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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融合红伞,朝如白雪暮青丝

从未见过,从未想过,但那名字却已自明的从脑海里迸了出来。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有关地藏的传说,可是...夏炎终究已经融合了两个神选者的记忆,他就很清楚的知道了。 地藏。 乃是佛门大能。 端坐在黄泉血河,超度亡魂,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如此宏愿令人钦佩。 但那两个神选者记忆里的地藏,和他身后的这位魇地藏形象却差了很大。 可谓,前者乃是黑暗里的光明,慈悲度人。 而后者乃是黑暗里的极暗,那明明该是慈悲的梵音却被呈现出截然相反的味道,充斥着一种邪恶之感。 还有阎罗也是。 阎罗。 地狱有十殿阎罗。 坐镇于十八层地狱之中,而夏炎也曾听过自己的世界是有地狱存在的。 但是... 十殿阎罗里从来没说有什么白阎罗。 阎罗的形象也绝不是这样,他仰面看着眼前那体型遮天、肤色扭曲、呈现出充满悖论和人类无法想象色泽的诡异... 夏炎不禁默然。 忽地... 在他头顶那唯有梵音弥漫的“天空”,忽地产生了一丝杂音。 好像是邪恶的老僧虔诚念诵经文时,有偷油的老鼠刚好撞破了佛龛的灯盏,灯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而这噩梦里的“天空”亦是传来一声“咔嚓”声。 天空如“卵壳”,而其外宛有什么在轻轻敲打着“卵壳”。 壳破开一道裂缝。 夏炎抬头,只见天空的裂缝后是幽幽的、深邃的、穷极人类之想象亦无法辨别出的...星河。 星河里还有着郎朗的、浩然的读书声。 这等充满朝气的声音,原本会让人生出一丝对未来的向往,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是说不出的离奇和诡异。 旋即。 星河被填满。 一根手指粗暴地从裂缝外挤了进来。 那手指流淌着昼夜不舍奔腾不息的浊流,蕴藏着纯粹到好似已经静止的死亡,努力着往下探来,碾向站在黑暗里的夏炎... “第三个。” 夏炎在梦里却有着诡异的清醒。 这手指的主人,不是白阎罗,也不是魇地藏。 一时之间... 夏炎只觉自己的灵魂本能地窒息了,最深沉最恐怖最令人悸动的魇,让他回忆起了年幼时候每夜见到白阎罗时候的恐惧感。 而就在这时... 他周身再度产生了一股奇异的神秘灰泽。 灰泽渗透,由他再向八方而出。 如是补天般,灰雾向天空的手指流淌而去。 但即便如此,那手指只是被稍稍拖延了速度,却还在压下。 哧~~ 夏炎身体里的灰雾如同焚烧了起来,化作昂昂狼烟般,向天而去。 过了...不知多久,反正在梦里是没有太多时间概念的。 但天空的裂缝终究被锁住了。 那根垂天而落、填塞星河的手指好似成了一尊玄奇的雕塑,在颠倒的天地里、以星河为基静静屹立着。 垂天而落却未落,如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这白发少年的头顶高高挂着... ... ... “呼,呼,呼...” 溺水般的喘息声再度响起。 夏炎猛然坐起,而背脊上早已湿透,凉汗从额颊滑落,又顺着下巴到了不停颤动的喉结处,痒痒的。 喘息声逐渐平息,少年眼睛努力地动了动,这才睁开。 他看了一眼窗外。 很意外。 还未至早晨。 此时,犹是黎明前。 寒月如狼牙,搁在西天的尽头。 这座大虚王朝的首都还在沉睡着,未曾醒来。 夏炎手指动了动,双手手掌撑着软被,稍稍用力之间,他已然靠到了有着盘龙饰纹的床背上。 他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 所向披靡时的从容不迫,就算是三流的阿猫阿狗都能做到,不过是压着内心狂喜的暗暗装逼罢了,待到一贫如洗又再恢复本来面目,这见得什么本事?