映在旁边的河水里,或许某些院子里还植有一株仿若伞盖的粗壮的梧桐树,宛若一位洁白美丽的温婉姑娘锁住了这浓浓的秋意!
江南豫章郡郊外的二十里处的一座渡口边矗立着一座历史悠久的名为宣德的江南小镇。一座不知何年、何人建造的石桥沟通了小镇与外界的交通,一条江南随处可见的河流从镇子旁边蜿蜒向北流入秦淮河!桥底下偶尔有过几只白鹅或是一些小船,给这座幽静的小镇带了一丝生机!
河边石头铺就的小径上,偶尔可见一两位行人缓缓行走在朦胧的烟雨中,闲庭信步好不诗意!河里的繁密的青荇随着夹杂着细雨的微风轻轻摇摆,像是欢迎四方来的客人,又像是诉说着雨中不为人知的秘密!近处的河面上不知何时升腾起薄薄的青雾,笼罩住了整个天空,那小镇唯一的浮桥在一片轻纱中若隐若现!
一条破旧的乌篷船就这样缓缓顺着河里驶入了小镇,船头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右手撑一把油伞斜立在船头,静静的审视着这座以制瓷闻名天下的小镇!这里是有名的瓷都,以盛产青白瓷而闻名天下。与
身后的船舱里忽然露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红衣女子,她抬头看了看那船头的身影,心里不禁一阵喜悦,蒙蒙细雨落在她的眉间,瞬间眼中泛起了一丝雾气!
“公子,这就是着名的宣德镇了吗?这里真美啊!”少女冲着公子的背影喊了一声,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嗯,你收拾下行礼,我们准备上岸吧!”白衣男子转过头冲着南红衣女子轻轻笑到。
二人说话间,带着蓑笠的灰衣艄公已经用船蒿勾在了岸上的一处铁索,小船晃晃悠悠的向着渡口靠去稳稳的停下了!
白衣公子俊逸的脸上看了眼眼前的小镇,缓缓迈步走上了岸边的台阶!
身后的红衣女子跳跃着背着两人的行礼,雪白的右手举着一把江南普遍样式的雨伞跟着公子的身后向着镇子里走去。
大雍宣德镇天下闻名,世人皆知的是这里是全国有名的瓷都,不仅盛产青花,更有难得一见的釉里红。这座小镇上所有人家都世代在几处官府开办的官窑里讨生活,很多人也因此发了家。
镇子的方圆几里,只有一条石头砌成的道路穿城而过,两边开满了商铺,大多都是瓷器铺子,只有偶尔可以看到一两处当地知名的酒楼。最近由于下雨,店铺里的客人就显得有点惨淡,因此大多铺子都关着门。偶有开张的也只是碰碰运气,或者是上门取货的不得已开着门。
这座小镇除了瓷器,这里的美女也很出名。大雍朝廷多位皇后便出自宣德王家,王家也因此成为朝廷有名的皇亲国戚。
此外,京城许多豪门贵族家的贵妇也来自这座小镇,这些家族彼此皆为姻亲,世代通婚。因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兵部尚书赵温赵大人还有国舅赵巩的家族生活在这座小镇上,两家似乎有点亲戚关系。
大渊王朝末期,赵巩家族便迁往了江州,随着时间的流失再加上战乱,两家也就断了来往。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随意,但又隐隐遵守某种特定的世俗人情。
白衣公子和红衣女子缓缓穿过人烟寥寥的街道,来到街道尽头一出偏僻的酒馆门口走了进去。
这座小酒馆位置虽然偏僻,可是里面却别有洞天,素雅简洁,仅有的几张桌子上坐满了客人。掌柜的正埋头认真的看着账本,酒馆内弥漫着一股香醇的酒香,店里仅有的小二此时忙碌的招呼着客人。
白衣公子挑了一处靠墙角的位置坐了,红衣女子点了几样这里的特色小吃,特别要了这里一壶竹叶青,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行李中取出一份家乡的腊牛肉来!
大多数客人都是一些镇上的烧窑的工人,下雨了活儿也干不了,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这里喝酒打法闲暇的时光!
别看这酒馆儿地方小,但因为价格公道,饭菜味道是多年传承下来的手艺,因此镇上的老主顾大多都来这里闲聚。而外地刚来到此地的异乡人大多会去前面街面上的大酒楼享受美味。
很快,白衣公子他们点的饭菜上桌了,店小二招呼了一声便有招呼其他客人了。
红衣女子乖巧的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一杯敬给了那对面的白衣男子,另一杯自己那在鼻子下方轻轻闻了闻,然后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赞叹声!
这时正值饭口,大多数客人吃完饭就走了,又有新的客人进来好不热闹!掌柜的这时已经亲自招呼了,店小二已经忙的晕头转向了。
门口这时一位头发灰白的江湖艺人在一名年轻的十六七岁的紫衣女子的搀扶下走进店来。老人黝黑的脸上两双眼睛早已深深的陷了进去,双腿早已弯曲,佝偻着脊背慢步坐在了门口的一张桌子上。那女子长了一双瓜子脸,柳叶眉,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在这宣德镇也算绝色尤物了!
