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我又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人,他很瘦弱,身上的骨骼肌不到四十斤,如果跟我打起来,他完全没有胜算。易飞扬有讲到,出租车司机是他的人,那么他选择与我单独见面,应该是为了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这个地方我不知道是哪座城市,易飞扬已经把底牌摊给我看了,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那么我是完全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这些事情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我觉得自己冷静了不少,身上的紧张感也减弱很多。
我问易飞扬:“那,我老爹委托你交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易飞扬看到我妥协后抿嘴一笑,他提着探照灯开始往树林深处走去:“跟上。”
我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个山坡,易飞扬带着我沿着土坡一路向上,这段路走起来并不是很吃力。
易飞扬提着灯走在我前方一句话不说,我问他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易飞扬说过会儿就知道了。
这一路上我问易飞扬对我老爹失踪一事怎么看,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十几楼的酒店,门窗全部反锁,人凭空消失,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钱包证件都没有带走,不仅是你父亲所在的那个屋子,甚至是他隔壁员工,都是以这种方式消失的。”
易飞扬回头看了我一眼,淡然的眼神在手电光下映照的有些瘆人:
“你说,能做到这种事情的,除了是妖魔鬼怪这一类的东西,还有什么可以办到。”
易飞扬这一番话说完,我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说的内容都是警方告诉我的,这是相当保密的案件内容,易飞扬竟然能弄到这情报,看来他也不是一般人。
“他是被人绑架了吗?”我又问。
易飞扬走在前方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管完成我的任务,找线索那是你的事情。”
话音一落,我俩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走在前方的易飞扬加快了脚步。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易飞扬的脚步在山上一栋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借着穿过云层的月光,我注意到这是一栋老式宅子。
我的正前方是古宅的围墙。
白色的墙皮已经脱落了三分之二,腐朽的墙壁坑坑洼洼,被潮湿的空气腐烂得差不多了,远远望去像死去老人的皮肤一样丑陋!
周围黑压压的树林像极了为死人守夜的守陵人,一动不动,庄严而又肃穆。
还没有等我开口询问,易飞扬便主动说道:
“你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就在这座宅子里。”
易飞扬说完就沿着古宅墙壁左侧一路走过去。
左侧七八米处的墙面凹陷,凹陷处有一阶模糊的台阶,上方挂着块四四方方漆黑的木板,那应该是宅子的牌匾,墙面凹陷的地方是宅子的玄关大门。
“清朝康熙年间,有一位来自京城的巡抚带着家人来到此宅子定居,这栋宅子是从那个时候起就是他们家的祖宅,距今得有个几百年的历史了吧。”
“我老爹留给我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问易飞扬。
后者走在前方一个劲摇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老板并没有详细说明,他出差前有吩咐我要跟你一起进入这座宅子,他说,那件东西很特别,特别到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要留给你的东西。”
一眼就能看出来,十分特别的东西。
我一个劲在心中琢磨易飞扬的话,回想着小时候我老爹每次出差回家送给我的古董礼物,那些东西也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从小到大,他也没跟我说过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
想着想着,易飞扬就带我走到了这座古宅的门口,宅子门口的台阶上放置着一个黑色背包。
易飞扬从地上的那个背包里翻出一个手电筒递给我,随后就将背包放在我脚跟前:
“太重了,你背一会儿。”
我背上背包,在肩带压上我脊背的那一瞬间,我心中问候了一句易飞扬的祖宗,这玩意真他娘的重。
我打着手电筒和他一起顺着台阶走到了古宅的大门前。
这栋宅子看样子有些年代了,只看外观可以猜得到这是一个正方形墙壁环抱的结构,玄关两侧的墙壁足足有十几米那么长,宅子的规模不可小视。
中间玄关上的牌匾用繁体字写着什么氏居宅四个字,的确是个家族的祖宅。
偏偏就是那第一个姓氏汉字我不认识,我忍着尴尬问易飞扬第一个繁体字怎么读。
易飞扬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第一个繁体字太复杂了他也不认。
我看着他一直望着大门又时不时四处张望,一直没有对我本人有什么其他动作,眼神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这下搞得我也感觉这宅子里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不说是不是我老爹留给我的,我都能从易飞扬的眼神中感受到它的重要性。
这古宅的大门是纯红木制造的,门上的木头腐朽得不是很厉害,门板上有一副金色颜料绘制的图画。
这幅画上画着的是一只凤凰鸟。这只鸟栩栩如生,很是漂亮。
但是鸟身上挂满了厚重的锁链,它身上还燃烧着熊熊大火。
这只凤凰想要起飞,但很无奈,身上的锁链和大火让它呈现挣扎状态。
古时候人们经常会在屋外的大门上画着神荼郁垒这类门神来驱赶邪祟,但这种在门板上画凤凰,还画得这么诡异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用眼角余光瞄易飞扬,后者并压根没理会这幅画,眼睛一直在门前扫视,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进入这个宅子。
我走到大门前,用手摸了摸门把,看着大门外的两个门环被胳膊粗细的铁链牢牢拴着,于是便转头问道:“撬锁吗?锈成这样能撬开吗?”
