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在床沿坐了一整夜的李熙平终于站起身。
留恋的目光落在床上熟睡人儿的脸庞,他心中满是爱怜。
数月前,刚回到景城时,他不过是好奇那令二哥魂牵梦萦的夏国将军究竟生得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人。
然而初次见面,他就看出,看似冷静有礼的她,其实根本不想见他,只是勉强以礼相待,应是个明白事理又耿直的人,因此猜想,只要自己表现诚意,定能软化她。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错,自己不过释放了些善意,她便心软了。
之后越了解她,就越知道她的好,在明白二哥为何喜欢上她的同时,他发现自己也爱上了她。
李熙平的指尖在她因长期日晒而呈现淡蜜色的脸蛋上游移。
和自家二哥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对他来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偏偏他从没想过要放弃,所幸后来他很快便得知了她的女儿身,给了他光明正大爱她的理由。
他低下头,吻落在她的眉间、鼻尖,最后覆住了她的唇。
「你放心,我会将柳嫣带回来的,当然,我也会尽量好好的,不让你为我伤心难过。」他在她耳边轻喃着。
随后他直起身,点了她几处要穴,确保她短时间内不能行动,之后又多瞧了她几眼,才转身步出厢房。
守在门外的丫鬟见到他突然走出,吓了一大跳,忙唤道:「景王殿下!」
「好好照顾你们将军。」他淡淡抛下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韩靖甫与穆可清相约的地点,李熙平刚回到景城时便已有人告知,大家都拼命求他想想法子,勿让将军一人犯险。
他自是立刻答应了。
可清这些年来过得太辛苦,这约,他去赴就好。
他骑马朝着韩靖甫指定的地点奔去,那里离景城并不远,没多久便到了。
很快的,他便看见前方站了几个人,除韩靖甫外,后边还有两名夷人一左一右架着柳嫣站在崖边,显然只要事情不对,他们立刻会将她推下悬崖。
他暗中观察了下,发现柳嫣除了衣衫及头发有些凌乱且精神萎靡外,倒看不出有什么外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口气跃身飞至韩靖甫身前,开门见山道:「我依约前来了,说说你的条件吧,要怎么才肯放人?」
「我记得,我约的是穆可清。」韩靖甫睨了他一眼,冷冷道。
「本王来也是一样的。若要谈判,本王说的话比穆将军更有分量。」
韩靖甫嗤笑,「穆可清真有本事,竟让两名夏国皇子一前一后爱上他。」
李熙平也不多说,「我和穆将军交情如何并不重要,倒是你与穆将军相识了十年,她将你当兄弟一般对待,何以你竟帮夷人算计她?」
他知道,被视如兄弟的人背叛,才是最令可清伤心的事。
韩靖甫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有挣扎却又带着恨意,「就因他是夏国的将军,我没有理由不算计他。」
李熙平眼一眯,随着对方身上那莫名的恨意,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重点蓦地跃入脑中。
他慢慢开口,「我记得……前朝皇后姓韩,莫非你是前朝皇子?」
「景王殿下果然聪明。」韩靖甫冷冷一笑,「自夏国灭我汉国后,我隐姓埋名,一直在等待复仇的机会,如今我引夷人入关,何错之有?」
李熙平望向他,「你身为人子,想为父亲复仇无可厚非,但你三番两次欲害可清却是错了。」
他却不以为然,「谁教他要替你们李家守江山,我要他死又有什么错?」
「你与可清相识多年,应知她是当年穆家军后人,穆家军世代效忠汉国皇帝,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韩靖甫脸色微变,仍冷声道:「那又如何?他最终还是成了夏国的将军。」
「那你可知当年夷人血洗骆城的惨剧,便是因为你昏庸的父皇不愿发兵助守骆城所导致?穆家军明知实力相差悬殊仍死守骆城,当时穆家男儿除了在山上学艺的可清外,皆战死于那一役。说起来除夷人外,你父皇亦是穆家灭族的元凶,你根本没资格恨她!」
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李熙平咄咄逼人又说:「你以为可清真想当什么夏国将军?哼,她只是不愿这世上有像她一样不幸的人罢了。她守护的不是夏国江山,而是百姓!」他冷睇着韩靖甫,「你与可清相识十年,可曾真正了解过她?」
韩靖甫不愿相信他的话,心底却隐约明白对方句句属实。
相识多年,穆可清是什么样人,他还不清楚吗?
