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的尸体,解释不了禅房里发生的事。
不过,剩下的这些事,也并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寻尸不问因果。
方丈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又是被杀,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寻尸三卦的指引下,我能帮忙寻尸,本身就已经够出格的了。
我看着周嘉怡,挤挤眼。
“怎么样?满意了吗?”
周嘉怡心里的疙瘩解开,洋洋自得地道:
“看吧,要不是我逼你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优秀。这种情况下,都能寻到方丈尸体。”
得,一听她说话,我就头疼,连忙应道:
“对,对,都是你的功劳。”
铁蛋咧嘴笑道。
“道平,尸体已经找到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为了寻找方丈尸体,几乎折腾了整整一天,比开车还要累。
眼看天色已晚,我只能轻哼一声,道:
“在城里休整一下,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走。”
这一点,也是应了周嘉怡的意。
她虽然对寻尸一道极感兴趣,但是她的本性还是个女人。
是女人,从僻野到闹市,铁定会走不动路。
她笑眯眯地盯着我。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喔。”
铁蛋也很诧异,盯着我问:
“奇怪,平时你最不待见她,这回你怎么转性了?”
转性了?
我挠挠鼻尖,随意找了个借口。
“我就是懒得听她一直吵,吵得耳朵都要炸了。”
能这么快找到方丈的尸体,是圆慧大师没有想到的。
他几番感谢之后,要留我们在寺里住下。
周嘉怡这个磨人的妖精又怎么肯,她死活不同意,我只能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圆慧大师,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为方丈寻尸,不过是顺手而做的一件小事,权当给自己积点功德,你不必如此在意。”
“余施主宽宏大度,贫僧实在佩服。”圆慧点点头,盯着我,“如果余施主执意要走,我自然不会强留,只是在走之前,可否让小僧替三位念佛求经?”
寻尸匠,跟佛家打交道,这大概也是头一遭。
我哪里晓得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嘉怡却是眼睛一亮,连忙道:
“有劳圆慧师父了。”
圆慧大师领着我们,朝着后院走。
铁蛋边走边低声问。
“嘉怡,咱们这是要做啥?”
我心里也好奇,就竖着耳朵听。
周嘉怡略有兴奋地道:
“简单来说,就是给咱们用佛法洗礼,然后再赐给我们一个开过光的护身符,那可是一等一的宝贝,外面有钱都请不到。”
圆慧大师听到以后,笑而轻语:
“周施主言过其实,这些,不过是贫僧一点小小的心意。”
后院的一座小禅房,门掩着。
圆慧大师推开门。
“请。”
点上三盏油灯。
禅房里才由暗转亮。
一个小木桌,上面摆着一个木鱼和几本佛经。
地上摆着几个禅垫。
圆慧大师示意我们靠拢后坐下。
他走到木桌后面,盘腿而坐,神色肃穆,双眼炯炯有神,拿着木鱼轻轻敲了三下,诵经之声才从他口中传出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大城耆阇崛山。是时如来游于无量甚深法性诸佛行处。过诸菩萨所行清净……”
他的肃穆和庄严,无疑会感染我们三人。
我谨慎地半坐着,挺直胸膛,聆听晦涩高深的佛法。
圆慧大师的那一双眼睛,基本上都停驻在我身上。
那是一双常人根本不可能拥有的眼睛。
仿佛是两颗能诱惑人心的黑宝石。
又好像是一双能望穿人心的X光镜头。
他低声念诵良久,示意道。
“三位施主,请手持面前油灯。”
这是圆慧大师一进门便点着的三盏油灯。
明明是并无差别的三盏灯,又是一起点燃的。我面前的那盏灯火,却是比另外两盏旺盛不少,惹得铁蛋和周嘉怡连连侧目。
圆慧大师淡淡一笑,接着念诵道:
“众邪蛊道,变怪相续,卧见恶梦;昼则愁恼,当净洗浴,听是经典;至心清净,着净絜衣,专听诸佛……”
随着圆慧大师缠绵不断的诵经声,我逐渐升起难忍的倦意,连打了几个哈气。
每打一个哈欠,手中灯火火势便会矮上一分。
即便如此,还是要比另外两盏灯火旺盛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圆慧大师的诵经声终于停下。
他放下木鱼,看着我们三人,慢声道:
“三位施主,皆与我佛有缘,我理当送给三位佛缘之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个佛牌,分别递给我们三人。
奇怪的是,铁蛋跟周嘉怡的佛牌一摸一样,上面都是印着一尊佛像。
唯独又是我的佛牌不同。
上面印着的佛像,是一尊双面佛,而且佛身上还有一个字,隐隐看起来像是“丑”字,但又不像是丑字。
周嘉怡替我问出了心声:
“圆慧师父,为什么他的佛牌不一样?”
圆慧大师淡淡答道:
“余施主命格与他人不同,后又经高神改命,虽有机缘万分,但也有凶险千丈,此佛牌虽不能保余施主一生平安,却也能在关键时刻,护住施主心智。还请余施主无论何时,都要佩戴于身。”
我心中大惊。
难不成,圆慧大师看出了九尾火狐托梦于我的事情?
这种事,我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按捺住不安,我接过佛牌,不漏痕迹地谢道:
“多谢圆慧大师美意。”
铁蛋大的没有听懂,小的倒听明白了。
“照这么说,他那个牌子,就是比我们的好呗?”
“不可这么理解。”圆慧大师笑道,“所有佛牌,都是以寺庙春泥,炉中香灰,园中荷花,舍利粉末,佛经碎片等十余种圣物细细研制绘制而成,并无贵贱之分。”
铁蛋又问。
“那为什么他的佛牌跟我们不一样?”
这次圆慧大师说的更直白了。
“因为他的命,就跟二位施主不同。”
无论铁蛋和周嘉怡再怎么追问。
圆慧大师只会回答一句。
“天机不可泄露。”
从白云寺出来后。
我神色暗沉。
我总觉得圆慧大师一定是看透了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但是我又不明白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周嘉怡以为我担心自己命运,好言劝慰道:
“人人在世,都有九九八十一难,多一难不多,少一难不少,你何必在意这些命中注定的事。”
我解释道:
“不是。”
周嘉怡啧啧嘴,不满地盯着我。
“还嘴硬。真来了也不怕,这不还有我俩呢!”
我怔了一下,旋即笑道:
“也对,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