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本来我是想等她来为我们送行的，结果听完季悠的话，我立刻想到：她就是那个采花贼人！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们去找她，我们就很有可能、会被她给处理掉。
但当时已经走不掉了。无论我去不去找她，按照时间估算：她都该到了。
我就只能去琢磨怎么好好地跟她谈谈。因为：她在我这儿，是个好人来的。
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硬拼出去，那么，只有寄希望说服她了。
反正我本来也准备说服她来着，只是要换说辞。
谁知道，她竟然早已到了、并且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以致激起了她暴起伤人。”
画棠说到此处，停顿住，接过季铭递来的果子，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最后的话，不但是在劝服她、更是在提醒她。
提醒她：她的行为已经给佛祖在世人们心中的形象、抹了灰。
愧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抹得去的。尤其是对于她那种有信仰的人来说，我用她的信仰提醒她，她会非常自愧的。
这么说吧：佛、道等，想要广为宣传，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说服高官显贵们去相信；反之，要想攻讦佛、道等，高官显贵们说的话会更令百姓们去相信。
她相信了我们不是普通人、在听说告示后会更加相信。
她怕我们会用她做下的事去攻讦她心里的佛祖，那是她接受不了了。
所以……
五年之内，在她见到庵堂能顺利发展下去之后，她会选择自绝。
这同样是因为：她是我认为心里还存在着善良底线的人。
因为：她没有胡乱对每一个姑娘、每一位妇人进行引诱。
因为：即便是庵堂里再缺人手，她都没有限制那些修行的女子们离开。
这也是我放过她的理由。
庵堂面临的压力，她一个人扛下来了，她的出发点，并不是邪恶的。
她只是用错了方法。
但那种方法，对那八个姑娘来说，是有害、且非常有害的。
她不该用本想挣脱的世俗教条，反手去伤害那些姑娘们。
所以，我……我还是得让她偿还。”
说到这儿，画棠就在心里轻轻叹息。
住持师太在最初：用言语设下陷阱、引诱女子们出家。后来被庵堂压力、给逼得使出了下下之策。
而她画棠自己……同样以言语为陷阱，最终会引导住持师太丧命。
只是因为：自己没法对住持师太当众处刑。
且不说当众处刑会引发佛、道对自己等人的疯狂排斥。
就是百姓们、那八个姑娘们，若是听到住持师太的出发点、是在拯救她们不幸婚姻的时候，恐怕……也会站出来为师太发声。
她画棠要怎么跟那些人解释：说错了就是错了？说不阻止师太、师太的行为就有可能牵连到人命？
事实上，若不是季悠出手，已经有一个姑娘命丧黄泉了。
可那些人会听吗？不会！
这就是律法与人情、人心、人性，最容易产生冲突的地方。
也或许：师太还想着，用那种法子、让世人看到世俗教条对于女子们的危害性。
也或许：师太本人也是被世俗教条、给勒出来的受害者。
她就想着用这种方法、去提醒世人。
可世人真的不明白吗？明眼亮心的人只有她一个吗？
当然不是。
只是没人撬得动、那块压在女子们身上的大石板而已。
以及、坐在大石板上的、大部分男子们。
这也是画棠不愿意公开对住持师太处刑的理由之一。
多留一些人去撬吧，是吧？
画棠呼出长长一口浊气，然后再看着季铭道：“还得辛苦你们跑一趟，全部再去一趟县里吧。
从季悠拿到的帐册里、按照罪行的轻重，先把重罪、或有可能会犯下重罪的人找出来，押到菜市口。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对外的理由就是：他们不好好写自首状、还想隐瞒杀人害命的事实。
注意：押人之前，要审。他们应该会一个勾连一个、咬出彼此的犯罪事实。
你们人手不够，就从兵士们、衙差们里去挑。现在你们震慑到他们了，他们会愿意帮你们的。
尤其是那些兵士们。
你们是带过兵的人，知道怎么去调动他们。
当然，对于那些衙差们，你们还是要再威慑一番，他们对于马世贵做的一些事、可能更加清楚。
还有师爷、马世贵的贴身小厮，这类人要先审、严审，这能大大减短你们对人犯做甄别的时间。
至于罪不致死的、就由着他们去写自首状，贴去城门口，然后还是去寺、庵服劳役吧。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把堆在公堂上的那些财帛，你们要将守堂的人都调开、然后运走。
找处空宅子还是啥的、运去藏起来。银票带走，该补偿给季悠的，先补给季悠，剩下的揣走。
其余那些拿不走的，全藏起来。要藏好。
三天后，也有可能不用等到三天后，水匪们必然会攻击县衙、想找我们的麻烦。
所以，到时候就可将财帛丢失的理由：推到水匪们的头上去。
你要记得：在水匪来了之后，你要运起内力、长叹一声，说：‘本王想救世人、奈何你们不容，也罢，就给你们在地府罪行薄上、多添一笔。本王去也。’
只有这样，才能算是妥善的收尾。顺便给盐商、水匪们制造麻烦。
等风声过了，你们再去将财帛运到州城、全换成……”
说到这儿，画棠猛然站起，一双杏核眼中、亮起了火焰。
道：“你们把财帛运走后不用藏，一边控制住当铺、一边避过人、将财帛运去当铺、换成银票。
之后等水匪们来了、你们忙完了，我们就走。去别处再把银票换成银子，再回来发还给受苦的百姓们、或苦主。
还有和马世贵一起作恶的人的钱财、也要没收，也用同法。
反正那些当铺的背后不是贪官、就是腐商。
注意：激起兵士们的正义之心后、第一时间封锁城门。这样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季铭听完严肃地点头。站起身就招呼人再次离开了山洞。
天，就快要亮了，而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路上，季悠一边快速纵跃、一边问向季铭。
“子恒，你说，如果我们能调动大量兵士们的话、是不是也能在当铺就让他们帮忙？去将银子发还给百姓们？这样，岂不是能让他们更加积极？也能让他们分享到爱戴和荣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