只是他身上背负的国仇家恨太沉重,一己之力又太渺小,除了借夷人之手,根本无法撼动根基渐稳的夏国。
他只是想复仇,并不想对穆可清下手,偏偏穆可清将边关守得极为牢固,一日不除掉他,便无法引夷人入夏国,几番挣扎后终下定决心设计陷害他。
然而此刻李熙平的话,却像钉子般狠狠刺在他心头上。
他的父皇害死了穆可清全家,穆可清又替杀了他父皇的人守天下,他们之间究竟谁欠了谁,早已说不清。
瞪着眼前的李熙平,韩靖甫思量半晌,终于开口,「好,要我日后不再为难穆可清也成,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过去那些害他的事,便算我做错了。但国仇家恨不能不报,既然你是李东廷的儿子,那就代替你父亲与我一战,无论谁输谁赢,我都愿意放穆夫人回去。」
比武?李熙平有些讶异韩靖甫竟会选择一个对他如此有利的方式。韩靖甫的武功只勉强能与可清打平,和他相比还差上一截。
彷佛看出他心里想法,韩靖甫补上一句,「当然,你不能使用内力。」
李熙平估算了下,自己若不能使用内力,想赢他的确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管怎么样,至少得先让柳嫣脱险。
「好,我答应。」
须臾间,两个男人很快便过了几十招,李熙平受限于不能使用内力,又得注意柳嫣的安危,一时间竟落了下风,但他武功毕竟高出韩靖甫许多,韩靖甫也暂时奈何不了他。
就在两人缠斗之际,突然一阵箭矢破空袭来,两人皆是连忙避开,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
两人环顾四周,发现多了不少夷兵,手中都拿着弓箭瞄准了他们,看情形竟连韩靖甫也不放过。
哼,一个已经曝露身分的奸细,只怕也无用了吧?韩靖甫想明白后,讽刺的冷笑。
他早知夷人奸巧,过河拆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如今他们想将夏国五皇子与他一网打尽,这算盘打得的确极妙。
「我想这些人应该不在你的计画之中吧?」李熙平看他的脸色便猜到了,退了几步,「咱们还打吗?」
韩靖甫阴沉的望着他,不语。
这可能是他一生当中最接近复仇的机会了,毕竟皇宫戒备森严,他绝不可能单枪匹马杀进去找李东廷报仇,而要杀他儿子令他心痛,除了李熙平外,自己也很难遇上其他皇子。
但,这复仇的机会,真要以他的命来换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熙平淡淡提醒。
韩靖甫也不知自个儿心底究竟怎么想的,或许他内心深处根本没那么想杀李熙平,只是长期背负的仇恨需要个宣泄的出口,因此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先杀夷人,我们的帐日后再算。」
「正有此意。」李熙平一笑,突地施展轻功转身朝那些夷兵奔去。
夷兵似乎未料到打斗到一半的两人会突然罢手,还一起朝他们攻来,一时手忙脚乱,零零落落射出的箭矢压根碰不着他们。
那两名抓着柳嫣的夷兵眼看情况不对,立即将挣扎不休的她往崖边拖,附近其他几名夷兵亦连忙跟上,堵住通往崖边的路,韩靖甫与李熙平注意到这点,脸色齐变,奈何被手边的敌人缠住,一时脱不了身援救。
突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凌空掠过,三两下飞至崖边,一掌一个打飞了堵住路的夷兵。
「可清?!」李熙平一怔。
她怎么来的?他师门的点穴手法,可不是随便就能解得开的,除非……
他心突地一跳。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醒来后强行运功解穴,然而那势必会让她受到不轻的内伤。
才这么想着,他便眼尖发现她的身手较平时迟钝且缓慢,明显是受了伤。
他脸色铁青,逼开眼前的敌人后,全力朝她奔去。
这时穆可清已来到崖边,并击杀了一名捉着柳嫣的夷兵。
然而另一名夷兵却趁机将柳嫣推下崖,穆可清见状,再顾不得其他,毫不犹豫的扑出崖边,一手扯住了柳嫣。
她正想借力翻回崖上时,内伤却在此时发作。她胸口一痛,手中又拉着柳嫣,反倒被拖下崖,只能伸出一手要扣住崖边却差了一点。
穆可清轻叹了口气,心往下沉,突然有只大手自崖上伸了出来,用力的拉住了她的手。
她抬头,对上李熙平满是惊惧的眼神。
「可清,你别怕,我这就拉你上来……」他焦急道,不顾自己随时可能被人自身后偷袭的危险,只想尽快将心爱的女人救上来。
只是他刚与韩靖甫及那些夷兵大战一轮,若只拉可清一人还好,偏偏还带了个柳嫣,体力几乎透支的他,也没法一下子便将两人拉上去。
穆可清也清楚这点,而且更清楚他们这样多拖一分,危险便增加好几分。
于是她心里有了决定。
「等我,熙平。」她瞧着他,轻轻说道:「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李熙平还没了解到她是什么意思,下一瞬她已使尽全力将柳嫣往上抛。
他见状,直觉伸出另一手捞住柳嫣,不料穆可清却趁隙松开了与他相握的手,当他捉住她的力量一失,她登时直直往崖底坠去。
「可清?!」李熙平大骇,差点连柳嫣也抱不住,还是一旁的韩靖甫见情况不对,忙将柳嫣拉了过来,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当初抓柳嫣,只因她是穆可清最在意的人,事实上并无真想伤她之意。
只是……他望向那几乎深不见底的悬崖,胸口一窒。
穆可清坠崖,怕是凶多吉少了。
韩靖甫突然想起这些年来与穆可清相处的点滴,他在战场上冷静从容的模样,私底下毫不藏私的教授他武功,无论在什么时候、或是多艰困的情境,他永远都是军中不倒的支柱……
这些年来,他是否真做错了?
