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屹激动极了。
他倏然握住阿柠的手，那双幽深莫测的桃花眼中，噙着满满的惊喜与惊愕交织的复杂情绪。
数万年过去。
眼前这个与阿柠一般无二的躯体，始终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但他从未对她失望过。
能幻化出人身，能让他每天都看到她，对池君屹来说，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一切会永生永世持续下去的准备。
从来不敢奢望阿柠会真的觉醒神识，真的会拥有人类的情感。
可是今天，当他看到阿柠主动开口说话，并且在踌躇着问他，自己是否做错的时候，池君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池君屹抓着阿柠手的力道越来越重，阿柠眉头微微皱了下。
“你在生气么？”
“……”
她竟然知道人在生气的时候，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虽然她的理解还有些偏差，可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池君屹好一会儿才平复激动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许手上的力道，说道：“没有生气，是太开心了。”
“开心？”
“嗯，看到你开口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我真的很开心！”
他原本以为，漫长的生命里，他会一直面对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今天的事情，真的太让他感到惊喜了。
池君屹手上力道微微加重，将阿柠单薄的身子朝着自己的怀里轻轻一拉，阿柠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被他紧紧的抱住。
若削的下颚轻轻抵在她颈窝，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与熟悉的气息。
这个拥抱他期待了数万年。
哪怕他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可面对着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时，他终是做不出这种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
他只想遵从自己的本心，做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阿柠起先还不知道怎么回应池君屹，在片刻的无措过后，缓缓伸出手去，搂住了池君屹的腰身。
池君屹身子蓦地僵了一下。
就在他僵着身子的时候，阿柠竟然轻轻的踮起脚尖，将红润润的嘴唇凑了上去。
在池君屹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轻轻吻住了池君屹的唇。
池君屹身子更僵了。
他不可思议的注视着面前的阿柠，完全没有料到阿柠会有这样的举动。
片刻后。
阿柠缓缓结束了这个吻。
抬眸看向池君屹的时候，注意到他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噙着她看不懂的目光。
阿柠眉头皱了皱。
“你……为何……这样看着……阿柠？”
她说话依旧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明显还是不太适应人类的语言。
唇瓣被她亲吻过的触感还未散去，池君屹下意识抿了抿唇，这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柠秀气的眉毛再次皱了皱，懵懵懂懂的说道：“知道。”
“……”
“为什么这样做？”
“就是想……这样……跟你……”
话音落。
她再次踮起脚尖，吻住了池君屹的唇。
这一次不单单只是轻轻的触碰，而是加重了几分力道。
只是她不会接吻，只是用自己的唇重重的压着池君屹的唇而已。
亲吻着他的时候，其实阿柠脑海中的世界是很凌乱的。
又乱，又有些空荡荡的。
她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甚至，她没有像是正常人类那样，在与异性亲密接触时，会心跳加速，会羞涩期待。
她就这么机械的做着自己此刻想要做的事情。
或许。
只是因为，她看到了台上那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在亲吻另一个男人的画面，所以本能的想要亲吻池君屹。
片刻后，这样的吻缓缓结束。
池君屹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意识到，现在的阿柠就像是一张白纸，看到什么都会想要模仿。
而她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因为喜欢或者爱，只是单纯的在模仿而已。
池君屹有些失落。
他原以为，阿柠是真的觉醒了神识，以为她所做的一切，是因为她潜意识中还残存着一些对他的好感与依恋。
却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看着池君屹的脸色有些失落，阿柠很是好奇的问道：“你……不开心了……是么？”
她说话的语速比方才要快了一些，但也不似正常人那样流利。
但不得不说，她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
“没有，进去吧。”
池君屹说着，便转身朝着别墅里面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阿柠在车边静默了片刻，也迈开步子，随着池君屹走进了别墅中。
今天她去了那个十分热闹的地方，见识了很多从前不曾见到的事情，觉得很新鲜。
她也突然像是开窍了似的。
她明明看到那个跟她长得一样的人，在亲吻了那个人之后，那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她从未在池君屹脸上见到的喜悦表情。
她以为这样做，池君屹也会像那个人一样开心。
可她想象中的开心表情，并未出现在池君屹的脸上。
看着池君屹过分冷漠的背影，阿柠心底升腾起一丝令她自己也捉摸不透的情绪。
很闷。
仿佛快要透不过气了似的。
阿柠走进别墅的时候，池君屹早已独自去了楼上。
阿柠并未去打搅，而是机械的打开电视机，观看着里面的画面。
在此之前，这是她每天的必修课。
不论她是否能看得懂，池君屹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陪她看电视。
阿柠没有时间概念，但有生物钟。
她知道该是时候打开电视机了。
今天没有池君屹陪伴，阿柠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节目。
以往她看着这些画面的时候，内心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今天不同。
她开始在其中发现了一些乐趣，但更多的是好奇以及不理解。
平时阿柠每天只看将近一个小时电视，今天许是没有池君屹在身边约束着，加之电视机里面的内容越来越吸引她，她足足在一楼客厅里面看了几个小时的电视节目。
当池君屹下楼的时候，阿柠还端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机。
