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小姐一面真是千难万难。”岳小西却不急不缓地说,“如今既然见到了,我们便不用着急。我观小姐是个会享受的人,若是不介意,留我也享受一些时日这样宁静安然的岁月可好?”
莫初白满脸错愕,她费劲心思才抓着他,还以为他会想着如何快速脱身回到西国去,可人家却是想赖着不走了。
“舍下简陋,西宁王若是喜爱平国风光,大可亮明身份,陛下定会让人好生接待。”好在有屏风挡着,岳小西也看不见莫初白脸上神情,莫初白从容镇定地说。
“那有什么意思?”岳小西准确地看向莫初白坐着的方位,目光灼灼似三月桃花灿烂盛开,“我以为小姐是同好中人,这才放着金碧辉煌皇宫不住,宁愿住到这荒僻的农庄来。”
“我和西宁王不一样,我本就是民间女子。”莫初白一口堵了回去。
“那我倒情愿做个平民百姓,如小姐这般逍遥自在。”
“西国陛下疼宠西宁王若亲子,西宁王在西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比百姓自在的多。天下百姓皆苦,赋税天灾人祸兵乱,不是挣扎在温饱线上就是挣扎在生与死中。”
“小姐果然与众不同。”岳小西像是发现一座大宝藏,眼睛愈发的明亮起来,言语激扬,“天下百姓皆苦,缘何?天下不统一。北国有水患,南国经济乱,离国塞外险,西国缺粮仓,平国少良将。若是天下一统,北水南调,西补南乱,便可去今日之烦忧。”
“西宁王这番话,不该同我说,该同各国的陛下说才是。”
岳小西闻言大笑,“有感而发,有感而发。”他朝着西国的方向拱手道,“我皇兄雄才伟略,是一代圣明君主。不瞒小姐,我有心襄助皇兄成就大业,若能得小姐助力,便可省至少五年之功,还望小姐细细斟酌。”
这岳小西,居然替岳山河做起说客来了。莫初白眼中露出凝重之色来,岳小西怕是并不知道她对隐庄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来。隐庄之能耐已经如此了么?一统天下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可隐庄的加入,便能让岳小西自信地说出可省五年之功。
“小姐想一想,五年的时间,能死多杀人,又能救多少人。”岳小西深深地弯下腰,激昂慨然地说,“小姐仁善,恳请小姐为天下百姓着想。”
“西宁王在说什么,我一介弱女子,完全听不懂。”莫初白简单粗暴地说,她看不见岳小西的脸,却也能猜到他骤然惊愕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偷着乐起来。小样,敢这样激将她,动不动将天下百姓和她挂钩,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大的饭碗,莫初白不是那些经过事的无知小姑娘,被男子这样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说得心头热血奔涌,就觉得自己能够救天下黎民于水火当中。高帽子谁不会戴,可帽子再高,矮个子还是矮个子,天塌下来还得高个顶着。
“是我太着急,吓着小姐了。”岳小西很快转换了心情,仿佛先前的对话并未发生,抛出自己的投名状,“我知道小姐身边有位白神医,他家儿子丢了有几个月了。我虽尚未成亲,却也将皇兄的孩子视如己出,很理解丢了孩子那种焦灼的心情,所以想略尽绵薄之力。”
“西宁王身在平国,还能管到南国的事情,果然很不一般呐。”莫初白不为所动。
“我知小姐已有线索,不过孩子当然是越早回到父母身边越好,不是吗?”
“你这样说,我都要怀疑就是你掳走孩子了。”
“小姐若真这么想,早让人将我叉出去打死了。”
“你接着说……”三笠这时候进来,递给莫初白一封信,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燕飞回来了。隔着屏风,三笠又是从花厅后门进来的,岳小西只知道进来一个人,却不知道所为何事,但能明显感觉到莫初白的心思已经不在和他交谈上面,满是敷衍。
“我能半个月内救回孩子,让小姐看看我的诚意。”
莫初白这时候已经打开了信,这封信显然谌炎央写的仓促,龙飞凤舞的大字只有三行,薄薄的一页纸。莫初白却像是夏日吃了一盅冰镇绿豆汤,慰贴到心底。
谌炎央和她的看法一致,能够提早布局对白牙一家不利,实则针对莫初白,除了周子贤不做他人选。昭县地方就那么大,多是熟面孔,带着个孩子就像是人间蒸发,本身就不太合理。周瞳如今身为南国丞相,周子贤水涨船高,号令一个小小的昭县县令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白牙的儿子根本没丢,而是被白牙的岳家给藏了起来,不出所料,就藏在县令家的密室里。谌炎央写出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派了人去昭县救白平。也就这几日,白平便能回到曦娘身边。
明明那信一眼就能看完,莫初白却贪恋地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又看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这才细细地叠好,打算等会拿回去放在专门放进存放谌炎央来信的匣子里。
还是三笠碰了碰莫初白的胳膊,莫初白这才想起屏风外还有个人。
“咳……”莫初白有些赧然地低咳一声,爽快地对着岳小西道,“抱歉,刚刚有突发的急事,怠慢了贵客。”
“无妨,等待小姐这样的佳人亦是一桩妙事。”
“西宁王。”莫初白正色道,“我已有未婚夫。”
“嗯,我知道。”岳小西亦十分正经地回答说。他知女儿家脸皮薄,便继续说到白牙家的事,“小姐你看,可否需要我出手救白神医的儿子呢?”
“多谢西宁王费心,平儿这两天就能归家。”
岳小西微怔了一下,总算知道莫初白先前口中所谓的急事是什么了。他遗憾地说,“孩子平安就好。”
莫初白觉得今日和岳小西大概是谈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便有心送客,“先前需要确认西宁王的身份,慢待了贵客,如今西宁王请安心在庄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又吩咐三笠,“将岳林他们送回西宁王身边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