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就离学校二十多分钟。
因为顾维栋被打成了重伤，只能先送医院去治疗。
民警接到报案，准备记笔录。
看着顾颜的样子，他有一点意外。
这小姑娘这年纪，跟他女儿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下手这么狠。
医院那边很快就传来了验伤报告，顾维栋多处软组织受伤，胸部还有肋骨断掉。
民警看着坐在那里不语的顾颜，说：“这人真的是你打的？”
他还有点怀疑呢。
看起来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而且，这个顾维栋也是有案底的。
以前他喝醉了酒打架斗殴，打伤过好几个人，最后也被关过拘禁，还有因为家暴女儿，也被关过。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没有坐牢。
“是。”顾颜毫不避讳的回答。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其实查出来了，这是父女关系。
顾颜答：“没有关系。”
民警一拍桌子，说：“你撒谎，他是你父亲。”
顾颜却根本就没有被吓倒，只是嘴角轻轻勾了勾，眼里是嘲讽的笑意。
民警又放柔了声音：“小姑娘啊，有时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你看看，你下手这么重，到时对方要告你，你得坐牢啊。”
顾颜没答话。
民警这口供录得很不顺。
他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了，刚柔并济都用了，但顾颜就不说话。
除了承认是她打了顾维栋，除此之外，她没有再说什么。
“行了，叫你家长来吧。”
顾颜这时终于抬起头来，却是断然拒绝：“不行。人是我打的，你自己看要怎么样。我跟他和解。到时人醒了，你说，我和解。”
不就是要钱吗？她这一次给了钱，下一次，他还敢再缠上来，她会让他有钱没命花！
顾颜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你的家长还没来，你先在里面呆一会。”
有人将她带了下去。
顾颜没有反抗。
＊
下午四点，姜璟言从手术室出来，对病人家属宣告：“手术很成功。”
有人走过来，说：“恭喜啊，姜医生，又拯救了一个病人。”
话有着打趣的意味，姜璟言嗯了一声，话很少。
他把手洗完，换好衣服，摸出手机。
手机调成了静音，在手术过程中，不允许任何的打扰和分神。
看到几个未接来电，姜璟言脸色变了变，回过去。
“我知道了。”
四个字，姜璟言脱下白大袍匆匆往外走。
路上遇到的医生和护士都向他打招呼：“姜医生，这么急要去哪里？”
姜璟言只是点点头，没有开腔，一双长腿走得飞快，像带风似的。
脑子里回想起的是孙晓菲的声音：“你好，你是顾颜的哥哥吗？顾颜因为把人打成重伤，正在湖区派出所。”
顾颜打人了？
打了谁？
脑子里想起那一次顾颜打人的样子，真的是狠戾的，不顾一切的。
姜璟言却仍然觉得很心疼。
过去的经历，才造就了现在的顾颜。
姜璟言拿出手机给余盖打电话：“阿盖，请一个律师过来。”
他想了想，又改口道：“请越律师。”
余盖意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到湖区派出所。”
“是。”
姜璟言挂了电话，车往湖区派出所驶去。
＊
顾颜靠着墙蹲坐在那里，闭着眼睛。
有一些困，她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太安稳，过去的事情全部浮现在脑海里。
以为忘记了，其实是不是，只是被她刻意压制了，见到顾维栋之后，这些记忆就像是全部被激活了。
姜璟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颜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在角落里。
光线有点暗，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那角落里，让姜璟言只觉得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颜颜！”
谁在叫她？
大哥哥的声音，出现幻觉了吗？
顾颜慢吞吞的抬起头来，光影里，姜璟言的身影有一些看不渐。
渐渐，姜璟言从那光影里走出来，这阴暗的室内，突然间就像是明亮了起来。
“颜颜，过来。”
姜璟言跟她说。
门被打开了，顾颜站起来了，朝姜璟言走过去。
她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迹，姜璟言的心提了起来，受伤了吗？
还没有想明白，顾颜像是才反应过来，朝姜璟言扑了过来。
姜璟言下意识张开手，顾颜像一头小蛮牛般撞了进来。
姜璟言伸手将顾颜抱住。