易飞扬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来的时候已经试过了,这铁链子太粗了,硬砸是肯定砸不开的,翻墙吧。”
我们二人来到玄关一侧的墙壁上,他就立刻对我说道:“你身高180,我踩你肩膀上去,然后我再拉你上去。”
我心说合着我就是一个垫背的嘛,但是被人握住了把柄,不得不听命与他人,加上这半小时左右的对话,我至少确认了对方无论从实际行动以及想法上都没有对我的生命安全做出直接威胁。
想到这,我蹲下身子,拍了拍肩膀。
我原来想着易飞扬瘦弱的小身板翻墙应该很吃力,没想到我的肩膀一疼,一沉,易飞扬已经双手挂在墙壁上,他双脚不断蹬墙壁,一下子就翻了上去。
我心说这小子这么瘦弱翻墙这么麻利,看来平时偷鸡摸狗事情一件没少。
易飞扬蹲在墙壁上伸出手淡淡地说道:
“跳上来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抓住墙壁,按照我的方式上来,动作要快,我拉不了你太久。”
我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小助跑奋力跃起抓住易飞扬的手,后者手臂往上一提,我另一只手迅速抓住墙壁的另一侧,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蹬了上去,之后两个人同时跳下墙壁,进入了古宅内部。
落地的一瞬间,我感觉脚底一软,竟发现地上长着半米高的草甸。
我开始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这栋宅子的设计给了我一种很怪的感觉。
一般形容古宅设计会评价风景优美,构造好坏之类的。
可是这栋房子确实一种怪的不能再怪的设计。
我老爹告诉过我清朝时期古宅都有什么东西侧房,厢房,一门后又是一景的特点,即使是穷人住宅也会分住房厨房茅房,有着座座落户的特点。
可这栋宅子却是标准正方形建筑,我身子后方是大门,大门正对着的是一排房子,房子上方的牌匾写着祠堂二字。
宅子两侧则都是连贯的一横排的屋舍。从玄关起到对面的祠堂有一条十几米的S型的鹅卵石小路使得大门与祠堂连通。
小路两边是两片硕大的空地,空地在往两侧就是侧面那两栋房子,这根本不是清朝时期该有的房屋建设!
而这两片空地的右侧就是我和易飞扬下来的那一边,这片空地灰蒙蒙的杂草,连一棵树都没有!空地中央放了一尊石狮子,左边的空地是光秃秃的土地,空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坑!
这种奇怪让我浑身不舒服极了,从大门修一条路直接连通祠堂,门口的石狮子放到了屋内,还只放了一尊。
大门正对面设置了一个祠堂,左右两边一横排的住房应该是主人一家生活起居使用的,但是这生活起居的房子和祠堂用一个正方形墙壁把它围起来,这太不寻常了!
这简直违背了古人阳宅在前,阴宅在后的说法,这简直是阴阳混居,和小时候我老爹告诉我的完全不一样,这太奇怪了!
我老爹在做古董行业之后就经常和一些懂风水的老神棍混在一起,他经常跟我摆一些阴阳五行风水伦常。
这中古古人最讲究阴阳五行的布置,祠堂墓冢这种阴宅和生活起居阳宅是有明显位置分布区别的,从大门进入是有先后安置一说的。
这种把他们都全放在一个空间有悖风水常识,一是阴气冲了居住人的阳气怎么办,二是房子的主人每天热热闹闹的,扰了祖先清净怎么办。
抛开这些不谈,就从现代设计的美学观念上来看,这样设计,把祠堂牌位跟你住在一起是个人看到了都觉着膈应得慌。
易飞扬从右侧的草地走到了那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上,用手电光左右照了照,淡淡地对我说道:
“走右边。”
我有些诧异,问道:“左边的房子为什么不看?”
易飞扬看了我一眼,又用手电照了照左边边空地上的大坑,又看了眼坑边的一旁房子。淡淡地说道:
“不出意外,左边是茅房。”
我:“???”
我深吸一口气,顿了顿,问道:
“你的意思是左边一连串十几二十米长的房子是上厕所用的???”
易飞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点点头:“不信的话就自己去看看。”
我望着左侧的一连串瓦房,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显得格外压抑。
我又转头望了望易飞扬,后者总是以一种极其淡然的眼神望着我。
老实说,我还是不太相信他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自己家里设置一个几十平方米的茅房。
这要么是每天拉屎成吨要么就奢侈成疯,这家伙上来瞄一眼就说左侧巨宅是上厕所用的。
这太离谱了,比火星撞地球还离谱!
又加上不想放弃宅子里所有关于父母失踪的消息,我老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栋房子里有什么东西是易飞扬不想让我看到的。
所以,因为这种种因素,那个被易飞扬看了几眼就说成是茅房的豪华瓦房我在一阵思索后还是选择进去了。
呵呵,多年以后,再回想起当时的感觉,我依旧觉得胃部一阵痉挛,飞仙欲死,半死不活。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我真的不想再过度回忆,一句话概括:
房间内一股阿猫阿狗死掉的尸臭,加上木头发烂腐朽的湿臭混合了一股千年不化的屎臭!
这酸爽,真的太够味了!
我踉踉跄跄走出来的时候易飞扬正坐在房子前的巨大土坑前捂着鼻子看着我。
当我朝他又近了几步后,易飞扬立刻站了起来,一个劲地往后退,捏住鼻子用手电疯狂找我的眼睛叫道:
“包外侧有花露水!你离我稍微远一点,哦,不是稍微,有多远站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