韩靖甫涩然的看着跪在崖边伤心欲绝的李熙平,怀中的柳嫣更是气急败坏的捶打着他,在他耳边尖声咆哮,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执着了十多年的仇恨,原来是那么的没有意义。
「韩靖甫你这个混帐!亏可清苦心栽培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柳嫣失控的哭嚷着。
韩靖甫突然强烈的恨起那些夷兵,他蓦地放开柳嫣,转身拾起地上的刀,旋即发狠的朝那些仍虎视眈眈的夷兵杀去。
刀起刀落,大量的鲜血溅在他的衣上,却无法抚平他心中残缺的那一角。
或许,他真正恨的是自己。
景城街头熙来攘往。
少了外族的侵扰,这座城市较以往繁华不少,即使已入深秋也未显得萧条。
只是街上乍看热闹无比,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人们的表情都有些黯淡。
人人心中想的都是一样的——虽然夷人数年内无力再进犯,可他们最崇敬的穆将军,却再也回不来了。
数月前,穆将军和景王殿下赴夷人的约要救回穆夫人,可景王殿下满身是伤的回来后,便发疯似的命人至郊外搜寻穆将军,然而连搜了四个多月,只差没将土地一块块掀开、水中石子一块块捡起来查看,仍然什么也找不到,最后众人不得不哀恸的接受穆将军恐怕已死的消息。
之后,皇上下旨,让景王殿下正式接替穆将军的职务,同时亦将将军府改为景王府。
景王殿下与穆将军同样有才干,不但承袭了穆将军的处事风格、待民和善,更令朝廷同意增兵驻防景城,然而大伙儿还是最感念过去三年与他们同甘共苦的穆将军。
那段回忆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即便是皇帝将穆可清追封为一品大将军,对最敬重穆将军的景城百姓而言,也没有意义了。
在神色黯然的路人中,有一名身着连帽斗篷的女子缓步走至景城那最醒目的府第前站定。
原先写着﹁将军府﹂大字的匾额已被换下,改成了﹁景王府﹂。
她定定望着这座熟悉的府第,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
「站住,这儿可是景王殿下的府第,你可……」门口本欲赶人的守卫,在看清女子藏在帽下的面孔时,不由自主的怔住了,「将、将军」
不,不对,眼前是名女子,长得眉清目秀,虽称不上绝美,但竟与已故的穆将军十分相似,几乎像同个模子印出来的!
女子的肤色较穆将军白皙许多,神色柔和亲切,不像将军那般严肃。
女子似乎也不在意那守卫的反应,只是微微朝他福了福身,「小女子穆情,是前朝穆家军后人,十多年前在骆城城破后即与家人失散,不久前,据闻驻守景城的穆大将军,与小女子兄长同名同姓,故特地变卖了家中薄产前来,盼能与穆将军一见……」
「啊!您、您是穆将军的妹妹?」守卫不禁惊呼。
「穆将军确实是与家兄同名同姓,然而未见到将军一面前,小女子不敢妄加攀亲。」穆情温和有礼的解释。
「不不不,您与穆将军长得非常相似,必是兄妹无疑!」守卫立刻便信了她的话。
想到他们最景仰的穆将军竟还有家人,守卫激动得热泪盈眶。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她微微一笑,「只是我沿途问人穆将军府在哪,人人都道是这里,可为何上头却写着景王府?」
想到已逝的穆将军,守卫脸色一黯,迟疑道:「这……姑娘您来得晚了些,数月前穆将军为了救被夷人掳去的将军夫人,不幸身亡……」
他原以为她在听到这消息后会伤心难过,不料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瞧了瞧那「景王府」的匾额,便问:「所以现今是景王殿下顶替家兄的位置吗?」
「是。」或许是眼前的女子长得实在太像穆将军了,守卫的态度不由得恭谨许多。
「不知小女子是否能得见景王殿下一面?」她直视着那守卫,一点儿也无寻常女子的矜持娇羞。
但可能是她和穆可清长得太像,就如同和穆可清在说话,守卫竟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只犹豫了下,即道:「穆将军生前与景王殿下交好,若王爷知道穆将军尚有亲人在世,应是愿意见见姑娘您的,只是现下王爷正在巡街,不在府中。」
「巡街是吗?他倒是很努力呢!」穆情轻喃着,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正因为那是﹁穆可清﹂也就是她的心愿吧?向来向往自由、不爱受拘束的他,竟接替了她的位置,为她好好守着景城。
其实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死,毕竟先前才答应了要成为某人的妻子,与他共度一生,两人什么心愿都还没来得及实现,她岂有那么容易死?
