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其实很简单,世道却因人性各异而复杂。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同样没有完全相同的人。
人心各异,造就了灿烂的盛世,也造就了纷乱的乱世。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街头巷尾都在说着早上马市上的盛景,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少年骑一匹枣红马缓慢驶入了凉州城东的长乐街。
街上此刻传来各种摊贩的叫卖声,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不过大多是买些饮食和普通的寻常货物而已,一名卖糖葫芦的游街卖郎的叫声格外响亮,周围围了许多带着小孩儿的平民,纷纷解囊哄着自己的孩子。
一个扎羊角辫儿的小女孩儿吃着手里的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走着,忽然她被什么物体挡住了去路,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小女孩儿抬起头哭丧着脸,忽然看到一名牵着马的黑衣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抬起头正仰望着右手边的客栈,客栈的招牌上赫然刻着“四方客栈”四个金黄大字,客栈此时客人进进出出,生意似乎不错。
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厮模样的南海,笑嘻嘻的牵过黑衣少年手中的枣红马拉到马厩中去了,黑衣少年对那小厮模样的孩子说了些什么。
正准备进入客栈,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转身看了一眼西南边一处瓦房的墙角处,哪里摆放着一些卖菜的当地平民,此刻大多眼神四处留意着街上的游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黑衣少年犹豫了半晌,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直接走入了客栈中去了!
客栈中此刻坐了四五桌人,黑衣汉子像柜台后的掌柜的询问了几句,便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沿着之字形木梯来到了二楼。
二楼同样也做了几桌人,大多是凉州城内的江湖汉子和士绅此刻也到了饭点,大多也是来吃饭的。
西南角的一张桌子上此刻坐着两男一女三个客人,冲着楼梯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南边座位上做了一名四十多岁的黑衣大侠,背靠楼梯的座位上坐着一名红衣年轻女子,三人看上去是来此参加赛马大会的江湖人士。
黑衣少年看了一眼其他客人,然后大步来到那三人的跟前,冲着那南边的年岁大的汉子猛然抱拳,笑着说道;“萧大侠,冒昧叨扰了!小子乃是天策马场的马倌卫绾,早上咱们在马市上见过!久仰萧大侠大名,今日特来拜会!希望萧大侠不要见怪!”
“卫兄弟快过来坐下,早上的事情还要多谢你啊,那老黑真是一匹好马!”那少年口中的萧大侠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在场两人见萧大侠站了起来也都站了起来眼神集中在那少年身上!
萧大侠热情的拍了拍黑衣少年的肩膀,给在座的众人引荐,众人又重新坐下,小二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此刻这桌上的酒菜也上齐备了!
原来这先来的三人分别是萧玄郎、王阔和周寒宁,三人昨日在集上上正好碰上,所以一起住在了这家客栈里。
卫绾坐下之后观察那萧大侠今日情形与昨日似乎有了很大区别,萧玄郎的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待之而起的是精神矍铄眼神熠熠生辉,黝黑的脸上虽然胡须遮住了那张刚毅的面容,可此刻的嘴里的声音明显中气十足!
几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然后都喝尽了自己杯中的酒水,唯有那红衣女子喝得是茶水,所以也就轻轻喝了一口,大家说起各自的境遇来了。
原来这萧大侠正是江南大侠萧玄郎,几天之前刚刚护送从江南募集到的一匹粮草紧急前往天谷郡,支援北伐草原蛮子的燕南天率领的义军,可是等他们到天谷郡的时候,燕南天率领的江南义军已经败退,刚刚率领一万残兵退回天谷郡,情况很不乐观,
匈奴单于也欢的五万骑兵紧追不舍,业已兵临天谷城下,若不是东别方向孙坚将军出击匈奴大后方,再加上自己率领的五千运粮队伍,天谷城此时可能已经被蛮子占领。
前几日,匈奴王下令撤军,他才紧急从天谷城赶到这里,打算最近几个月到各州在募集一些青年兵丁,充实义军队伍,为下一次北伐做准备!
