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竟然要辞职去偏远山区支教。
李舟山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怀疑耳朵出问题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梦君,傻傻的问梦君:“你说什么?”
梦君又重复了一遍。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匪夷所思。李舟山对陈可的印象不好,觉得她太放荡了。陈可的这个决定让他刮目相看,因为李舟山已经失去了这份激情。
以前陈可挖苦他的言行,他决定要统统忘记,既往不咎。
梦君对李舟山说:“你帮着劝劝她啊。”
李舟山反问道:“她都不听你的,难道会听我的吗?你以为我可以劝的了吗?”
梦君唉声叹气的说:“也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要去支教?”
李舟山说或许陈可在菩提树下顿悟了,普度众生去了。
梦君嗔道:“你不劝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
不过耐不住梦君的恳求,李舟山还是去找了陈可。
陈可一见他来,笑道:“说客来了。”
李舟山说要是不来,梦君会让他的耳朵起茧子的。陈可说既然来了,也算尽心了,可以回了。
李舟山开玩笑道:“这么讨厌我啊,刚来就赶我走。”
“我只是怕你离开时间长了,梦君思念成疾,她那小身子骨,弱风扶柳一般。到那时,伤心还不是你李舟山。你肯定要找我兴师问罪,我可担待不起。”
“恐怕让梦君思念成疾的不是我吧,听到你要走的事,她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
“有你在梦君身旁宽慰,一切都会没事的。我在,反倒多余。”
李舟山犹豫了一会,似是无意的问陈可为什么突然要去支教。陈可问他是不是梦君吩咐他来套话的。李舟山摆了摆手说,梦君只是让他劝她留下,而没有让他来问她离开的原因。
听李舟山这样讲,陈可知道是他自己要问,可是仍旧不想说,便岔开话题笑道:“我是应该把这理解成你对我的关心呢,还是你难掩好奇,八卦呢?”
李舟山不想把自己归入关心她的行列,同时也不想背上八卦的名声,便说他是替梦君关心。
陈可正好借此拒绝回答了,表面上拒绝的是梦君的关心,其实还是不想告诉李舟山真实原因,她是没打算告诉任何人的。
李舟山认为陈可不告诉自己无可厚非,自己和她交情浅,不足以交心,但是她这样瞒着梦君,实在说不过去。
他比较委婉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陈可。陈可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为什么不想学本地方言。李舟山像回答梦君一样回答了陈可,无非称自己蠢笨不堪。陈可笑道:“既然你也有事瞒着梦君,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李舟山从陈可的笑脸上看出些微怜悯,他问她何以知道他没讲真话。
陈可不好意思的说出了看过他日记的事实。
李舟山脸色一变,心想梦君也真是的,说好不给其他人看的。陈可赶紧解释说是她在梦君那里养伤时偷看,要他不要怪梦君。
李舟山问她看过多少。陈可含糊的说就几篇而已。李舟山字字强调的说:“几篇是几篇?”
陈可说:“记不得了,半本吧,对不起啊。”
李舟山苦笑道:“你这时道歉补得回来嘛?”
李舟山写日记用的本子是又厚又大那种,半本日记意味着时间跨度是一年左右。他感觉自己在陈可面前成了透明人。
“你明白了为什么了吗?”李舟山苦笑道。
“是不是因为你对这座城市没有归属感?”
她的这一句话如同拨了李舟山的心弦,整个人一抖。他走进“城市森林”前,曾发誓不猎获巨兽不还,而如今他两手空空,还迷失了自我。
他心里也奇怪,陈可只看了半本日记就知晓了他为什么不学方言,而梦君看了五六本竟然全然不懂,还让他用学不会搪塞过去了。
因为梦君的缘故,她和他见过很多次了,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仿佛有深仇大恨。
陈可提了他们之间的嫌隙,要李舟山原谅她。经陈可这么一说,李舟山也有同感,但是他已经释怀了。
陈可说是她之前太傲慢了。李舟山表示错误的铸成,往往是结怨的双方的事,非一方之过,也要她原谅他的反击。
陈可要李舟山好好待梦君。她这纯属多言,李舟山对梦君的心,人所共见,他岂会负心。李舟山笑着回应说,理所当然的。
陈可若有所思的说道:“她是爱你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之前她伤的太深了,总是回避这个问题。”
李舟山回道:“要真是这样,我的守候就是值得的了。”
眼前一片绿叶随风飘下,陈可伸手接住树叶:“像不像起舞的绿珠?”
