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打猎,方永宁也和许多猎手悄悄聊过天,无非是问一些钱员外被害的事,但似乎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
为此,方永宁一开始还怀疑是他们有意隐瞒,或者是比较避讳这种事,但从每个人的神态看来,好像他们真的不知情。
毕竟方永宁曾研究过心理学,和面部微表情,古代人大多都是粗人,如果说谎了,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临近傍晚,猎队们这才踩着来时的路返回,方永宁与金戈扛着一部分猎物,跟在后面。
方永宁往金戈身边凑了凑,道出了自己的疑惑:“这起案子似乎和山贼并没有关系。”
一天下来,金戈也做过同样的事,和他得到的结果一样,便回了句:“我们要想办法离开吗?”
“我倒是有这个打算,但似乎想轻易离开,并不容易。”
“先回屋和他俩商量一下,之后再做打算,实在不行就趁夜逃走。”
俩人心照不宣,认为这算的上是良策,毕竟侦查小队也是人,到了晚上也是需要休息的。
回了寨子,主事人给方永宁仨人多分了些野兔,毕竟他们出力不少,分到的东西要够一天吃,另外食堂里的大锅饭也能多些荤肉,免得留在家中的女眷挨饿。
张二全提着三只野兔,和两只鸽子高兴的往屋里跑,心说晚上又能加餐了,当山贼的日子果然舒服。
方永宁俩人则紧紧追在后面。
屋里,刘倩和翠花还在挑灯缝衣。
翠花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第一次缝衣服,竟然上了瘾,刘倩却一个劲的哭诉,这活太难干,还不如学学圈养牲口呢。
最后刘倩的那份也被翠花夺了过去,来悬案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觉得翠花帮上了忙。
正在干活,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跑来,刘倩眼疾手快,立刻从胸口抽出匕首,死死盯着门,这份警觉她还从未丢弃。
翠花则一脸鄙夷的说道:“寨主这人挺好的,你不要多心,小心让人家看到你这样,伤了和气。”
话音刚落,大门‘咚’的一声被顶开,寒风再次夹杂着雪花飘进来,将地上的火盆险些掀翻,有些泛着红光的灰烬却被吹到了床上,吓得翠花一个劲往后躲。
俩人一抬头,发现是张二全,刘倩不满道:“你回来不会慢慢开门啊?真是个莽夫。”
张二全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忙陪着笑脸把野兔、鸽子提起来:“二位财主不要生气,晚上先给二位加餐,这还不行嘛!”
刘倩板着一张脸,翠花倒是先乐了:“嘿,当山贼的伙食这么好呐,你快给姐烤一只来。”
说话间,方永宁和金戈也推门走了进来,恰好碰到出门烤野兔的张二全。
双方打了个对眼,张二全嬉笑道:“你们先回去暖和暖和,待会儿我烤好了兔肉,给各位拿进来。”
“行,那就拜托你了。”
趁着张二全出去的这个空档,方永宁这才说道:“这寨子不能待了,于我们破案不利。”
刘倩自然是明白这件事,便把今日白天与刘阿婆的对话,告诉了方永宁。
几个人忽然陷入了沉思,良久,金戈才说道:“我们似乎真的走错了路。”
翠花就纳闷了,就见她叉着腰说道:“明明所有线索都说是山贼干的,你们怎么不多调查几天?”
仨人懒得与她浪费口舌,便琢磨好了逃跑计划,准备先潜伏到宣城,既然他们身为逃犯,大可白天睡觉,夜晚行动。
期间刘倩有提出回安全屋,却被方永宁拒绝了。
“不行,安全屋只有那间柴房奏效,赌坊昼夜都有大量赌徒,我们回去只会暴露身份。”
“没错!”金戈插话道:“不如我们就藏在钱员外的家里。”
几人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心说这是个好主意啊,钱员外家已经被灭口了,如果忽然闹出点什么动静,邻居也只当是闹鬼了,根本不会往活人身上想。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掩人耳目的居所,而且钱员外家的屋子是翻修过的,相较于普通茅屋,还是很暖和的。
四个人一拍即合,准备入夜等大家都睡了再行动。
大概半个小时后,张二全拿着两只烤熟的野兔进了屋子,往桌上一放,道:“大家趁热吃,盐巴撒的很均匀,现在吃口感最好了。”
张二全兴高采烈的撕吧着野兔,却见几个人一动不动,都在看着自己,这一举动,让张二全有些毛骨悚然。
“你…你们看我干什么?”
方永宁知道让张二全离开这个地方,可能一时半会儿行不通,毕竟这里有吃有喝,还不用担心衙门来抓他。
不过他们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让张二全独自待在这个地方,毕竟他和案子有着直接关联,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排上用场,所以得想办法带他离开。
他便问道:“几天没去赌坊,是不是手痒了?”