目前南北局势已经出现很大的变化,现在的匈奴王也欢是草原黄金家族的一支后裔。
几个月前,也欢杀死了上任匈奴王成为忽律部落新的首领,最近他的身边出下了一个更是出现了一位智慧超群的谋事。在这为谋事的策划下,忽律部落几个月来连续出击,已经陆续消灭了草原上许多小的部落,而且原来许多可以与忽律部落势均力敌的势力也被也欢逐个击破,其中最强大的一支是同为黄金家族后裔的博律族。
几个月前,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博律王慕容骏先发制人,在忽律王御驾亲征的道路上设下了重重埋伏,准备一举消灭这个强大的敌人,从而统一草原。
不知什么原因,最后博律反而被忽律打了个措手不及,慕容骏当场被杀,博律太子慕容恪率领残兵和女人远遁乌桓山,从此不知所踪!
如今的草原上,大多数部族已然臣服在也欢的铁蹄之下。草原上出现了新的王庭,也欢必然会挥兵南下,到时候我们如果毫无准备,甚至像这次一样,那局势将十分堪忧!
虽然这次以军一定程度上重创了匈奴,可是如今马上进入冬季,我想也欢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可是等到春天之后,一切就都说不定了!
此外,这次的战斗中由于敌众我寡,燕大侠不幸中了箭伤,那箭伤抹了毒汁,因此燕大侠伤得很重,我此次来凉州城也是找寻这里一位名医,期望他能治好燕大侠的伤病。
萧玄郎一口气说完,眼神中露出一丝无奈,端起桌上的酒杯大口喝了,面色凝重的冲着众人叹了一口气!
“萧大侠,王某敬你一杯酒!我泰徽剑宗永远记得您今日恩情!”王阔端起酒杯大口的喝了,接着口中焦急的问道:“我师兄受伤了,不知忧无性命之忧?”说着转头眼光与旁边周寒宁的眼光对视了一眼,黝黑的脸上显出一片忧色!
“义军中有一名江南本人的好友,略通医术,用家传的针灸暂时封住了穴道,吃了一颗九阴解毒丹,暂时稳住了毒素继续蔓延,燕大侠暂无性命之忧!可是他说燕大侠的中的毒比较罕见,他也没有见过,因此他没有完全把握将毒素排除体外,只能暂时延缓毒发的速度,若是半个月之后燕大侠身体里的毒不能接触的话,燕大侠恐怕在劫难逃了!不过他说凉州城住了一位神医,是他师爷的好友,精通天下各种解毒方法,或许有救,所以我才来这凉州!”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几日就分头去找,不知那名医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可有画像,若是有这些的话咱们也找的快些!”默然半晌的周寒宁忽然开口说道,脸上雪白的面上透出一丝绯红头顶的银钗随着气息的起伏,不断晃动!
王阔和萧玄郎对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与对面的卫绾碰了!
周寒宁脸色不由得更红了,小声的对着王阔嘀咕道;“师兄,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你们在笑什么啊?”周寒宁一脸懵然,眼神中不觉充满了疑惑!
王阔并未回答周寒宁的疑惑,而是冲着萧玄郎微笑着叙述到:“师傅这次派遣我和寒宁前来凉州也是为了寻找一位昔年好友,正好也要去往塞外探访师兄,待我们办妥此间事宜咱们就一起赶赴天谷郡!只不过此次从江南出来的时候,一路上收到不少风声,不知萧大侠可知道详情吗?”
萧玄朗微微沉吟半晌,看了看窗外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刻挤满了各色游玩的人,这才轻轻说道;“西南边的青云高原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胡突国,以佛为国教,几个月前河阳白马寺来了两名年轻的弟子,与白马寺的和尚有过几场辩论,听说也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此外,似乎这两人隐隐是天道中人,尽管没有使出什么法器和玄法,可据白马寺传来的消息他们似乎暗中还有一场功法较量,白马寺三场皆输,看他们身法似乎已然掌握了某中秘术!第二件大事自然是那消失江湖多年的缥缈宗再次南下,缥缈宗首席徒弟花无影在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上几百中原几大青年才俊,一举成为江湖十大高手。当年,缥缈宗宗主慕容幻雪一剑南来,横扫大江南北江湖高手,引起江湖中的血雨腥风,若不是张真人力挽狂澜,如今的江湖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前日,我再来凉州城的路上,听说了东北边境出了一件异象,好像有什么秘宝出世,不知几位可曾听说了什么?”王阔听了萧玄郎的话后点了点头,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悄声问道,身子不自觉的靠近了一些!
