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
皆穿着能跟夜融为一体的黑色。
许万里打开手电在前方带路，绕过一段堆积钢管有些泥泞的路，来到大厦后边。
有座用钢瓦搭建起来的小房子。
上角小窗可见里边亮着灯。
许万里抬手敲门，声音三长两短。
很快，门从里边打开，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皮肤有些粗糙，还长着痘，扔进人群里都分辩不出来那种。
“爷。”他侧开身子把几人迎进去，又立刻把门关上。
屋里并不大，摆设也很简单。
西北角一张床，两个小板凳，三张四腿木桌，下边放着黑色电箱和机箱，上边各种黑白红蓝绿凌乱不堪的线中放着几台电脑。
在墙上还钉着台像电视一样，近24寸的水晶液屏，有画面显现，昏暗的隧道中几个人带着头灯缓慢行走，跟看鬼片一样。
陈伟多看了眼边角容貌扎眼的少女，把耳机递给陆柏臻：“刚下去五分钟。”
陆柏臻接过顺手递给了黎楚：“这里跟双橡园仅隔一千多米，下水道纵横交错都是相连的，定了位从这儿寻过去，不会惊动任何人。”
他看了眼许万里。
许万里立刻会意，去角落里床下掏了掏，拉出两把黑色折叠椅来，撑开擦干净放在黎楚身边。
陈伟不时瞥一眼黎楚。
早就听说爷寻了个夫人，今晚一见果不其然，是挺漂亮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跟爷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下边脏，你就不要去了。”这下水道什么都有，许红妆她们下去都带了氧罩的，陆柏臻把对讲机也递给黎楚：“有什么直接跟她们说就行。”
这个人…想的还真是周到…
不过——
黎楚微微凝眉：“这个园区还在施工。”视线扫过这满屋子电子仪器：“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夫人，这点你就不用担心。”答话的是许万里，笑眯眯的：“这片园区是我们爷的。”
所以，就算在这建个电子站，只要不想让人知道，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黎楚：“…”
抬眼就看见陆柏臻对她挑着眉笑，眸子里映着灯光，亮晶晶的，仿若蕴含着星辰，让人极其容易沦陷。
有钱了不起哦？
搞房地产了不起哦？
暗势力了不起哦？
当她刚才什么都没说！
黎楚扯了扯嘴角，伸手接过耳机和对讲机。
“妈的！”
刚带上对讲机，就听里边传来一句脏话。
从许红妆嘴里出来的。
“老娘还以为是什么顶级任务，结果是下水道捞人！”
她身上短裤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长皮裤，带着四个人缓缓前进，不停有声音从氧罩下传出。
“靠！早知道就不这么早过来了，看什么裴王八蛋，车祸死了老娘都不该看他一眼。”
黎楚：“…”
也跟着拿了耳麦带上的陆柏臻和许万里：“…”
别人家的妹妹都是软萌可爱会撒娇，唯独他妹妹打架骂人爱飙车。
都是被老高那些男人带坏的。
许万里满头黑线的干咳了一声：“红妆，爷和夫人都来了。”
骂声戛然而止。
许红妆默了一瞬：“…我刚才的话…”
许万里摁住疯狂乱跳的幼眼皮：“都听见了。”
屏幕里的人顿住脚步。
然后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许红妆抬步继续走，如铃嗓音里带了娇气：“我刚才是在骂修这下水道的人呢，我觉得这个任务挺好，这么重要的事老大交给我，那是得有多看重，多信任我啊…”
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扔。
这前后的转变——
黎楚瞥了眼旁边面色无波的陆柏臻，果然他身边的人就没几个正常的。
许万里脸上肌肉抽搐着，跟黎楚解释：“我妹妹从小在盟里长大，脾气暴躁…”
“没事。”黎楚摇头，浑然不在意。
只要能把人安全带出来，许红妆站在下边骂上个十天十夜她都无所谓。
下水道狭窄昏暗，又不太通气。
知道老大和黎楚都在外边，许红妆憋着不说话了，看着电子表上定位，加快了步伐。
外界，双橡园。
今天保安室里的保安室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横眉粗目，精神奕奕，眼睛盯着监控一眨不眨。
不远处，停着几辆黑色的车。
没亮灯，却听有声音。
“确定是他？”
“打听到叫李鹏，住在B座511栋，两年了，平时很少外出，隔壁邻居都没太见过。”
“那张脸跟李庆山一模一样！”
听着交谈，盯着外边寂静无声的小区，周群点了根烟，夜色里火星点点落在窗外：“这双橡园是不是什么宝地啊？”
佟清住这。
黎楚神踪跪迹的也往着跑。
他们盯了两天梢，竟然还发现了个江东有名的逃犯。
“队长。”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侧过头来，眼睛里带着兴奋：“这是上天给我们机会立功啊！”
驾驶上坐的人也跟着点头：“如果真是李庆山，抓了他，您就能官升两阶直接进总部了！”
“有你们说的那么容易！”周群抬手给那脑袋一巴掌，把烟头熄灭丢掉，没好气的道：“如果再找不到那两个失踪的人，你们队长就换人了！”
副驾驶上的男人拍着胸脯：“队长你放心，到时候我跟虎头肯定会去乡下派出所看你的。”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就这么盼着他被贬变成片警？
周群气的直咬牙，又一巴掌拍过去：“看你个大头鬼！”
男人抱着脑袋缩回去，不说话了。
冷静下来，周群打开手机，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想了想：“明天局里还有大会，让里边人盯紧，我们先收队。”
顿了顿，他又补充：“不管是不是李庆山，也先派个人专门盯着。”
千米外。
看着屏幕里许红妆带着人从下水道出来，黎楚摘了耳机就往外走。
“附近监控全部毁掉，痕迹清理干净。”
陆柏臻吩咐了声陈伟，也起身跟出去。
许万里连忙跑到前边打灯带路。
许红妆先从狭窄的井口里爬出来的，细白的手上满是污渍，远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沾染的异味。
陆柏臻微皱眉，拽住黎楚手腕，站在离井口三米开外。
看着漫天星辰，许红妆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准备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刚摘下氧罩，就一股刺鼻臭味往鼻子里窜。
像是被老陈醋泡了很久的臭鸡蛋、臭干子、臭豆腐、烂菜帮子…等等等等腐烂物加在一起，味道说不上来的酸爽。
胃里一阵翻腾。
“呕——”她跑到一边扶着墙呕吐起来。
陆柏臻拉着黎楚默默又退了几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