算得什么人物? 可于惊骇之事,恐惧之事,颓败之事临身时,又有几人能宠辱不惊,波澜不动...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之时,神色从容亦与志得意满、势如破竹时一般无二? 天崩地裂,不惊不乍,亦不露怯,或依然无有资格踏上那无上之道的追求道路,但却已可被称一声豪杰。 夏炎心跳很快平复,但他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映入那一幕... 身前数米白阎罗,身后千丈魇地藏,头顶高悬一手指... 寂静的黑白世界,无论是“无声”还是“梵音”都很清晰。 那是一个黑色的白影,是一个无声的喧闹世界。 “是我打开了【幽荧第七道篇】...就如是点燃了某根导火索。” “但是,若是没有往日的积累,又岂会有这导火索?” “若是我不曾拥有神秘的力量,会否白阎罗永远只会在梦里,沉睡不醒?” 夏炎理了理思绪,做了一个预估: 使用左手去神秘化万物,是一个必要条件。 而翻开【幽荧第七道篇】,则是和前者共同组成了充分条件。 从而带来了梦里的一系列变化。 他继续思索着。 “等等...天罡地煞十八道的本质是什么?” “为何,我神秘了神鬼十八文,出现的不是其他道篇,却是幽荧第七道篇?” “会否...这一道篇的终极就是白阎罗?而我打开了它,所以提前唤醒了白阎罗?”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太多迷雾太多不解了...” 忽然之间,一句神选者记忆里的话传入他脑海之中: ——人类啊,你该庆幸未曾远游,而无知其实是一种幸福。 白发的年轻皇帝静静靠在床背上,双眸却开始微微眯起,轻声道,“无知不是幸福。” 他没有任何后悔,甚至若重来一次,他还可能提前翻开第七道篇。 因为,他可以更早一步地接近那原本笼在迷雾里的真相。 ... ... 黎明来临前,三更长钟五更鼓角,渐次鸣响。 远处廊道,已然传来太监宫女们日复一日忙碌的动静, 再远处,还有夏治背手读书,夏尘晨起练剑... 夏雪经过了“前常羲”的一番调教之后,开始改换作风,性格喜好从“爱吃”变成了“爱打扮”,整个一个小妖精。 而对小妖精来说,一个美容觉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夏雪正大光明地不起床。 待到天明,三月初春的光如白焰焚烧过琉璃屋顶,而夏炎也起了床。 他站到阳光里,默默感知着自己的变化。 上一次梦境,“自己用五倍于过往的神秘化代价”换来了“双腿可以行动”,而在梦里,似乎是“某种力量和双腿上的白色对冲”而造成的。 无论内里发生了多么复杂的事,但这是最终的结果。 这一次梦境,自己似乎又以极多的力量,去完成了梦境的平衡。 使得自己和白阎罗、魇地藏,还有那根手指,达成了平衡。 那么,梦醒后的自己发生了哪些变化呢? 夏炎试了一套拳脚,又开始逐一尝试各种力量,以及试验自己拥有的东西。 一个时辰后,他大致是明白了。 首先, “宁孤鸿”、“宁鹤白”的画皮不见了。 或者说,这两张皮彻底地融入了自己体内。 而自己虽然无法再改变模样,但却拥有着神选者的特性,以及“八个随从”的名额,还有宁鹤白那A级的个人天赋“血蛟”。 可是,有些令他无语的是...他的等级死死固定在了49级,再也无法压制回去了。 而这49级,显然不是自己原本的鬼修49级,而是“宁鹤白”的灵修49级。 换言之... 他现在是真正的灵修了。 不能反复横跳了。 其次, 小附魇术,小控灵术,黑暗纸人术,神秘焦尾弓,神秘轮椅...等一系列自己通过神秘化得到的物品都失去了原本的特性。 好似其上的灰雾全部消失了,而导致“它们原本生出的神秘改变又逆转而回”了。 可是... 夏炎很快又察觉,这种变化还未结束。 因为,当白雨陌亲自为他送粥、看着他吃粥时,瞳孔里露出了十分的惊诧。 夏炎自己也有所感觉... 两鬓垂下的银白在渐渐变黑。 满头白发,如是“逆生长”一般,又或者说是“恢复原状”一般,再重回一个少年郎该有的样子。 这是一个渐次的过程。 