“前日军中传来消息,说是东北锦阳关附近的一处山谷中突然天降紫气,笼罩了整座山谷,似乎有什么秘宝出世,镇北将军孙坚已经派遣三万精兵将山谷四面围得水泄不通,不然任何人靠近!据说镇守朝廷钦天监老监正和龙虎山当代大天师张真人依然连夜赶去锦阳关,会同孙将军一同主持此事。此外,锦阳关这几日陆续传出消息,好像极北瀚海缥缈宗三弟子慕容无情也忽然出现在锦阳关。此外还有好几股势力,也陆续进入了锦阳关!近日朝廷也传下命令各地驻军秘密监视各地江湖势力,防止江湖不明势力窥测天机,法宝落入居心叵测的贼人手中,那样势必影响天下安定!命令是死命令,如有发现不轨行为,即刻缉拿,若有反抗,有司格杀勿论!”卫绾笑着看了一眼众人,缓缓说道!
“锦阳关附近曾经是昔年大渊王朝的最大的江湖势力宗门首阳宗的所在,势力遍布全国成为大渊王朝的国教,后来随着大渊王朝的灭亡而被天下江湖人士群起围攻,宗门重要人士大多在当年那一场大战中被如今的泰徽剑宗、武当、江南剑宗、龙虎山、华山等几大宗派联合诛杀,宗主和几位长老当场焚化寂灭,只有一位不在宗门女子,据说带领一些年轻弟子远遁东海深处的蓬莱仙岛上去了,可是谁也没有去过蓬莱岛,首阳宗也就逐渐消失在中原江湖的视野中。几百年已经过去,首阳宗门所在早已荒废,逐渐被附近的狐仙占据,如今哪里高林密布,毒雾丛升腾,虎豹蛇熊隐没其中,非常危险,此外据说当年首阳宗哪位宗主临死之际打开宗门守护大阵,因此里面还有可能有各种奇怪的机关暗器。我等进入都要吃一颗避毒丹,方可在毒雾中少呆一两个时辰,功力稍差的弟子则完全是送死,因此好多年也没人进去过了!”
王阔和周寒宁、卫绾三人从未听说过这等秘辛,此刻都神情专注的注视着萧玄郎,害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
萧玄郎讲完之后,几人脸上都呈现出满面的茫然,思索着这即将面世的异宝与首阳山的关系,却没有注意到此刻四方客栈四周已然被一群身穿铠甲的兵士包围,为首一人赫然是凉州太守府魏大人的管家薛万年。
薛万年今日穿了一身银色长袍,头戴一顶熊皮帽子,身后跟了两位将军模样的将领。
左边一位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身穿紫色官府的五品都尉,腰间横跨一柄大雍军刀,额头青筋暴起,尽管看上去比较瘦弱,但走起路来恰似山猿。右边那位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修长身材的汉子,同样身穿一身官袍,只不过墨绿色的六品郎中,此刻三人身后大约三千人的骑兵一水的铁甲在身,好不威武,周围的群众远远地避开,只有一些胆大的江湖人士远远地瞧着!
薛万年背着双手抬头望了一眼客栈,眯着眼冷笑了一声,缓步进入了客栈,身后跟着六七名军中人士鱼贯而入。
四方客栈的店小二早和一楼的许多客人已吓的屁滚尿流,那见过这么大阵势,躲入了后厨中去了,掌柜的是一名当地的土财主,不知道法身了什么,赶紧上前小心的伺候着!
“这里住着一位姓萧的汉子此刻何在?”身后的那名三十多岁的郎中从手中拿出一张画像来,送到了掌柜的面前,口中冷冷的哼了一句:“如实说来,保你没事!如若隐藏朝廷统计的贼人,小心你的脑袋!”
掌柜的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走近了一看,画中之人正是萧玄朗!心里顿时一颤,赶紧低头冲着那墨绿色郎中结结巴巴的说道;“此人确住在本店,此时正在二楼和几位朋友用饭,小的这就带几位上去!”
