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道还有第二出好戏?”
“陛下若真喜欢国色楼的厨子,召他进宫便是。难得出次宫,总得有更好玩的事情。”莫初白很是理解宁昭的心思,想当年她被关在莫家庄里,难得出去一次,那时间都恨不得掰成两瓣花,自是将想做的事情都要做了才好。小皇帝看着尊贵,却是天底下最不自由的人,被关在最华丽的笼子里,难得出来放次风,莫初白才不信他没有后文。
“所以,这么多人,我最喜欢你。”宁昭优雅地吃完碟中的菜,擦了擦嘴,这才道。
“多谢陛下厚爱咯。”莫初白脆生大笑。
“这第二出戏,我在犹豫该不该上演。”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莫初白问出口之后恨不得将嘴缝起来,宁昭这态度,岂不是说明了这第二处戏还是和自己有关?第一出戏坑走了大红,第二出戏,瞧小皇帝那样子是不愿意用三笠的,那便只有……只有自己可用了。
“你确定?”
果然没安好心。莫初白站起来,气鼓鼓地说,“怎么做,请陛下吩咐?”
“别急啊,先用完这顿饭。”宁昭却不紧不慢地拿着筷子继续吃,依然是吃完一口菜,将嘴擦干净,这才道,“我看你很喜欢国色楼的厨子,这一位可是我御用的,只有我来的时候才会下厨,你若喜欢,我狠心割爱,让给你如何?”
“真的?”莫初白狐疑地问,这厨子她是真想要,能做出和家里一样的口味,吃着这些菜肴,虽说心里有些酸涩,却好像还在莫家庄一般。
“比珍珠还真。”
“说吧,条件是什么?”
宁昭不回答,每样菜都尝了尝,还好心情地亲自给莫初白捡了两样合她口味的菜品。宁昭吃饱喝足,唤了谢东峰进来,由人伺候着漱口,去另一间更衣室里换了身装束出来。
“陛下如此豁的出去,我便没什么不能奉陪的了。”莫初白本来沉着面孔有些不高兴,瞧见小丫鬟打扮难掩天姿国色的宁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宁昭着一身绿衣,瞧着像是三月的春燕穿梭在簇簇绿树之间,白生生的面孔却真的像个当差不久的小丫鬟透着茫然和好奇。他也知道一双眼睛光芒太盛容易让人看出不凡来,便剪了个齐眉的刘海,恰恰遮住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睛。
“小姐,请走前面。”宁昭很快进入到小丫鬟的角色中,举手投足真正符合一个丫鬟的身份,说话时微微低着头弓着腰,声音也与先前很不同,尽是柔顺讨好。
莫初白配合着他,一甩袖子,被簇拥着出了门,往楼下走。这一回,莫初白戒备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再从暗处袭来几只弩箭。毕竟,不是每一回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全身而退。
国色楼外静静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莫初白疑惑地看了眼,也知道宁昭玩兴正高,是不会给解释的,便由着宁昭搀扶着上到马车内。还真是个普通的马车,内里也是朴素之极,很像是车行租来的那种一两百文一天的马车。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莫初白看了看宁昭,宁昭脸上有兴奋有雀跃,反正是没有害怕的。马车前行起来,赶车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裳,面孔粗的像老树皮,浑身都透着饱经岁月的沧桑。不会连赶车人也是车行的吧?
此时天色已晚,到底是一国之都,街道灯火通明,车马往来,还算热闹。可这马车行着行着,却渐渐往僻静的街巷去了,有时候长长的巷子没有一盏灯,更没有一辆马车一个行人,安静地像是天地间只有他们。
莫初白的心情忽上忽下,每每马车钻出暗巷,就会生出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这喜悦并不能持续太久,马车复又走进幽静狭长的暗巷中。莫初白身体里的弦越绷越紧,虽说知道宁昭出行,不可能真的没人跟着,可周遭明明白白的只感觉到这辆马车,由不得人不紧张。莫初白的手心攥着汗水,湿漉漉的,心跳声在安静的马车内清晰可闻,身体绷紧成一道弓,随时准备应付着突如其来的危险。
太简朴的马车,甚至没有马车门,只有一道粗麻木帘子随便挂着,还破了几个大口,风呼呼地刮进来。莫初白的眼睛转动着停不下来,如果飞来一箭,她思索着有什么可以阻挡,终于,叫她发现坐着的板子也是粗糙地搭在木框上,只需轻轻一提,便能拿到手里。
马车竟出了城,往苍茫的大地尽头疾驰而去。举目望去,前方就像是一头匍匐着的巨兽。
“我们到底去哪?”莫初白再忍不住,必须要问一问。
“我以为你知道。”宁昭上了马车后就依着莫初白,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明显他也没真睡着,莫初白一问,他便答话了。
“陛下……”
“嘘……可不能这样称呼我。”宁昭将手指竖在嘴前,压低声音说,“我现在是你的丫鬟小昭。”
“我用不起你这样的丫鬟。”莫初白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已经用上了吗?”宁昭一幅货已售出概不退换的架势,凶巴巴地说。
莫初白看看外面镇定赶车的车夫,便知道宁昭到底是不敢做戏做全套,这车夫还是他的人,不然听到两人这一番对话早该跳下去了。
“我们到底去哪?”
“你在黎城外不是有个庄子吗?”宁昭笑得狡诈,“我听闻风光甚好,你应该也没去过,咱们一起去瞧瞧。”他知道再不说清楚,很可能在马车内就要招来一顿打。宁昭自持皮糙肉厚,挨顿打倒没什么,可当着属下的面被打了,以后如何服众呢?所以,宁昭到底是不想挨打的,于是从实招来,“你放心,我们去的地方没有任何危险。你那庄子挨着另一家人的庄子,那户人家对我有用,你以邻居身份前去结交,帮我找一样东西,找到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所以,我们这东躲西藏走了半天,不是为了迷惑敌人,而是为了甩掉三笠和我舅舅的人马?”莫初白的眼睛冒着火光,宁昭隐约听到滋滋的响声。
“我的行踪……那不是不能随意泄露嘛。”宁昭眼看着势头不对,狗腿地滑到凳子下面,居然半跪在了莫初白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