“哥哥，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声音里透着一种小心翼翼压制的委屈。
姜璟言伸出手，摸了摸顾颜的头，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哥哥还是来了，既然哥哥道歉了，我原谅你。”
带姜璟言过来的那个女民警，只觉得这里瞬间粉红泡泡都在飘。
原来这就是姜璟言，这个小姑娘是姜璟言的未婚妻啊，传闻中的。
但现在看来，说是传闻也不尽然啊。
顾颜出去，姜璟言说：“对方要告要怎么样，我们都奉陪，到时跟我们的律师联系就好，现在我可以带走她了吧？”
竟是连多呆一分都不愿意。
他们还没有出门，余盖就已经过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律师模样的男人。
他朝姜璟言点点头。
姜璟言说：“越律师，麻烦你了。”
越辰，业界翘楚，年纪不大，二十八岁，年轻有为，专负责民事纠纷这一块。
他西装革履，身材极好。
越辰目光落在顾颜和姜璟言牵着的手上。
小姑娘一眼就让人惊艳，再见让人倾心。
“我可以跟这位小姐先聊一下吗？”
姜璟言点点头，对顾颜说：“颜颜，去吧。”
顾颜跟越辰坐下，越辰就问了一下顾颜动手的原因，怎么动的手，在哪里动的手，目击证人有哪些。
问完了，他说：“我问好了。”
看着顾颜乖巧的坐在那里，越辰若有所思。
“你来真的？这是你那小姑娘吧。”
姜璟言看了越辰一眼，没有答话。但是不否认就是默认了。
他们这跟姜璟言玩得好的，自然深知姜璟言的个性。
不出言否认，就是承认了。
越辰有点讶异，真的就认了啊？
以前他们开姜璟言和顾诗微的玩笑，姜璟言都不太搭理。
“她才多大？璟言，你不会喜欢这调调的吧？”
他不觉得姜璟言这么肤浅。
“不小了，十九了。”
咦，还真看不出来。那也还好，再过几年也能结婚了。
见顾颜看过来，越辰朝顾颜露齿一笑，小姑娘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目无表情移开了视线。
越辰还是第一次吃瘪呢，不由有一些愕然。
他笑着摇摇头，对姜璟言：
“璟言，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还去医院看看伤者。”
姜璟言点点头，带着顾颜先离开。
“没事了，颜颜。”
姜璟言看着顾颜说。
“只要人没有打死，其他的我都来想办法。”
姜璟言看着顾颜，温声道：“颜颜，你记住，一定不要把人打死，只要没有打死人，什么都好说。”
顾颜抬起眼看过来，显然是没想到姜璟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连安全带都忘记系了。
姜璟言倾身过来，替顾颜把安全带系好，看顾颜还有点呆呆的样子，不由伸出手揉了揉顾颜的头。
顾颜的眼睛直愣愣看着他，湿漉漉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有泪滴滑落。
姜璟言喉结微微滚了滚，不由伸出手再揉了揉顾颜的头。
“不过，打人还是不好的，能跑就跑。”
姜璟言后面还是加了一句。
顾颜不肯收回视线，就是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姜璟言。
姜璟言的眼里没有讨厌，没有厌恶。
他还是那样温和，他还是那样对她。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嗯，哥哥，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
只是，顾维栋不该说姜璟言。如果不是因为顾维栋说得这么难听，她一定会不会动手。
她已经不屑动手，早就跟顾维栋划清界限，只是，是顾维栋来惹她的。
*
学校里，六点钟，最后一个考试终于结束。
只是，大家不像往常那样在对答案，而是在讨论顾颜。
顾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诗瑜，你听说了吗？顾颜被抓起来了。”
姜百灵激动的跑过来跟顾诗瑜说。
她以为顾诗瑜会高兴的，但顾诗瑜的表情不太对。
她有点愣愣的，问：“怎么被抓起来了？”
“打人啊！把一个老男人打得半死，都是血，连救护车都来了呢，然后，她就被警察给抓走了。”
顾诗瑜一听，脸色一白。
姜百灵缩了缩脖子，说：“诗瑜，你以后遇到她要小心一点，好可怕啊。”
她以后也不敢再惹顾颜。
原来以前对她，还算是小儿科了。
真的哪天顾颜发了狂，像打那个男人一样打她，她岂不是会变残废。
顾诗瑜勉强笑了笑，说：“哦。”
“怎么了？你脸色不好看，是不舒服吗？”
姜百灵要追上来，顾诗瑜却说：“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一步了。”
“哎……”
姜百灵抓了抓头发，心想，顾诗瑜是怎么了。
今天状态不对啊。
算了，她也先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