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床铺还热乎着的房间。
周嘉怡怒其不争地指着我们鼻子骂道:
“你俩,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为了这么一点钱,甘愿住在一间这么恶心人的旅店。”
铁蛋好心劝道:
“嘉怡。你爹是省城首富,我们跟你比不了。”
周嘉怡也是急了,胡言乱语起来。
“我爹就是你们爹,我的钱就是你们的钱,你们在省城的开销,我全包了。”
我没好气地看着她,板着脸挖苦道:
“停。你那个爹,我们可不想要。你自己留着就好。”
铁蛋也跟着道:
“我们身为大男人,怎么能花你的钱?”
周嘉怡不服气地道:
“我有钱,我乐意给你们花。”
说到底,周嘉怡还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疯女人。
总是会噎地我满头黑线。
我甚是无语地道:
“大姐,你家里是有钱,但你好歹也是在外面流浪过的人,应该知道生活的苦,能省则省。”
周嘉怡有点不开心了,故意说着反话气话。
“那你们省吧!看你们省下来的钱给谁花。”
铁蛋憧憬着以后的生活,向往着道:
“当然是用剩下来的钱娶个老婆。”
娶老婆这事,天经地义。
周嘉怡没有想到驳斥的话,只好转过头问我。
“那你呢?”
我毫不犹豫地道:
“钱省下来,给他娶老婆。”
周嘉怡眼里升起一抹诧异,追问道:
“你给他娶老婆,就不想想你自己?”
我自己?
我不由自主地挠着鼻尖。
萦绕在我脑海里的,都是寻尸、自保、复仇。
这种情况,又哪里适合娶亲?
我当然不可能将这些事情说出来,随口说了一句。
“我准备以后进庙里当和尚。”
周嘉怡紧跟着道。
“你要去当和尚,那我就去当尼姑。”
她果然对得起女疯子的称号。
只是因为对寻尸感兴趣,居然追我到这种地步。
好在我也需要她的顺风耳自保,这一次没有跟她拌嘴,而是顺着她的意思道:
“好,就算我剃发为僧,也会带上你。”
铁蛋听到这话,眼睛里升起一抹异色,在我们俩之间来回打量,满眼都是小心思,却一句话也没说。
寻尸一事,迫在眉睫。
我按照计划安排了任务。
周嘉怡负责去收集当年的情报,她的身份也很适合做这项工作。
当年跟陈海生一起出事的另外九个人,需要找出他们尸首被发现的具体位置。
这有助于我们推演陈海生尸首的位置。
而我跟铁蛋,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挖坟。
省城西郊。
一条干涸的小河沟。
按照昨晚陈振中的描述,他把陈海生一家的尸骨,埋在河沟北侧,两颗柳树之间。
具体位置,他已不记不清,只知道埋尸的地方,有一颗像弹弓一样岔开的杨树。
河沟边。
我跟铁蛋一路寻找。
苦苦找了三个小时,也没有线索。
铁蛋忍不住抱怨道:
“会不会是陈振中记错了,又或许是他故意在耍我们呢?”
我摇摇头,笃定道:
“昨夜的场景,他肯定不敢说假话。而且你看,这沟沿旁边,都是柳树,柳树后面又是杨树,树对上了,证明他的记忆也是对的。”
铁蛋眼珠子转啊转,猛地一拍大腿,道:
“咱们可是寻尸匠,干嘛非得这样傻傻地寻?”
因为铁蛋是半路出家,很多寻尸的门道他都不懂。
只能是碰到什么事,我再临场做解释,也便于他学习理解。
譬如眼前的状况。
“寻尸一道,只能寻藏尸,不管是人为的,还是非人为的,都适用。像这种尸体已经暴露,并且被主家埋起来的,尸体联系早已中断,便不存在‘寻’意。”
要是能寻,我不早就寻了?何必等到他开口。
铁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冒出来一个主意。
“干脆让陈振中带着我们找,不就好了?”
我摇摇头。
“若让他来,我们岂不是露馅了。”
铁蛋有点蔫了,摆着手道:
“我本来还以为很容易,现在来看,怕是找到天黑也找不到。”
我皱着眉头,仔细分析着。
“陈振中上次来,还是五年前,五年的时间,变化非常大。那颗弹弓树没有找到,多半是被人砍了后,栽了新的树。”
隐隐间,我脑海里冒出来一个思路。
我指挥着铁蛋道:
“这回我们不找弹弓树,找五年以内的小树。”
河沟北岸,两里地,一共载了十余棵小树。
在走到第七颗小树旁边的时候。
一股阴寒的感觉,忽然从脚底升起,迅速地顺着双腿往上窜。
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
是尸体的死亡影射。
可是在这里,我为什么会感受到死亡影射?
来不及思考。
痛感瞬间侵袭我浑身毛孔。
痛,好似有成千上万个小刀在我身上划。
又好像有无数个小虫,钻在我血肉里不停地咬。
我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用手在身上疯狂抓挠。
一边抓一边痛苦低吟。
铁蛋赶紧搀着我,问道:
“道平,你怎么了……”
转眼间,痛感消失无踪。
我重重地喘上几口气,站起身,眯起眼睛道:
“死亡影射,附近有尸体,或许……就是陈海生。”
因为我刚才感受的痛苦,应该是他在龙卷风里被撕扯的经历。
可是陈海生的头,明明已经被发现了。
为什么我还会感受到死亡影射?
以及,听到尸体的声音。
“余前进……”
眉头一皱,我示意铁蛋道:
“在脚下,挖。”
我们俩拿着铁锨,在地上不停地挖着。
挖到一米多深的时候,铁锨碰到了硬物。
我放弃铁锨,转而用小铲。
轻轻地刮开土层,露出叠在一起的四具尸首。
以及一颗孤零零的头。
这场面,无疑印证了我的猜测。
铁蛋单独把头拿起来,诧异地道:
“确实是陈海生的头。”
尸体声音再次传来。
“余前进……”
这一次,我听得无比清楚,正是从铁蛋手里抱着的骷髅头上传来的。
就好像骷髅头复活了一样。
我头一次有如此怪异的经历。
顷刻间惊出一身冷汗。
我戒备而又不安地盯着骷髅头。
铁蛋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解问道:
“怎么?难道这不是陈海生的头?”
我皱着眉,肯定地道:
“这就是陈海生的头。”
铁蛋更不理解了。
“那你为什么这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道:
“因为……骷髅头一直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