整个客厅里面充斥着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池君屹转瞬来到跟前。
见到的正巧是一段十分暧昧的画面，男女的身上重要部位虽有遮挡，可导演的拍摄手法，还是将‘欲’这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池君屹倏然将电视机关闭。
阿柠这才回过神来，转眸看着手握遥控器的池君屹。
大大的眼睛里，尽是疑惑的神色，隐隐的还透着点不情愿。
她正看的入迷呢。
“你……打开……阿柠要看。”
她表情有些无助，又有些对池君屹的忌惮，但也架不住她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望。
池君屹眉头微微皱了皱。
正迟疑时，阿柠竟然主动朝他走了过来，就要上手去拿他手里的遥控器。
池君屹惊愕着阿柠的变化，遥控器已经重新落入了阿柠的手中。
当阿柠将电视机重新打开的时候，里面的画面早已经不是方才看到的那个了。
阿柠转眸看向池君屹，大大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幽怨的神色。
明显是在责怪池君屹，把她喜欢的节目弄没了。
池君屹：“……”
他很是无语的看着阿柠，正欲开口，阿柠便率先说道：“阿柠……要看……要看！”
今天以前，阿柠是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就连方才最初开口的时候，也是没有任何语气的，而此时，她语气里夹杂了些许气恼、无助与期待。
池君屹再次因着阿柠的变化惊喜不已。
她是真的在一点点的觉醒，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在池君屹瞅着阿柠勾唇浅笑时，阿柠看着他的目光里的失落越发强烈。
她不高兴的将遥控器重新赛回到池君屹的手上，接着说道：“你给阿柠找！”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这几个字从阿柠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打奔儿，说的无比流利。
池君屹只是短暂的惊喜过后，看着阿柠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时，又突然犯了难。
他要到哪去找？
关键那种画面，也不太适合阿柠看。
她正是对什么都无比好奇的时候，万一不该看的东西看多了，学会了，那岂不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毕竟，他不能保证时刻都会陪在阿柠的身边，万一被阿柠遇到坏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池君屹收回思绪，笃定的说道：“找不到。”
阿柠深深的看了他几秒钟，尔后气鼓鼓的朝着楼上走去。
这是阿柠数万年来，第一次发脾气。
不知怎的，看到她发脾气的模样，池君屹不经意间便回想起了曾经那个鲜活的她。
他的阿柠真的要回来了吗？
阿柠独自在房间里呆了许久，直到晚饭的时候，池君屹才敲响了她的房门。
阿柠正在洗澡，听到房门被敲响，连忙跑来开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池君屹愣在当场，肾上腺素直线飙升。
眼前的阿柠，身上竟是未着寸缕的，黑色的及腰长发也被打湿，正往下滴着水。
就连白如凝脂的肌肤上，也好似镶嵌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钻一般。
迎上池君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阿柠没有丝毫躲闪，或许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羞怯。
她依旧站在那儿，一眨不眨的盯着池君屹看，问他有什么事。
池君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努力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语气平静的说道：“你先穿好衣服，下楼吃饭。”
“哦。”
阿柠讷讷的应了一句。
直到池君屹下楼，阿柠依旧呆呆的站在门口，静静的注视着池君屹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回忆着方才池君屹看到她时的眼神。
竟然和电视里面演的不一样。
难道池君屹是不喜欢电视里的那样子？
阿柠收回思绪。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渐渐学着思考了。
阿柠只披件睡袍就下了楼。
是那种比较薄的款式。
将她的身体曲线勾勒的十分曼妙惹火。
池君屹看到这样的阿柠时，再次敛了敛眉。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自打阿柠幻化人形后，池君屹始终都在努力让她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还特地在鬼族找来一名手艺十分精湛的厨师，专门负责阿柠的一日三餐。
吃过饭后，池君屹为了弥补白天因着电视节目令阿柠不高兴的事，又陪着她在客厅里面看了会儿电视节目。
他发觉阿柠对这些东西十分感兴趣。
甚至在看着电视节目的时候，在里头见到某个现实中她也见过的物件时，会格外兴奋。
就这样样，两人看到很晚。
夜里。
池君屹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半根香烟，袅袅的烟雾在银色的月光下氤氲开来。
让他的背影看上去，像是站在薄薄云雾之间的谪仙。
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池君屹骏眉微微皱了起来，在房门被推开的前一瞬，他快速捻熄了手中的香烟。
身形一转。
那抹高大的身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缓缓闭上眼睛，想要看看这个小妮子突然这么晚来他房间，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下一秒。
卧室房门被推开。
熟悉的气息涌入房间里面。
阿柠借着银色的月光，看到池君屹正躺在床上。
悄悄的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她竟直接爬上床。
先是俯下身来，细细的打量着此刻正紧闭着双眸的池君屹。
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
因着光线十分昏暗，她有些看不大清楚，便越发凑近了看他。
脑海中回想着的是白天在电视里面看到的画面。
是那对交织在一起的男女。
阿柠实在好奇，为什么男女在一起，就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并且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舒适。
但他们又乐此不疲的做着那样的事。
因此她更加好奇了。
思绪间，阿柠竟缓缓骑跨在了池君屹上方。
原本闭眼装睡的池君屹，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似的，蓦地着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