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想到了鬼打墙之类的幻术，这怨气衍生出的白雾，莫非也是一种类似的幻觉？
他若有所思，思索间脚步没有停歇，继续走着，很快来到了环状楼梯处。
“啪！”
刚踏上台阶，眼前画面又闪。
这一次苏衍镇定了很多，有过借灵经验的他，对这种变化再熟悉不过，所以不算吃惊，反而眼神凝重的顺着画面望了过去，想看看这地方的怨体究竟搞什么玩意。
视线延伸，他看到一扇紧闭的宿舍门在颤动，门把手被狠狠扭拽。
门后是浴室，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身影。
“滋！”
电流声又起，画面浮现道道黑线，如老式黑白电视受信号干扰时的场景撕裂。
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在看老旧电影，眼前一切都带着泛黄的旧感。
电流声停下，画面又变。
苏衍看到一个秃顶油腻中年肥胖男挺个啤酒肚，踮脚站在凳子上，光秃秃的脑袋从浴室隔门顶部探入……
“啪！”
忽然，肩头被人一拍，苏衍醒来，眼前画面瓦解，他正踏在台阶上。
头脑一阵眩晕，一摸鼻腔，满是鲜血。
苏衍心中一惊，自己何时受伤的，怎么一点感知都没有？
那些奇怪画面，和借灵时读取残存记忆类似，按道理来说不会有损伤啊？
苏衍感到心惊。
心惊之余，他下意识抬头，看看是谁在关键时刻拍醒了自己。
只见前边楼梯上，光着膀子的瘦虎道人正挺拔而立，那魁梧的体格，在这种地方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瘦虎！”苏衍大喜，可算找着一个同伴了。
“苏衍！你没事吧？”瘦虎道人三步跨下，有些紧张的关切道。
“没有大碍。”苏衍拔掉脸上的血迹，表示自己无恙。
“那就好，接下来，别分神了，这地方诡异得紧，这些白雾，我怀疑都是怨念所化。”
“怨念会影响我们的思维，得集中精神镇定心绪才能抗住这种侵蚀。”
“这种侵蚀对大脑损伤很严重，时间久了，轻则精神错乱疑神疑鬼，重则疯狂而亡。”
“这些都是怨气之说公开后，学院里一些教员进行科普时的说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瘦虎道人谨慎的盯着周围，同时向苏衍解释和提醒道。
“怨念？”苏衍吃惊，望着弥漫不断的白色诡雾，很难想象这是虚无缥缈的怨念所衍生而出的实质性产物。
对于怨体和怨气，苏衍了解的不多，还不清楚怨念这种东西，自然不晓得它的作用。
“这怨念，和妖诡的迷惑精神之道很像啊！”苏衍蹙眉道，这是他的感觉。
“是有些像，但本质存在差别，并不一样。”
“妖诡的梦幻之道也好，蛊惑之术也罢，本质上是乱你心绪，用类似障眼法的手段蒙蔽对手感知罢了，顶多造成精神衰弱，萎靡不振等损伤，极限也就疯疯癫癫，意识错乱而亡。”
“而这怨念不一样，不断具备妖诡迷惑之术的效果，还有一个可怕的能力，那就是……同化。”
“一旦受怨念侵蚀得过深，那就很有可能自己会被同化，从根源上进行思维认知的转变。”
“到时候，人将变得不再是人，不是指身体上，而是指精神思维上。”
“人会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怨体，这些怨念，就是自己的思维意识，是自己的想法。”
“他会把自己代入到怨体的角色里，将自己错误的判定为怨体正主。”
“可以说，被怨念侵蚀透了的人，就是怨体的一种精神分身，丢失自我，不再是真正的自己，会被怨体同化掉，比死还惨。”
“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些怨念异像，幸亏我及时把你拍醒，不然时间久了，你就会着了道。”
“那时候，你就会以为自己是那个小女孩，你会失去自我意识，这个后果，你说可不可怕。”
瘦虎道人解释道，满脸谨慎与忌惮。