当初她坠崖时,不断试图抓住任何能抓的东西以减缓掉落速度,也幸好她武功不错,虽然受了些内伤倒也还可勉强支持,因此最后掉落谷底时,奇蹟似的只受了些外伤。
她知道他必会来寻她,可当时她还在恼他竟把她弄昏,亲自赴险,再加上她另有别的打算,所以当发现那些人来谷底搜寻她时,她立刻躲了起来,故意不教人找着,不让那男人知道她还活着。
算是小小惩罚他先前的自作主张。
之后,她在山里暂时住了下来,费了些时间养好先前所受的内外伤,特意等到听闻「穆可清」的死讯后,才悠悠的回到景城。
「呃,穆姑娘?」见她像是出了神,守卫忍不住唤道。
「没事,那我便在这里等景王殿下好了。」她脱下头上的帽子,不甚在意的回应。
守卫隐约觉得这样不妥,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那张酷似将军的脸,他亦想多瞧几眼。
穆情等不到半刻钟,便见几名衣着明显不同于旁人的男人朝这儿走来。
为首的那名面色沉静,有种上位者独有的冷肃气势。
他瞧见自己府第大门前站了名女子,忍不住皱了眉,心中暗想着:守卫怎么没赶人?
只是当他再走近,看清女子的面孔时,不禁瞠大了眼,呼吸一窒。
「想必您就是景王殿下了?」她朝他一笑。
「你、你是……」李熙平瞪着她,满脸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呢?他的可清不是已经……
其实李熙平还记得当时她要他等她,说她会回来。他原想相信她的话,然而过了这么久,他几乎都要绝望了,没想到她终于出现了。
他贪婪的瞧着她,一度害怕这是自己因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只要一眨眼她就会不见,偏偏眼前的女子如此真实,无论是那眉眼、那神韵、那笑容,甚至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这分明是他的可清!
他顿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恍惚想起,自己过去似乎从未见过穆可清作女子装扮,原来她穿起女装竟是这般好看……便是宫里千娇百媚的美人,在他眼中也都失了颜色。
见了他的失态,她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朝他行了个礼,「小女子穆情,为寻家兄而来,见过景王殿下。」
穆情……是可清说在骆城一役中,不幸丧命的穆家三小姐、她自己吧?她自那之后,就成了穆可清,再也不是穆情。
事隔十一年,穆情再度出现了。
也是直到这时,李熙平才突然明白,她是故意待穆可清「死后」,才以据传死亡却是失踪多年的穆家三小姐身分出现。
她为了他,彻底舍弃了「穆可清」的身分。
从今以后,只有穆情,再无穆可清。
从心底涌上的狂喜几乎淹没了他,李熙平发现自己必须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够强抑下心中想上前抱住她的冲动。
他望着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故作平静的说:「穆小姐为寻令兄而来,可令兄已于数月前过世……为此本王深感遗憾和痛惜。」沙哑的嗓音出卖了他的情绪。
「那真是太可惜了!」穆情配合的轻叹了声,双眼却直盯着他瞧。
数月不见,他变得憔悴许多,清减不少……
是为了她吧?穆情很是心疼,却又有些得意。
他对她的爱无庸置疑。
两人对望了好久,李熙平才开口,「穆小姐千里寻亲,却得知令兄已逝的消息必是伤痛万分,不如先至本王府里歇歇,再思索日后之事?毕竟这里亦曾是令兄的府第……对了,令嫂目前也还暂居在王府中,或许你们会想见上一面……」
「那就有劳景王殿下了。」她眼波含笑,颔首与他一起踏入景王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