李舟山叹了一声,连叹可惜。
陈可问他有什么可惜的。
李舟山黯然说道:“可惜了这片树叶,什么时候落,是由不得它自己的,在盎然的夏季可以落,在萧瑟的深秋也可以落,终其一生,不过是个过客。”
陈可沉默良久,说起前个月她们公司的大楼上有一个女人跳楼的事。那个女子摔在水泥地板上,死相很难看,可人们都聚在一旁,不追究她的死因,却讨论她内衣的花边。
李舟山既没有劝住陈可,也没有问出陈可出走的原因。
姜梦君还是不甘心,她又去找陈可。梦君又一次的问陈可为什么要去支教,陈可只是笑了笑,像之前答复的一样说道:“想换个生活。”
梦君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不足让人信服。陈可却一点也不觉得牵强,自然而然的事。梦君问她是不是因为她父亲过世的原因。
对于父亲的态度,陈可已经从愤激转变成了淡然,他的死根本不值得她做出这样的改变。梦君觉得陈可有实情未吐。可是陈可却说她已经和盘托出,没有隐瞒一丝一毫。
梦君又劝陈可不要冲动,丢弃了大好前程。陈可却欢喜的笑道:“被裹挟着前行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去寻找前程了。”
既然不知其所以如此,劝解成了隔靴搔痒,没有任何意义。梦君费尽口舌,陈可仍旧执意前往。
如果陈可一旦离开,梦君就成了孤家寡人,有些话是跟父母说不得,和李舟山也说不得的,唯独可以和陈可讲。
梦君不能劝住陈可,便要挟陈可,她要跟着一起去。
陈可开玩笑的说若是梦君离开了,这座城池将会失去平日的颜色,有人会因丧失了期盼,而失望的离开。
陈可所指的是李舟山,她知道姜梦君对他的重要性。梦君没想到陈可还是一味的开玩笑,让她摸不着头脑。
陈可宽慰梦君说她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她就御风而还了。若是梦君要跟着去,李舟山万一耐不住寂寞,他就成了别人的老公了。
梦君不悦的说道:“随他是谁的老公,和我什么关系?”
*
姜梦君时常想起陈可远行前一晚的情景,陈可躺在她身边,两个人说了很久,困倦了。梦君由于还在想陈可的事,模模糊糊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她感觉到陈可的脸贴在她头上,她能感觉到陈可的泪水。
梦君睁开了眼,看到陈可站在床边,陈可正弯腰亲吻她的头发。陈可见梦君醒了,她站直,走到窗边,一把扯开了窗帘。
月光下的陈可仿佛赤子一般。陈可望着窗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给你道歉了。”
梦君送走了陈可,仿佛生活中一下子少了一样必需品,她惶惶不可终日。李舟山没少在一旁宽慰,这些话语仿若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响。
有时,李舟山便陪着梦君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讲。
有时两个人说话,说着说着,梦君不自觉的扯到陈可身上。李舟山想岔开话题都来不及,只好拉着她手,假装给她手相。
李舟山发现梦君的脾气变得古怪了,动辄生气。
见梦君郁郁不乐,李舟山约了阿莱和他女朋友,四人组局去龙泉山看景,排解忧愁。结果李舟山迟到了一会儿,被梦君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阿莱两人在一旁看傻了,从未见梦君发这么大脾气。
阿莱的女友上前劝梦君,但是梦君似乎没有停止的架势,不依不饶的。阿莱在旁边干搓手,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路人驻足观瞧。
李舟山臊的面皮通红,低着头,不敢言语,任由暴风雨的肆虐。梦君足足骂了十分钟,才停歇下来。李舟山见梦君骂累了,上前一步,把她拥进怀里。
梦君在李舟山怀里痛哭,还一边掐李舟山。外人看此场景,还以为李舟山是薄情郎,做了什么负心事呢。
最后,梦君终于累了,也不再掐了,只是哭着。
李舟山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很久很久。
景也没看成,四人便返回了。这之后,梦君脾气好了很多。李舟山会和她开开玩笑,学着她的样子骂人,惹的梦君捂着脸不敢看。他也会嘲笑她哭起来真难看,眼睛皱巴巴的。
梦君掐的伤痕,好几天才消,李舟山遮掩着,不提起,仿佛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