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恶臭汹涌而至，一具膨胀了的、青绿的、布满蠕动蛆虫的尸体，就这样突兀地闯入了季悠的视野。
于是，院外几棵孤零零的、伸胳膊伸腿乱长的野树下，又多了一个“哇哇”狂吐的人。
点燃火把进来的熊庆杰，见到季悠捂嘴奔了出去，回头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接过了记录之活的季铭。
伸出大脑袋，凑到季铭跟前，抓着后脖梗问道：“子恒这是赢了还是输了？”
季铭：“……插火把去。”
“好嘞，”
熊庆杰不问了，跑去给屋子的墙壁上、插上了几根火把。
然后自己再手持两根，站去了尸体旁边、画棠的对面，准备负责照明。
结果，还没等熊庆杰找到一个最佳的角度站稳，手里的火把就被画棠接了过去，然后就听到画棠的吩咐。
“去院里的井边打水吧，打来水把这具尸体给冲洗一下。”
熊庆杰就又答应一声，然后干活去了。
画棠则是将两根火把插入地面，然后将季铭拎过来的工具箱打开，从里面找出物什，将尸体上不同部位的蛆虫、蛹、蝇壳、以及甲虫，给捡了些在油纸上。
再出屋去进行详细验看。
季铭看着熊庆杰提水进屋，就赶紧将工具箱关好给拎了起来，退出屋外。
他怕熊庆杰干活毛躁，不管不顾地就直接泼水，那这工具箱和自己都要遭殃了。
这个工具箱里的物什，还是季铭依照画棠画的图、在铁匠铺亲手给打造的。
是因为他觉得画棠什么东西都揣在怀里、袖袋里，一用的时候就跟个……
那啥？移动库房来着。
太碍眼又碍事儿了。
就在问过画棠、并得到图纸之后做了这些。
等季铭做完、递给画棠的时候，那时，画棠的眼睛里才第一次有了亮光。
所以，季铭对这个工具箱也是爱惜得很。
也幸亏他爱惜，又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莽夫熊庆杰，还真是提着水进去就直接开始泼了。
不过，水声没有影响到画棠。
她在细细切割、翻检过那些蛆虫、蛹、蝇壳，“分辨”甲虫之后，就将它们包好，转身去找工具箱。
才意识到可能被熊庆杰给泼了，赶紧想阻止熊庆杰。
一个工具箱在她眼前晃了晃。
画棠就松了口气。
接过箱子放地上，再将包好的物什规整地塞进去，然后扎着双手就站在了那儿。
根据那些小动物们的躯体、结蛹、出壳，以及尸体呈现出的状态来看，被害人死亡时间其实是在四天前。
现在是七月，炎炎夏日，生命产生和变化的过程都会被加快。
他们在进入巴州地界儿之后，才听说的这起连环凶杀案。
当时的百姓们是当成稀罕、诡异的事情来说的。
而他们听说后，就赶往了巴州州城。
沿路又听说到了一些议论，知道又死了一个和连环案有关的人。
而最后这个死的人，根据传闻算起来的话，是三天前，而现在实际上是四天前。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早知道在这季节、这天气下已经间隔四天了，画棠是怎么都不会、让吃了豆腐脑的小伙伴们进来的。
这下好了，六个小伙伴，有三个“废”了。
以前……
画棠摇摇头，收回思绪，赞赏地看了季铭和来回提水、泼水的熊庆杰一眼，心道：好在他俩撑住了。
她自己，也撑住了。
在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画棠的眼睛里、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
验尸、循迹。
虽然还是会有些难受，但她的本能发挥了作用，所以没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待熊庆杰清理过尸体上的小动物们后，画棠再次进屋。
开始验尸。
“记录：死者名字不详，年龄大约在16岁至18岁之间；身高大约在158厘米至164厘米之间；体重大约在38公斤至45公斤之间。
全身上下有27处伤痕为利刃刺伤、或划伤。
其中：23处为生前伤。4处皆为致命伤。
致死原因是：脾脏、肺脏、肝脏、心脏处的利刃刺入造成。
四处致命伤的间隔时间较短。
头部有击打痕，不致命、但足以令其晕厥。
足跟、小腿背面有蹬动摩擦痕。
右小腿外侧有刮蹭痕，内里有嵌入碎小石渣子和青苔。
能够在此处留下痕迹，至少能说明死者被害的时候，小腿是裸露在外的。
应该只裸露了小腿部分。
因为如果是全裸的话，臀部至少也会有摩擦痕。否则不可能只有小腿、足跟蹬地、臀部一动不动的。
手脚并无捆缚痕迹。
已知：该案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巴州东城外、距离半里的官道上。
可得：那儿不是凶手行凶险的现场。
根据尸验发现：凶案发生现场附近应该有水源……”
说到这儿，画棠顿了一下。
细细再检查了一遍之后，才继续说道：“应该是在水井的旁边。那种青苔，一般只生长在井沿、或者井台的背光之处。
死亡时间是：七月二十九日21：00至24：00之间。”
因为尸体肿胀变形，因此，死亡时间是根据血管的青紫程度、胃内容物、以及那些蝇蛆的痕迹、给综合判断出来的。
区间较大。
想了想后，画棠才接着道：“被害人的指甲较长，八根断裂，内里的痕迹已经遭到破坏，没有可分辨性。
被害人生活优渥，属于十指不沾阳葱水的那种。然而，指甲盖上的染寇、价值却比较低廉。
其全身无饰物，头发也干枯、毛燥。足部有茧，尤其是足掌部分，都是老茧。
被害人生前至少流过两次胎。
死前没有遭遇过侵害的迹象。
身上有不少的旧伤，不过都经过了细致的处理，痕迹极淡。”
画棠在说到这一部分的时候，说得很慢。
说完后，将被水泼湿了的白布捡起来给尸体盖好，再走出屋外去净手。
一边净手、一边才继续道：“综合所有的痕迹可以缩减被害人的年龄了。
她应该只有17岁。
但是她破处的时间应该在14岁左右，也就是及笄前。
根据她身上的旧伤多为鞭伤、以及流胎的次数、丹寇的质地、生活的现状等等，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其应该是青楼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