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扛着叶晓静，走到父母的坟前，把她放在旁边，然后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方铎的车子也开了过来，停在那辆红色马自达旁边。
“有酒吗？”叶寒对远处的方铎喊道。
“没有！”方铎掏出手枪，对准了叶寒，大声问道：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大礼？”
叶寒诡异一笑，蹲下来，掏出一把尖刀架在叶晓静脖子上，喊道：
“不要越过田埂那条小沟，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你别激动！”
方铎看了看这把手枪，是一把七七，威力不足，而且他没亲手调校过精度，这个距离射过去，不能保证一击即中。
叶寒整个身体缩在叶晓静后面，喊道：
“我没激动！说要送你一份大礼，肯定送！”
方铎肯定不相信这种亡命之徒的话，手枪一直瞄着他，左右调整着姿势，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将他一枪毙命。
但叶寒接下来的话，却让方铎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徐雅清你认识吧？”
徐雅清！方铎当然认识！
他从一个无比自卑的差生，考上警校，后来又当警察，认识这么多人，包括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徐雅清这个人。
“认识。”方铎回了一句，但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
“她当年自杀的精神病鉴定，是我伪造的！”
这个季节，田埂上没什么人，叶寒的每个字，像一个个孤独的游魂一样飘过来，连在一起，让方铎浑身为之一震！
“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叶寒露出傲然的表情，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村子叫太山村，村里有个孩子叫钢蛋。
这个钢蛋的家，当时是家里最穷的一户人家。
但钢蛋在城里有个亲戚，七岁那年，快过春节的时候，钢蛋他爹带着他进城，去了那个亲戚家。
那是钢蛋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楼，他数了数，好家伙，总共有六层！真高哇！
上楼以后，进了那亲戚家，他爹把带的土特产放下，钢蛋哪见过这么豪华的家？那一块块的地砖，那么干净，还那么亮，简直跟玉一样！所以他觉得哪儿都新鲜，没等亲戚说什么，就在大房子里跑来跑去的。
那亲戚的老婆让钢蛋爹换上拖鞋，他爹立刻就明白了，把钢蛋喊了回来，也换上拖鞋。
换上拖鞋以后啊，钢蛋还是到处跑，他爹也劝不住，只能一个劲地给亲戚道歉。
钢蛋跑到阳台，发现那里有一架望远镜，凑过去看了看，居然能看到很远很远的铁塔，铁塔上还站着一只鸟！
这下可把钢蛋乐坏了，站在望远镜那里左看看又看看，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但那亲戚也没有留他们吃饭的意思啊，钢蛋爹又不傻，所以就揪着钢蛋的耳朵回来，一边跟亲戚陪着不是，一边把钢蛋往外拖。
没想到钢蛋突然跑了过去，因为他还惦记着那只鸟，想看看它飞走了没有。
可是等他回去以后，发现望远镜里看不见铁塔了，然后他就转动望远镜，去寻找那只鸟，但还是没找着，望远镜的视线被黑色的东西挡住了。
方铎，你知道那种窗户吗？”
说到这里，叶寒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说：
“就是那种推拉的窗户，中间有个旋钮，转动半圈儿，窗户就能锁上，再往回转半圈儿，窗户又能打开。”
“现在的窗户不都是这样的吗？”方铎说。
“对啊，可那时候钢蛋哪里见过这么高级的窗户？所以他又被窗户上的这个小机关迷住了，伸手去转。
但他不知道那是干嘛的呀，所以转了半圈以后，还想转，所以一用力，那旋钮就啪的一声断了。”
方铎知道，像钢蛋这种农村来的孩子，在很多城里人的眼里，是不喜欢的。
估计，那钢蛋这次把旋钮弄断，是惹了祸了。
只听叶寒哈哈笑了几声，接着说道：
“那亲戚倒是没说什么，可她老婆当时就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钢蛋骂了一顿。
钢蛋爹觉得那女人不太礼貌，刚想还两句嘴，可那女人连他爹一起骂，说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都是没教养的乡下人！我们家不需要这样的亲戚！
对，就是这句，这么多年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钢蛋那个年纪，哪受得了这个？所以就铆足了劲推了那女人一下，结果把她推倒了。
结果那亲戚也动手了，立刻上来给了钢蛋一巴掌，钢蛋爹当时都看傻了，估计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么多年的亲戚，居然会动手打我儿子。
可他知道那是别人的地盘，自己孩子又有错在先，于是什么也没说，拉着钢蛋就走了。
回到家以后，天不怕地不怕的钢蛋就告诉他爹：爹，等我有钱了，也给你买那么大的房子，装那样的窗户，再给自己买个比他家还好的望远镜！”
说到这里，叶寒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低了低头，抬手擦了几把眼泪，盯着墓碑，用方铎听不见的声音说：
“爹，儿子有钱了，也买了大房子，比他们家还好的大房子，专门给你准备了一间屋，那间屋比我们以前的整个家还大，里面放的都是你以前的衣服，还有你说过的带毛领的皮袄，进去也不用换拖鞋，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啊？！！！”
“你怎么了？”
方铎看他情绪不大对劲，动作也有些怪异，于是问道。
“没事儿！”叶寒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回头挤出一脸的笑，问：
“怎么样，还有耐心听我把故事讲完吗？”
“只要你不动叶晓静，讲就讲呗。”方铎耸了耸肩。
“那好，我接着说。”
叶寒的头歪向一边，斜着看向广袤的天空，这次的笑容不像是假的，反而让人感到他似乎回到一段纯真的时光里，继续说道：
“钢蛋刚说出那句话，就被他爹打了一巴掌，说：啥人有啥命，这都是注定的，咱家就是个种田的命，往上数几辈人，一个有钱的也没有，江洋大盗倒是出过一个，你要是敢走那条路，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从那天开始，钢蛋心里就堵着一口气，祖上几辈都没有有钱人，我偏要做个有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