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噩梦
我离开了北京,这一次我提出了辞职,但是经理并没有答应。
他跟我说,如果我想回去,随时欢迎。
我承他这份人情。
离开北京的那一天下着雨,天灰蒙蒙的,钟叔像个倔强的老头一样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我提着包,包里放着几件换洗衣服,想敲门跟他说两句话。
但是任凭我怎么敲门,门都没开。
我坚持要去云南的决定最终还是惹怒了钟叔。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去云南,但是我相信他是为了我好。
叹了口气,我放弃再敲门,拎着包离开了出租房。
李威开着车在楼下等我。
“来了?”
他扔给我一根烟,我点火后送进嘴里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里不断蔓延。
“走吧。”
车缓缓地起动,我抬头看向出租房,在玻璃窗后面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人影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知道,那是钟叔。
李威送我到了机场,票买的急,没有买到直接飞往目的地的机票,只能先到昆明,再从昆明转车到长生殿附近,飞机上的时间不算,光辗转车程就要一天。
由此可见李立国当时一个人跑到北京找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飞机上我眯着眼打了个盹,似乎做了个梦,但是睡醒后又完全不记得梦里是什么情形,只觉得有一种阴冷寒湿的感觉萦绕不去。
有点儿开局不利啊。
我这么想着,拎着包坐上了机场大巴。
大巴车上人不少,我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胳膊放在包上,眯起眼,心里想着李立国发来的详细路程。
照他写的,我还得转三趟车,到时候李立国会开车来接我。
不知不觉我睡了过去,睡梦中逐渐觉得越来越冷,就像是身体慢慢浸到了水里似的,一步一步朝着湖水慢慢走过去,直到大半个身体都沉在水里。
我猛地大口喘气睁开了眼睛。
梦里那种强烈窒息的感觉还残留在我的心上,就好像刚才我真的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似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被湖水吞没,水面很亮,离我越来越远。
“你做噩梦了?”忽然有人问我。
我在昏暗的光线里循声看去,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二十多岁,嘴边有一颗小痣,笑起来两个酒窝,很娇俏。
冲她点点头,我平复了下心情,这才觉得背上全是汗,最里层的T袖已经湿透黏在身上。
“我刚才也做了个噩梦,吓死我了。”
那姑娘冲我抿嘴一笑。
我却顾不上回她,因为此时我已经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现在几点?”
我问她,同时抬起了手表扫了一眼。
那姑娘说:“快十一点半了。”
我的手表上,指针指向了十一点二十八分。
确实快十一点半了。
但是,怎么可能?
从机场出来的是才七点钟,四个小时还没有开到终点站?
我转头往窗外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以为的昏暗光线并不是来自车顶,也不是路旁的路灯,而是一盏又一盏悬空挂在半空中的红灯笼。
灯笼很大,外头包着红绸,里面似乎点着蜡烛,烛火在风里微微摇晃。
路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雾气虽然很淡,但是能见度很差,除了灯笼以外根本看不清其他东西,只能看到时不时走过几个淡淡的黑影。
就像是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样。
“这是哪里?”
那姑娘坐在我旁边,跟着摇头:“我就比你早醒一两分钟,刚才光想着梦里的事情去了,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没注意到原来外面竟然是这个样子。”
车里很安静,我借着微弱的光线站起来看了一下,几乎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人,而他们无一例外地歪头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似乎睡得很沉。
难不成他们跟我刚才一样都陷入了噩梦当中?
那司机呢?
车子还在稳稳地匀速往前开着,我跟那姑娘说:“我们得先去看看司机的情况。”
方向盘掌握在司机手里,谁都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这一车人就全都完了。
那姑娘点点头,跟着站起来,说:“我叫陈珂。”
“金铭。”
我示意陈珂跟在我身后,手隔着衣服摸上了腰间的匕首,一步一步慢慢往车头走去。
说起来这匕首上飞机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周折,最后用古董的名义才算是托运过来了,下飞机后我第一时间把匕首藏在了腰间,虽然硌得慌,但是特别有安全感。
此时情况不明,有匕首在,就算碰到什么事,我也不至于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陈珂别看年纪轻,但是胆子挺大,稳稳当当地走在我后面。
“金铭。”陈珂忽然叫了我一声,声音有点发抖。
我回头问:“怎么了?”
她脸色有点白,但还算镇定,手指朝下指了指。
我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手从椅子下方伸出来,五根惨白的手指牢牢地扼住了陈珂的脚脖子。
缓缓抽出匕首,我示意陈珂别出声音,慢慢地蹲了下去,打算看个究竟。
坐过大巴车的人都知道,车子的前半部分算得上宽敞,左边一般每排只有一个座位,而后半部分则挤得满满当当。
我跟陈珂此时就站在过道上,左边的椅子上坐满了人,而右边则只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闭着眼,一副正在熟睡的样子。
我一个大男人要弯下腰去查看椅子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这个姿势非常的别扭,也非常的令人不好受,因为过道实在是太窄了。
陈珂用手扯了扯我的衣服,我冲她笑了一下,让她安心。
就在我额头快要与椅子齐平时候,黑暗里忽然探出来一张脸。
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双眼麻木直视前方,嘴角挂着一抹古怪的笑容,从椅子下狭窄的空隙当中钻出来,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一个激灵,差点一匕首削上去。
那是一个人!
虽然出现的方式令人非常意外,但我还是马上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一个跟我一样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