果然,张二全原先还满脸喜相,忽然间就晴转多云了:“那可不,主要是没办法回去,毕竟小命重要。”
“还是你不想赌。”
张二全一听这话,抬了抬眼皮:“方大财主啊,你可不要拿这话刺激我,难不成……你们想回去?”
他很惊讶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不过看几个人的神情,似乎自己猜得也八九不离十了,又惊讶道:“不是吧?你们真想回去?”
方永宁这才点了点头:“难道你不想为自己平反吗?我们留在宣城的目的,就是为给金戈的舅舅破案,只要案子破了,你我不都是清白之身吗?”
“话是没错,可我们毕竟只是平头百姓,哪里斗得过贼人,况且还有逃犯的身份傍身,使不得啊。”
方永宁却摇头叹息道:“你不要看不起自己,我觉得你很聪明的,只要我们能破了案,我们不就不用躲在这里了嘛,山贼毕竟是山贼,早晚会被官兵踏平这山寨的,你觉得呢?”
张二全却反问道:“你们为什么非得选我?”
方永宁想起第一晚的事,便语重心长的说道:“还记得钱员外化身贼人,用他的声音来找你要衣服这事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张二全恍然大悟,但转而又苦着一张脸:“我们这么回去还是逃犯的身份,本身就行动不便,在说了,宣城这么大,到哪儿去找这个人啊!”
之后,方永宁把藏身钱员外家的计划,告诉了他,又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张二全一听这话,眼珠子都直了,就当下方永宁给出的条件,他考虑了一会儿后,还是紧握着拳头答应了。
毕竟对于赌鬼来说,银子可是能让他快乐的源泉。
几个人吃过野兔,早早的躺了下去,不过谁都没睡,因为晚上要悄悄的潜伏回宣城,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存体力。
方永宁掐着时间,大概到了晚上一点左右,他这才叫起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
南山靠海,海水已经上了冻,他远远望了一眼:“如果能走冰面绕回去的话,到是也行,只不过地势太危险,情况不允许啊。”
随后带着大家,摸着寨子边缘走,一直走到寨门口,门外正有两名靠着大门打盹的守卫,他们踮着脚尖走了出去,丝毫没惊动到那俩人。
等出了寨子后,几个人长呼一口气,心里放松了不少,望着漆黑的下山路,方永宁说道:“跟紧我,下雪天容易滑倒。”
话音刚落,方永宁忽然怔了一下,似乎自从运用炁气以来,他的触感也变得灵敏了许多。
一双眼睛隐入漆黑的夜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刘倩还纳闷呢,忙问道:“怎么了?”
方永宁却忽然转身道:“快回去,有情况。”
几个人还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伙伴们都知道方永宁不会轻易开玩笑,便追了上去,张二全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了金戈身后。
循着出来的路,几人又潜回了屋子,这时刘倩才开口问道:“永宁小哥哥,发生了什么情况?”
方永宁正要说话,远处忽然发出成百上千的呼号声,顷刻间外边儿变得灯火通明,如同无数星火亮起,照的寨子清晰可见。
几个人纷纷变了脸色,虽然方永宁并未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任谁也想的出,这一定是衙门来人了。
很快,半山腰上传来了厮杀呐喊,刀剑劈砍声,方永宁推开门走了出去,并且嘱咐金戈和张二全看好两位女士。
尽管刘倩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被金戈给扣下了,只让方永宁冲了出去。
寨子里除了他以外,其余所有的居民们都披着衣服出了屋子,就着悬崖往下一瞅,潜伏在半山腰的侦查员,正在和身穿官兵们发生着惨烈战斗,那亮如白昼的光芒,居然是成千上万个火把聚集而成。
这个阵势乍一看,寨子里的人心都凉透了,寨主仰头悲伤道:“莫非今日是我寨子的灭亡之日,我愧对每一位子民啊。”
主事人到是较为冷静,他站在寨主身边,低吟道:“衙门可没这么多人,一定是巡抚带兵来了,我早说过那几人是奸细,一定是摸清楚我们的寨子的构造,和作息规律,从而通过手法给外边送信,对我们进行了个瓮中捉鳖。”
主事人愤恨的讲这他的猜想,转而又一掌拍在栏杆上:“别叫我抓到他们,否则定要将其就地斩杀。”
寨主却摇头叹息道:“你总是那么冲动,这些官兵少说也有两千人,即便没人给他们送信,把寨子的构造报告出去,就凭这些人,剿灭我寨子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主事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满身的怒火总的找个人发泄一下吧?自然而然的,方永宁等人,就成了罪魁祸首。
“我不管,寨子被踏平之前,我要先杀掉那几人再说。”
说罢便带了几名壮汉,朝着方永宁等人的茅草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