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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我

路达给梁垣雀预定的高档酒店服务非常到位,在他回来之前就提前打开空调给房间里送风。 不过梁垣雀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就是关闭了空调。 他只需要给房间里通通风换换气就好,虽然他不怕冷,但是这种制冷凉风以他的身体状况来说还是能不吹就不吹。 反正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关掉了空调,他就随意地把鞋子踢开,扯开衬衫的扣子,一屁股窝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啊,没有工作的日子真是好舒服。 当年他下船后,跟着另一条船上的有志青年回到内地,之后一路北上参军。 梁垣雀在这期间充分发挥了自身的天赋,反正打不死,没有后顾之忧。 战争时期,人员混乱,因此让他经常钻空子,辗转各地,在各个部门之间利用假死的空档换了很多身份,有时候甚至会亲手拿到“自己”的死亡证明。 毕竟,如果不换身份的话,他就没有办法正常的解释自己一次次的“死而复生” 建国之后,户籍管理越来越精确严格,给他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使得他搬家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不过反正他从前也是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对此倒也感觉无所谓。 不过后来,连交通方面对于身份的管制都越来越严格,他感觉自己是真的要没法儿正常生活了,难不成之后要去找个荒山野岭里的无人区,从此避世而居? 好在后来,江飞派来的人终于找到了他。 江飞当年攒下了不少家当,靠着这些在东南亚跟人合伙开橡胶种植园,熬死了所有合伙人后,便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富商。 后来,他又以开分公司的名义回到了香港,试图能在这里找到梁垣雀。 因为当时的时局问题,他身在香港寻找梁垣雀的举动也多方面受阻,一直到几十年过去,他才有了梁垣雀的消息。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分离的时间实在太长,江飞不想再等,也不想给梁垣雀再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机会,直接想了个迂回战术,叫了一伙国外的伙计,直接把梁垣雀给绑了,强行带到了自己身边。 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梁垣雀当然表示很抗拒与排斥,虽然当时他的境遇,依靠着江飞生活才是最优解。 而江飞这次是铁了心想把他留在身边,而说动梁垣雀的理由是, “我快死了,我希望你能给我收尸,这是你当年答应我的。” 梁垣雀不知道江飞是哪一年生人,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变成的这种奇特体质。 但他能看出来,江飞不是骗他的,他的生命很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就像是很多年前师父那样。 这还真是一个梁垣雀不能拒绝的请求,虽然嘴上仍然不饶他,但还是留在了他身边。 关于在现代社会中怎么解决身份这一问题,江飞早就有了自己的应对方式。 在差不多的时间,他会去申报一个自己私生子的出生,等这个其实并不存在的私生子“成长”到合适的年纪时,他就会安排自己的上一个身份“死去”,然后用私生子的身份继承产业,继续生活。 只不过最后一次,他申报的身份改姓了“梁”,这是为梁垣雀准备的。 梁垣雀在用梁垣桢这个名字前,用的是一个叫“梁垣江飞”的身份,这当然是江飞给取的名字,这个浑蛋。 当年梁垣雀在码头认识的那个扒手少年被江飞给带走了,从此起名叫路达。 他所创造的“路氏家族”每一代人都给江飞当助理,生生把这个位置给弄成了世袭制。 后来家族里的后代越来越多,这个岗位甚至要在同辈人之间竞争上岗。 这些人在上岗工作之前都有自己的名字,但在到江飞身边后,统一都叫路达。 这一习惯,在梁垣雀继承了江飞的产业后仍然在保留,是“路达们”强烈要求的,这个名字对这个家族来说,似乎是一个什么光荣的象征。 梁垣雀对此表示不理解但尊重,反正对于他而言,多年来改过各种身份,取过各种名字,名字渐渐的就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他到后来都已经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还姓“梁垣”了。 其实当时,江飞给他直接改姓“江”,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或者跟着师父姓“杭”。 不过就是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师父会不会有意见,又或者他根本没时间有意见,他得忙着应付宋姑奶奶。 梁垣雀在最后一次祭拜师父的时候,把那支宋姑奶奶请求帮忙转交的钗子埋进了师父的坟里,并且烧纸告诉宋姑奶奶,甭管这人是不是,我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就算这人不是宋姑奶奶要找的人,看在他师父长得还不错的份儿上,让老太太凑活凑活收了得了。 江飞的身体情况下降得很快,当然这种“快”跟常人比还是不一样的。 他最后的日子里,已经停掉了所有的工作以及跟外界的社交,住在他早就准备下的位置偏僻住处里,身边只有梁垣雀在伺候。 当年师父,就是让梁垣雀给伺候走的。 江飞最后,是死在一九九九年的年末,在离世之前的一段时间,想说着自己能坚持到新年,争取能活到千禧年,那样他这一辈子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梁垣雀很想反驳他,即使是那样,你也只是有终,哪里有“始”,你明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哪一年出生的了。 不过可惜,江飞不仅没有“始”,最后也没有“终”。 在千禧年的跨年夜,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江飞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起先梁垣雀还以为他是在闹着玩儿,仔细试探了一下才发现他是真的死了,这个跟自己打闹了半辈子的人,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一生。 从发现他的死亡,到处理他的尸体,梁垣雀全程没有感觉到悲伤,像他们这种人死了,都算喜丧。 只是在亲手把江飞推进焚化炉的那一刻,他突然发抖了一下,感觉到无尽的孤独从四面八方像自己奔涌而来。 你死了,我给你收尸,那我死了,还有谁来给我收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