“这么诡异？”苏衍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所谓的怨念，比妖诡之术还诡异。
“就是这么诡异，这怨念是怨气催生出的精神力量，可不是我们平时说的那种怨恨情绪。”
“我刚进来的时候也差点着了道，幸好及时反应了过来，想到在学院里学到的怨念之类的东西，赶紧咬舌惊醒自己，这才没中招。”
“后来我在这里寻找线索，结果就碰到你傻站在这，就知道你也遇到了怨念侵蚀，急忙过来把你拍醒。”
瘦虎道人心有余悸道。
“如此说来，确实凶险，那你可在这调查出什么线索？有何收获？”苏衍问道。
他之前听杜荨说了，瘦虎道人提前进入了这里，所以才问问对方是否已经有所发现。
奈何瘦虎道人只是抓抓脑袋，摇了摇头。
“没有，除了这些怨念雾气，我啥也没遇到，什么诡异的东西都没瞅见。”
“我一进来，就跟陷入鬼打墙似的，转来转去都是在这些破楼道里，啥也没瞅到。”
“这地方被怨气笼罩，已经不简单了，也就面对面才能看见，说话能听见，只要相隔三米以上，就会看不见也听不见对方。”
瘦虎道人无奈道。
“三米以外就会听不见看不见？难怪我刚才大喊，你们，一点回应都没有，我就说不应该啊！”苏衍这才恍然。
“对啊，所以不是凑巧我下楼，撞上你，我两也见不着。”瘦虎道人庆幸道。
“楼下我刚搜查了一圈，都是空荡荡的环境，啥也没有。”苏衍道。
“得！那还是再看看楼上吧，我都搜查好几遍了，再找不出这里的异常源头，恐怕我们会一直困在这里。”说罢，瘦虎道人回身上楼，苏衍也立马跟上。
上了楼，他发现楼上居然站有十几道身影，皆为木县本地的修者，境界不高，应该都是被波及进来后遇到瘦虎道人，跟着他寻求庇护之人。
木县本地的修士不多，苏衍三人作为从总部的学院走出来的精英，对他们来说都是大人物，所以早就认识过三人，见苏衍和瘦虎道人一起归来，纷纷大喜。
多一个强者，他们的安全自然多一分保障。
苏衍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回过神来，轻轻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料想之前没注意到这些人，是因为距离有些远，受环境特性限制才没看到。
“走吧，继续找找看看！”瘦虎道人双臂抱胸，向众人一个招呼后，凶视四周，踱步前行，那十几个修士紧随其后，一步不敢远离。
苏衍和瘦虎道人并肩而行！
“也不知道杜荨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和我们碰面。”他呢喃道，有些担心杜荨安危。
“放心，没事的，她比我们了解怨气，实力也不弱，我们都没事，她更不会有事。”瘦虎道人安慰道。
“你既然已经搜查了很多遍，都没结果，会不会线索是在其他地方，比如说……怨念？”
“那些怨念，所显示出的景象，会不会是破除困境的关键？”
苏衍琢磨道。
“不大像，那些景象，应该是一种旧景的缩影，单纯的是往事罢了，是怨体的执念怨念体现。”
“我觉得，这里一定发生过某些事，导致有孤儿怨念冲天，才聚来众多怨气。”
“我们受怨念影响所看到的东西，就是那个怨体自身的某些记忆。”
瘦虎道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怨气的流动一般是随机的，可一些浓郁的负面情绪和力量会形成导向性，引怨气涌来。
苏衍也知道这点，努力回忆了下之前的所见所闻，找不出什么线索后，只得放弃。
一行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在这空荡荡的福利院里逛了起来，期间苏衍和瘦虎道人一直在寻找杜荨，可惜始终没有结果。
就在众人几乎都要绝望，要放弃这种毫无结果的搜寻时，忽然，原本还算平静的白色雾气猛得沸腾起来。
此刻一行人正在一楼走廊，只见伴随着雾气沸腾，周围景象扭曲，一阵变化后，他们居然来到了二楼大厅。
惊讶之余，苏衍和瘦虎道人向前看去，瞳孔皆是骤缩。