掌柜的老黄看到这二人进店,眉头皱了皱眉,轻轻挪动脚步来到了他们身前微笑着喊了一声:“白老板,最近可好啊!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们了!最近去哪里了啊?”
“哦,黄掌柜,生意兴隆!托您的福,最近一切都好!回了一趟乡下,昨日才从江左回来!”那老头儿颤颤巍巍的向掌柜的拱了拱手,脸上洋溢着一丝丝微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掌柜的听那老头儿如此说,便也没在意,接着笑着问道:“身体好才是好,您又有这么孝顺的孙女儿,真是幸福啊!哦,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你们吃点什么,我让后厨这就给您去做?”右手轻轻拍了拍额头,眼神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坐着的紫衣姑娘,心底生出一丝担忧。
紫衣姑娘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身后长这一双眼睛似地,忽然转过头来,冲着掌故的笑了笑!
掌柜的没想到那紫衣姑娘会转过头来,心里暗叫了一声“见鬼了”!赶忙也冲着那紫衣姑娘点了点头,尴尬的假装看店里的其他客人!
很快,老头点了一份日常的烧茄子、一份土豆丝,一份鸡蛋黄瓜,要了这里一盘特色的咸菜,要了一壶普通的酒水,老板点了点头向后厨去了,身后传来几声老头的咳嗽声!
忽然门口传来几声喧哗,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传进了店里:“老黄!老黄!人呢?赶紧给我们上菜,老样子!”很快一个身穿一身名贵锦袍的壮硕男子手里拿着马鞭,带着几个富家朋友趾高气扬的进了店来!
几人四处看了看,恰巧屋内已经没有位置了,只有门口老头那桌上还有几个空位置!
黑衣公子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嘴里骂骂咧咧的,目光四处游弋,撇向了身旁,忽然像发现金子似地,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忽而大摇大摆的向着身旁的女子旁边走去,然后好不生疏的坐了下去!
身旁的几位,本以为这位朋友肯定会赶走一桌客人,没想到今天竟然安静的和别人拼起桌来!大家再仔细一看,好家伙果然有猫腻!
原来,这家伙不但脸皮厚而且无耻,此时竟然紧挨着那紫衣女子笑眯眯的说道:“哎,这位小姐,鄙人赵无极,初次见面,幸会啊,幸会!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天咱们就很有缘,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知道咱们可否喝杯酒啊?”说着一脸真诚的看着那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看了看身旁的黑衣男子,眼中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嘴里传出了冰冷的声音:“公子请自重,我不认识你,也不会喝酒!”说完便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黑衣男子听到女子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出了声来!
“姑娘,先前咱可能不认识,那现在咱就算认识了!那现在姑娘可否赏脸喝杯酒呢?在这宣德镇大家都知道我赵公子喜欢结交朋友,尤其是美女?喝了这杯酒以后在这宣德镇姑娘有什么事,咱们都好说”赵公子轻轻把玩这手中的酒杯,眼中露出一副色咪咪的笑容!
“公子,您贵人大量!您看现在小女儿不会喝酒,小老儿陪您喝一杯吧,算是给您赔罪!”那灰衣老头惶恐的站起来赶紧向黑衣公子赔礼作揖。
反倒是那紫衣女子不动声色的喝了杯酒,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苍白!哼了一声,脸色愈发清冷,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爷爷愈发佝偻的身子,轻声安慰了几句。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在这豫章郡还没有人敢不给本公子面子。老头儿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你孙女儿喝酒是你们天大的福气,你们居然给脸不要脸,今天你孙女儿把本公子伺候舒服了,那自然一切皆休,否则本公子让你知道马王爷究竟长了几只眼?”黑衣公子忽然变色,把桌上的酒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眼神微笑着看着那紫衣女子,好似开玩笑似的!
酒馆内立时变得异常安静,屋内的客人大多是镇上的本地人,谁人不知道这赵公子仗着自己的老爹赵温的身份,豫章郡方圆千里此人日常飞扬跋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宣德镇上只有有几分姿色的女儿人家都早早把姑娘嫁了,但仍不能幸免,只要是这赵公子看上的人,无论您家人与否,手下的人都会想着法儿的给他弄来!
宣德镇县太爷赵鸾是赵家的旁支,日常都要看这赵公子的颜色行事!还好他平常都住在建康城,大多时间不来这里,只是偶尔来这里消遣!因此,镇上的人即使受了欺辱那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感叹上天不公,自己命苦之类的!
今日这女子看这样情形怕是羊若虎口,在劫难逃了!客人中大多这样想着,却只能假装没看见喝自己的酒!胆大的还有的冷眼旁观,远远的看着热闹,胆小的早已吓得哆哆嗦嗦!
酒馆角落里俊逸的白衣公子此时冷漠的看了一眼门口的动静,慢慢的喝着酒,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浓雾,没有要插手那边的意思。
反倒是那妙龄红衣女子不知为何生气了,脸上露出一副怒不可歇的神情,嘴角嘟着,脸上像蒙了一层寒霜!气冲冲的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公子,咬牙切齿的吃了一口桌上的咸菜,嘴里不停地喊着“废物,废物!我让你不管,以后看我给你做吃的吗?”但因为得到了公子的不可轻举妄动的警告眼神,到底没有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