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居然还没被拆除!王小山惊叹之余,鬼使神差地摸上了楼。
“咚咚咚……”王小山靠在门上,不管不顾地敲个不停。
王丹宏把吃了一半的泡面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一把弹簧刀,小心翼翼向门边靠近。
“宏儿,是不是要债的?”王兴国一脸惊恐地指了指门口。
王丹宏摇了摇头,这里租房不需要身份证明。那伙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谁啊?”王丹宏对着门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外面没有应答,只一个劲地敲门。
王丹宏攥着弹簧刀的手汗涔涔的,他换了只手拿刀,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正准备一刀捅过去时,发现外面站的是王小山。
“唉,你他妈吓死我了!”王丹宏拍着胸口说。平静下来后他才反应过来,昨天给王小山打电话,根本没来得及报地址,他就给挂了。今天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王丹宏还没来得及问他缘由,王小山就熟门熟路的摸进了屋,抢先问:“你们怎么住在这儿?”
王丹宏眼睛精溜溜地转,打量了一番王小山。见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冷淡没有任何表情,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听他刚才的话,应该是不知道他们会住在这儿。
真是天要助他!
昨天见他关机不接电话,以为此事要泡汤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里虽然环境不好,但是便宜!带来的钱给爸治病都花光了,只能找这种地方落脚了。”王丹宏说着,偷偷给王兴国使眼色。
王兴国会意,回到床上哼哼起来。
“爸,你又疼起来了吗?”王丹宏冲进房间,假模假样地给王兴国顺气。
“咳咳……唉,真希望早点死算了。唉……咳咳……”王兴国哭丧着脸,时不时地抹一把泪。
“爸你别这样说,又不是没有办法。”王丹宏拿起桌子上的一叠文件,要起身。
王兴国伸手一把抓住,气喘吁吁地说:“别为这事劳烦你哥。”
老旧的风扇在客厅里,嘎吱嘎吱地响着。王小山倚在凉椅上,神情恍惚,虽然望着里屋的方向,眼睛却根本不聚焦。
王丹宏扯过文件,递到王小山面前,悲痛欲绝地说:“求求你救救咱爸,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哦。”王小山懒得接他递过来的文件,只漠然看着他。
算计都写在脸上,他到底想演什么把戏?
王丹宏没办法,拿着文件翻给他看,还一边给他解释:“你看这是咱爸的肝癌诊断书。”
“他是A型,我是AB型,我没办法给他移植,你是A型对吧?这是医院调的档案,我求求,你救救咱爸吧!”王丹宏说着,不断地给王小山作揖,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呵呵,我说呢?难怪你们又想起,有我这号人了。”王小山自嘲地摇了摇头。
“只需要你半个肝,又不会致命,父亲生你养你,你就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吗?”
“要是我能配,根本就不会把这种报恩的机会让给你。”王丹宏口若悬河,把自己都感动了。
王小山只觉得心寒,他冷笑着,靠在凉椅上,仰着头望着残破不堪的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说:“我反正贱命一条,你们想要就拿去吧!”
“宏儿,你给我滚出去!叫你别劳烦你哥,你偏不听,这个杀千刀的!咳咳……”王兴国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
王丹宏给王兴国使了使眼色。
“在你心里,只有他是你的儿子,我做得再多也是个外人。好,我滚!”王丹宏假装怒气冲冲地跑出门去,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王小山脸上烧得红彤彤的,小腹又隐隐作痛,他难受地紧紧捏着拳,手上露出细细的青筋。
他不想呆着这里,但是他好难受,小肚子牵着胃,也开始疼痛起来。可能是饿了太久,又受了凉,感冒加重了,连站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山儿,你别听丹宏那小子嚼蛆,爸爸这条命要什么紧,只要你们好好的,我死了都心安。”王兴国拍了拍王小山的背,安慰着,发现手下的人滚烫的。
“山儿,你咋啦?”王兴国侧过身子打量王小山,看见他眉头紧锁,呼吸沉重,手捂着腹部,样子十分痛苦。
“唉呀,火热火热的。”王兴国探了探他额头,担忧地问:“肚子疼,是不是没吃东西?”
王小山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小时候饿了,就说肚子疼,吃点东西就好了。”王兴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你先躺一会,我下楼给你买点药和吃的。”
王小山也不做声,埋着头蜷缩着身子。
王兴国买完东西回来,他还是那个姿势。
“来,山儿,把药吃了。”王兴国把他扶起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和几颗感冒胶囊,“吃了就好了。”
王小山配合地张嘴吃了药,并咕噜咕噜喝了一瓶水,喝得太急呛住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渴急了得慢点喝,”王兴国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见他好些了,从旁边桌上端过来一碗方便面。
“这里没啥条件,就只有这个,你将就着吃点。”王兴国端面的手都抖个不停。
王小山确实饿了,没怎么犹豫就接了过来。在人类最基本的需求面前,什么都变得不重要。
他正吃着,外面的门被敲响了。
王兴国颤颤巍巍地去开门,进来的却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 陈医生,您好,这么晚了您还来看我?”王兴国把他迎进来,给他搬了一把椅子。
陈医生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听诊器和血压仪,看着王兴国的脸,一惊一乍地说:“你看你,才几天不见状态就这样差。让你在医院好好休养,你偏不听!快点让我检查一下。”
王兴国羞赧地低着头,乖乖地配合他做检查。
“唉,你这……”陈医生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医生,我是不是活不了几天了?”王兴国焦急地追问着。
“再不进行移植手术,你活不过三天了。”
“这么急?!”王小山放下面碗,惊恐地盯着医生。
虽然他不喜欢王兴国,但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小时候确实受过他的恩惠。就像今天一样,他病得手脚无力的时候,只有至亲之人才会这样照顾他。
王小山侧目看了一眼王兴国,他一双大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头发像罩了一层白霜,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看上去比前几天更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