这边掌柜的晃动着肥硕的身躯带着这队剽悍的官军上了二楼,未等他开口,薛万年已经冲着窗口位置的四人望去,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脸上的神情顿时阴了下来!
窗口面朝楼梯口的萧玄朗已然发现了阴测测的薛万年和身后的属下,脸上毫无慌色,冲着门口那阴云密布的薛万年冷笑道:“狗鼻子还挺灵,不过你来的有点迟,大爷我都等得有点着急了!”
座中四人立即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忽然天边不知何时飘过许多乌云,刮起了好的狂风瞬间从四处缝隙灌进了四方客栈,山雨欲来风满楼!
落寞了多日的凉州,像一位悲壮的将军,卫国戍边几十年,本已千疮百孔,可还要承受百姓的辱骂和苛责,背负常人难以理解的屈辱,它终日沉默,不能诉说心中的苦,也不知道向谁诉说!
凉州城内除了西边的马市上的赛马比赛,马市上的比赛暂时还一时半会儿不能分出胜负,卫绾的比赛也在明天,因此今天闲来无事才可以去往四方客栈拜访萧玄朗!
城东另一场热闹非凡的比赛也吸引了众多的人群,人数甚至比赛马多会上的人还要多,这场大会就是每年一届的思辨大会。
凉州书院内每年一次的思辨大会,大会由凉州官府亲自举办,当地太守、大儒、学政大人亲自参与主持大会的各项流程,每年都会有凉州附近的各个书院的优秀学子汇聚此地,因此赛事的规模越来越大,名声也越来响。
每次辩论大会上的获胜者最终可以获得官府设置的高额奖金,同时也能获得一定的名声,因此参加者越来越多,今年官府确认参加的人数就达到一百多人,而真正获胜的只有寥寥三人。
当地的学政和大儒共同拟定辩论题目,大会共有三场比赛。第一场为名识,主要讲述每位学子对于一些基本知识的领悟程度而进行的深层次的阐述;第二场则是策论,主要是考官对于一些社会问题让学子阐述其背后的理论以及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第三场则是学子之间随意的提问和辩论,因此第三场最能发挥学子的才识,因此观看的人最多。
三场比赛最终的获胜者则为今年的辩论王,由太守大人亲自颁发奖金,同时此人将直接被征召为官府七品黄门郎,作为日后地方军长官的备用人选,辅佐现任的太守或者郡守,此官职虽然才七品,可是由于仕途通达,因此备受瞩目。
凉州城最繁华的街道当属东西横穿全城的兴庆街,兴庆街上最热闹的地方便是毗邻学政衙署的凉州书院了。
附近的巷子里豪宅耸立,贵族富商大多集中此地,整齐错落的白墙黛瓦连绵成片和门外的成排垂柳构成了一幅天然的画卷。
书院周围的街道两旁各种书画斋和古玩店鳞次栉比,身穿儒衫的年轻学子意气风发,进进出出,使得这里格外的热闹。
各种美食小吃以及艺人杂耍则多聚集在与兴庆街南北相交的街上,而这里最佳的看热闹的地方当然是位于正中央的鹳雀楼了。
这鹳雀楼的规模可比四方客栈大得多了,四层木质结构的建筑可容纳千余人一起用饭。
四楼有许多包间,可以遍览凉州全城盛景,尤其是南边的黑河沿着城墙边缘缓缓东区,岸边近年来官府种植大片胡杨和垂柳,景色相当别致。因此当地的的大多数官府官员和当地士绅每日多会来次消遣。
这里的遮面舞更是凉州城一绝,遮面舞的队伍之中是清一色的绝色妙龄美女,武技高超,舞姿优美,恍若天人下凡,又若仙人梵唱!
凉州书院内,太守魏大人和都尉马卫风已然坐入各自的座位,书院内人影幢幢,人声鼎沸,随着一声锣响,一对绝色美女飘然入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不同图案的面具,随着丝竹管弦声起,遮面女子在场间翩翩起舞,凉州城内一年一度的辩论大赛正式开始!
你方登罢我登场,四周席地而坐的学子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每个人的心中的火也正式被这一支舞曲点燃,只不过睡也不晓得自己这颗火苗能燃烧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