只见前方浓雾中间，一个小女孩正低头垂发的站着，一身素白连衣裙无风自动。
怨体……终于现身了！
苏衍和瘦虎道人当场就紧张起来，浑身力量集中，随时要爆发。
一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下来。
刺骨寒意针扎似的浸透肌体，瘦虎道人魁梧的身躯挡在最前面，气血外放，庇护后方众人。
小女孩毫无生气，浓稠怨气如墨水般流淌其体表，直冲天际。
“你们……能陪我玩么？”很快，她开口，声音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众人都没吭声。
小女孩又抽泣起来，泪水啪嗒滴落，透着股辛酸。
哭声越来越大，回荡间透着凄厉，瘆得慌。
“我好怕，你们能陪陪我么！”她抬头，哭得梨花带雨，脸蛋惨白，大眼黑白分明，透着哀意。
瘦虎道人呼吸粗重几分，如猛兽般拱背，肌肉隆起。
“我做错了什么？”哭声猛得变为厉啸。
怨念！
哪怕是对怨气了解不多的苏衍，此时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怨念。
“你们，留下来……陪我！”小女孩咧嘴惨笑，双眸漆黑，像有墨汁流淌。
根根青筋凸起，自眼角蔓至脸颊，令她甜美的脸蛋多了几分狰狞。
她周身雾气翻涌，形成道道一人高的巨手。
这些雾气巨手捏向众人，一个个高度凝聚，如厚重白墙。
“你们抱团，打起来我很难护尔等周全，秘技·巨力！”瘦虎道人向那十几个弱小修者道。
接着他大吼，青筋暴起，浑身气血如滚烫岩浆涌入右臂，胳膊“嘭”得一声鼓胀到腰部粗细。
远远看去，他胳膊就像一截粗大树干，肌肉大得夸张，表面龟裂出粗暴纹理。
“轰隆！”
拳光似虹，带出一道电弧般的光影。
一道道巨掌炸散成雾气，瘦虎道人双脚死死抓地，在长廊上后滑一大截，脚掌在地上踏出深深沟壑，摩擦阵阵白烟。
“高阶怨体，堪比开山境！”他脸色大变。
这级别，他应付不了。
苏衍眼神彻底凝重，和瘦虎道人一左一右并肩而立，对峙这怨体。
后方众人变得面无血色。
开山境？杀他们岂不是跟玩儿似的。
“你们，不愿留下陪我？”小姑娘面无表情，身后雾气剧烈翻涌。
一张张扭曲的雾气人脸自其身后凸起，迅速纠缠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型脸庞，模样和她相同。
众多人脸像肉疙瘩似的长在巨脸上，表情扭曲驳杂，瘆人无比。
“呼！”
它吞向瘦虎道人。
“秘技·天罡！”
瘦虎道人狰狞咆哮，整个人膨胀到三米之高，魁梧得不像话，双手抱拳高举头顶，双腿如弹簧似的跃起，狠狠砸向巨脸脑门。
“轰！”
烟雾四起，瘦虎道人横飞。
“为什么……啊！”小姑娘由一缕缕怨气托着悬浮在巨脸眉心处，尖声嘶叫。
海量怨念爆发，气浪掀翻瘦虎道人，不知撞碎多少墙，砸弯无数钢筋。
他大口咳血，摔得头晕眼花，伤口无数。
“该死。”他剧烈喘息，骂骂咧咧。
视线一扫，躲在他和苏衍身后的那些普通修士，此刻晕得晕，昏得昏，单单怨念就摧毁了他们的意识，一个个七窍流血都是轻的。
瘦虎道人苦笑，这群人实在太弱，哪怕抱团，也自身难保，更别说助他们一臂之力。
“来吧，和我做朋友，和我永远在一起。”怨体小姑娘轻笑，雾气变得漆黑如墨，贴地淌来，淹向众人。
“怎么办？”没辙了的瘦虎道人忍不住看向苏衍，希望他能有办法。
“逃不掉的，只有拼。”苏衍咬牙切齿道，知道跑不出怨气笼罩下的福利院，要想活下来，只能杀出一条生路。
“呔！”他一拳震散大片雾气，接着微微弓腰，摆开架势。
苏衍低头，发丝披撒遮脸，双眸闭合，调整状态，浑身气血和肌体开始一定的特殊律动。
很快，丝丝缕缕的电弧弥漫其肌体之上。
“秘技·东雷！”
他缓缓低喃，发动了目前自己掌握的最强秘技，气息一下子攀高到了可怕的程度。
“嚓！”
下一秒，苏衍一闪而过，快若奔雷，像一道光飞掠即逝，视线难以捕捉其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