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看他脸色好了一些，于是凑过去问道：
“博书记，我负责的‘下’，已经查清楚了，不知道‘上’查得怎么样了，能相互印证吗？”
博海脸色突然一变，呵斥道：
“上层怎么做，这是你应该操心的事么？出去！”
“对不起博书记，我多嘴了。”叶寒赶紧道歉，卑微地走了出去。
叶寒走后，博海推门来到走廊里，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另外一间屋子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进来。”
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跟刚才那间截然不同，整体非常简朴，桌椅板凳不多，都是原木色，连灯泡也是最原始的黄色调，没有一丝奢华的气息。
一个身穿深蓝色休闲装的男人站在窗前，正在看外面的夜色。
博海缓步走到离他还有五米远的地方，垂手站在那里，轻声道：
“老板，叶寒那边也核实了，没有问题。”
“很好。”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老板，下面挺热闹的，几个局长每人一个单独的包间，玩得别提多嗨了，您不下去放松一下嘛。”博海笑着建议道。
“博海呀。”男人语气依然很平静。
“在！”博海立刻答道。
“你去问问蔡诚，这么多年，我去过楼下一次没有？”男人的声音深沉，仿佛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可博海立刻就明白，老板在说他飘了。
去问蔡诚？蔡诚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黑白两道都在找他，让我去问他，这明显是在敲打我。
“老板我错了。”
博海只说了这一句，其他的再也不敢多说，言多必有失，他害怕哪一句话再说错了，惹得面前这位大佬不开心。
老板也比较喜欢他这一点，错了就认，认了就改，所以也没有过多为难他，问：
“省里最近有人来这里吗？”
“没有，自从工作组来到临江以后，省里那些人像是约好了一样，一个都不敢来了。”
“宋儒生呢？”
“我有些日子没见他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以前他经常去我办公室的，现在也不去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个小宋，女儿被欺负以后，心里这个结怕是过不去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敲打敲打他？”
“敲打他？”老板冷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都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你这每天夜夜笙歌，又吃又拿的，不都是小宋的钱？居然还好意思敲打他？你还真是没脸没皮啊！”
“嘿嘿！是，我是不要脸，可我也就这么一说，到底要怎么做，还得老板您吩咐。”
“虽然工作组快回去了，但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越是不能出事，你的主要精力不应该放在宋儒生身上，而是另外一个人。”
“懂了。蔡诚。”博海立刻答道。
“嗯，尽快找到他，然后……”
老板的话没说下去，但博海已经懂他的意思了。
……
按照工作组巡察地方的惯例，不光要根据线索主动调查贪污腐败问题，还要选择一些基层单位，跟领导干部和普通科员进行单独谈话，询问他们对自己的单位，或者对临江的政治生态有没有什么看法。
当然，很多时候，这道程序也就是走走过场，谈一谈，记录一下，存档备查也就行了。
谈话由工作组成员分别进行，而周江选择的第一个单位，就是北山分局刑警大队。
自从方铎被开除以后，北山分局还没提拔新的大队长，只是让程涛在巡警队和刑警队两头跑，兼着刑警大队长的职务。
此时，程涛带着刑警队在家的刑警排成两排，穿着警服笔直地站在会议室里，一言不发。
周江坐在会议桌旁边，随意翻看着刑警队这些年打击违法犯罪的台账资料，忽然拿起一本花名册问：
“你们单位全体人员都在这上面吗？”
程涛立刻敬了个礼，喊道：
“报告领导，是的！”
周江抬头看看他，微笑道，“不用这么拘谨，让所有人都随意一点，都坐吧。”
程涛摆了摆手，让所有刑警坐下，自己也坐在周江旁边，等着他问话。
周江还盯着那本花名册，翻了一会儿，随便指着一个名字说：
“我要找几个人个别谈话，就从这个……彭劲松开始吧。”
“周组长，真不巧，他出差了。”程涛答道。
“哦。”周江点点头，又指了一个名字说：
“那就这个叫叶晓静的吧。”
一听叶晓静的名字，程涛立刻犯了难，周江看了看他，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这……周组长，叶晓静她请假了。”
“呵！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啊，连指了两个人都不在。请假了？什么时候请的？”
“呃，请了十几天了。”程涛实话实说道。
“这上面有出生年月和参加公安工作的时间，据我所知，她这个工作年限每年只有五天的年休假吧，怎么请了这么长时间？”周江直接问道。
如果换成普通的上级领导来检查，程涛肯定胡乱编个理由就给糊弄过去了，可面前坐着的这位，可是省委工作组的组长。
方铎那么刺头，还不是被他亲手抓了，还给开除了？
所以程涛不敢胡编乱造，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您有所不知，叶晓静是方铎的女朋友，自从方铎被你们抓了以后，她就开始请假了。害！这我也能理解，男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心情肯定不好，多请了两天假也情有可原不是？要不周组长您在换一个名字。”
这一次，周江并没有急着换名字，而是把花名册直接往桌子上一扔，脸立刻就黑了下来，刚刚坐下的刑警们又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你们先坐。”周江摆了摆手，向程涛问道：
“你就是这么带队伍的？如果都像你这样，那临江公安系统还怎么运转？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看程大队长这种喜欢当老好人的性格，就很不适合带兵啊！
都像你这样，如果省厅或者市局发布了一道紧急命令，怎么保证警令畅通？”
程涛心里一惊：自己混了这么多年，才混到副科的位子，别因为这点小事，周江一句话再给他免了大队长的职务，那可就冤了。
所以他立刻表态：
“我马上打电话让叶晓静回来！”
“好，你打吧，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看看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也看看你这个大队长，能不能调得动手底下的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