当这过程进行时,夏炎心底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快速向着天星湖的观景亭而去。 至亭中时,白衣判官停止了身子,没有丝毫异常。 而其下的风雪秘境和火焰秘境犹然还在。 风雪其上。 火焰其下。 如此玄幻之景,可惜终究都会如镜花水月么? 阵图...也会被夺去神秘的力量,而变成原本的战场么? 他微微凝眸。 却有些不舍。 这些都是他的心血,是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 如今,却一朝毁却。 思绪稍纵即逝,时间却不过流逝几秒。 他已准备抬手压下,收回阵图,去往荒山野岭,将【封禅无常大阵】放开,以看看这阵图会不会也变回原样。 但是... 一道纯白的幽影已然从下升腾而起,翩跹地轻落在观景亭中。 常羲温柔道:“夏炎,你跟我来。” 说着,也不待夏炎反应,牵起他的手,拉着坠入了风雪秘境。 一入秘境,常羲轻声道:“夏炎,翻开第七道篇,让你遇到了大麻烦呀。” 是的... 不用多说,因为此时常羲的画皮也正在“焚烧”。 画皮本身在变得透明。 而昂昂的灰雾却是被吸向了夏炎。 常羲不以为意,略微撩拨了下耳畔垂落的长发,玉嫩的手与画皮的手重叠在一起,赋予了美丽、诡谲、神圣、极媚。 这其中的某一个品质可能就会让男人癫狂,但这许多品质同时加附到了一个女人身上,那就显出一种不真实感。 那玉嫩的柔荑从虚空里抓出了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 这位神秘之魇没有犹豫,把伞递给了面前的黑发少年,柔声道:“夏炎,把这伞放入你元神里,可以帮你制衡那些入侵。” 似乎是早已明白了眼前的少年已不会相信自己,这位神秘的魇又变戏法地从背后掏出了一张血红色的图轴,同时道,“来,我和你额外再签了这张主仆契约。 你是主,我是仆,你就不会不放心我了。” 她想的如此周到,如此体贴,如最细微最贴心最无私的妻子一样,只为夫君考虑,而毫不顾忌自己。 入侵? 夏炎敏锐地把握到这两个字。 但他知道时间紧迫,不容在这上面细究, 然而,他谨慎的性子还是让他问了句:“为什么?” 常羲温柔道:“因为常羲是主上最忠诚的贴身侍卫,简称妻子。” 说话之时,她的画皮已然焚烧的差不多了。 而待到画皮封尽。 85级的她绝不可能再留在人间。 她要么提早去往彼岸,要么只能飞升上界了。 夏炎也不是矫情之人,他再不多说,直接从自己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张主仆契约, 心念稍动,“神秘区域”的灰泽瞬间凝聚成蛋壳,将他裹覆其中,也将一切无论精神还是物质的力量格挡在外。 做完之后,他弹出一滴血,落入主仆契约之中“主人”的一方。 有着“血色断脖”见证的主仆契约上顿时生出了重重涟漪。 夏炎抬眼看向面前女子,道:“手指。” 常羲愣了愣,一边捂嘴笑着“你还真是警惕呢”,一边顺从地伸出左手手指。 手指进入“神秘区域”灰泽蛋壳。 夏炎稍稍感受。 他和常羲的联系还在。 神秘区域没有波动。 那么... 抬指之间,一道伤痕出现在常羲指尖。 鲜血浮空,落入主仆契约“仆人”的一方。 但这契约不仅需要鲜血作印,还需要心中愿意。 但夏炎明显多想了。 没几秒。 契约闪烁。 血色断脖里“咕嘟咕嘟”地涌出大量鲜血,将整个契约包裹,然后消失于虚空。 同时,一股真正的主仆感出现在了夏炎和常羲之间。 这是又一重枷锁。 常羲抬手,把那把血红色的油纸伞递入“神秘区域”灰泽蛋壳之中。 夏炎接过那诡谲的红伞... 再无犹豫地,抬手一手。 红伞坍塌成一粒红点,如同法宝一般被收入了他元神之中。 但事实证明,这把伞绝不是法宝那么简单... 这一刹那,夏炎看到常羲的画皮停止了“焚烧”,但自己的白发却犹在转黑... 正在他诧异时,耳畔传来柔柔的声音。 “主上呀,你再去睡一觉吧...待到醒了,你就知道常羲有没有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