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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言情 >>永和二年 >>第78章 归途
马车里,潘子詹看着一言不发的江济宇,“殿下,既然把话说开了,怎么又转了话头呢?” 江济宇闭上眼睛,良久才沉声说::“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当初我松了手送她走,如今覆水难收的局面,他甩甩头,也是我自作自受。” 太子寝宫里,江济宇穿着件宽大的道袍,一手托着头,一手漫不经心地翻一本经书,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薄薄的书页,那经书似乎是经常翻阅,书页有些旧了,在封面上画着一条小鱼,书上的每一个字他都烂熟于心,可是每一个字似乎都不认识,距离是那么遥远,远远的有个小丫头骑着一匹小红马跑过来,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似乎有汗水,好像一朵桃花带着露开放,花瓣似的小嘴吵着嚷着:“快,快追上那只红色的小松鼠。”那个精灵似的小丫头似乎就是不经意闯进他的世界,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弄丢了。 用了晚饭,又看着丫鬟婆子们打理了会儿行装,江东离看她哈欠连天,笑着劝她,咱们后天早晨才走,明天再慢慢收拾吧,沈嘉柔才觉得身子发倦,上床歇了。临睡前,她才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没说,从江东离的臂弯里挣扎出来,抬起身子看着他说,“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没跟王爷商量。”江东离轻笑,“这么正经的说话,不像是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沈嘉柔笑着趴在他胸口,“你猜错了,是天大的好事,只是这是终身大事,我才要郑重其事。” 江东离摸摸她的头发,“我洗耳恭听王妃吩咐。” “你记得我说过青芷和李全的事。” “我记得。” 沈嘉柔可以感到他笑起来胸膛里闷闷的声音,觉得怪好玩的,一边随手拨弄着他的衣襟,一边说话:“你跟宇哥哥是挚友,这也算是亲上加亲,都是自家人,对吧?我觉得这是件大好事。因为咱们要回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今后什么时候再回来,所以我想着走之前把这事定下来。一来跟宇哥哥说定了这事最好,二来也不知道宇哥哥今后准备怎么安排李全,问准了,咱们这娘家人才好送嫁。”说到这句,她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脯,江东离感觉到一片柔软贴着自己,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 沈嘉柔倒是没觉得,还在懊恼,“没料到今天宇哥哥来,我一时间竟然忘记这件事了。” “怕是你舍不得阿宇,想要留在京城里,没心思想这事吧。”江东离捏捏她的鼻子,仿佛在开玩笑。 沈嘉柔拉过他的手贴在脸上,“我是舍不得宇哥哥。”江东离手臂一紧,她却往江东离怀里钻了一下,小声嘀咕,“可是我更舍不得你,还有咱们家。我想着明天要不早点把这事跟宇哥哥说明白,定下来,咱们安心,青芷也安心。” 江东离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声说,“好,都依你,早点睡。”他虽然这么说却是把沈嘉柔搂得紧紧的,弄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早晨起来,沈嘉柔就吩咐人快点送信给江济宇说定青芷的亲事,婆子拿着信才要出门,江东离却叫她先等等,“他看看屋里人,你们先下去。” 沈嘉柔惊讶地看着他,他笑着拉着她的手坐下,“你果真想好了。” 沈嘉柔眨眨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话,不是昨晚都说好的吗?”之前他也说让李全来提亲的。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轻轻握着她的柔荑,面上带着笑:“我知道你以为我忘记之前的话,我记得,只是我想确认一下,你记得如意是青芷嫡亲的妹子,李全是阿宇的人。” “我记得呀。”沈嘉柔点点头。 “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他语调很温和。 沈嘉柔急了,“离哥哥,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我想说我倒是不在意什么,只是不论阿宇,他压低了声音,能不能登上大宝,我都是个外地藩王,只怕青芷和咱们的关系,李全又是阿宇身边得用的人,将来他们夫妻夹在中间为难。” “太子和藩王怎么啦?皇上和藩王怎么啦?你们是好兄弟就行了呗。我觉得这件亲事挺好的。”沈嘉柔觉得他实在是想多了。 江东离笑着把她拉进怀里,“好,既然你觉得好,我听你的。” 沈嘉柔笑着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笑着转身叫人去送信。江东离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淡了下来。江济宇的回信很快,痛快地答应了这桩亲事,说已经让人传话李全,只等他们回府,李全就会尽快去王府提亲, 第二天的官道上,日头才刚露脸,一支商队已经早早出发,急急赶路了。押车的是个穿锦缎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骑在一匹黑马上,神色淡然,他身边有一匹空着红马,鞍辔齐全,很是乖顺,不用人牵着就乖乖地跟在车队里行走,车队围在中间的马车帘幕低垂,拉车的两匹马走得很平稳,里面声息皆无。 等到太阳升得老高了,才听得车内铃铛轻响,坐在车外的青芷和芍药才要进去,江东离在马上摆手让她们停下,自己掀帘子进去了。沈嘉柔睡足了,半靠在隐囊上含笑看着他:“今早这根腰带是谁替我束的?勒得我难受,一直没睡好。”刚睡醒的嗓音半是慵懒半是娇嗔。 江东离轻声说:“早晨着急出门赶路,是谁拉着我不肯起来,丫头们不好意思进来伺候,只好我伺候王妃起身,把你抱上车,昨天还说要和我并马而行的,是不是这马车里更舒服?” 看看自己身上的骑马服,沈嘉柔不说话趴在他肩头把脸埋在他肩窝里闻他身上的好闻的味道,想不明白前世自己最是勤奋,天天准时早起,就是今世也是很少赖床,怎么最近这么懒。 江东离拍拍她的背:“本没想这么劳顿,只是担心翼王来得太快,阻了路。路上兵荒马乱地不好走。” 沈嘉柔惊讶地抬起头:“你这么看好翼王?我以为既然皇上敢御驾亲征,必定是万无一失,皇上只是出来游历,顺便打个仗。” “翼王攒了好几年生铁,想来应该可以打一阵子。”江东离眉眼含笑,转头吩咐丫头们准备洗漱食水。 沈嘉柔看着他有点失神,先是想着他的那句话,似乎话里有话,难道他很早就知道翼王要反了?又看着他伺候自己衣食殷勤的样子,觉得和先前相敬如冰的那个人简直是天差地别,换了个人似的。 江东离浑然不觉,她洗漱好吃东西,他就坐在边上看飞马信鸽送来的各种公务条陈,沈嘉柔吃完喝口茶,拉拉他衣角,“咱们出去骑一会儿马,松散松散。” “你再坐坐,等你歇一会儿再出去。”被江东离又按着坐了快半个时辰,他们才上马,前头安排行程的人来报,还有大概十里路就到中午歇脚的地方,“只有个茶亭,略歇歇下半天再赶一赶,晚上刚好宿在驿站。”江东离点头,沈嘉柔挥挥手里的鞭子,“江公子,咱们比一比谁先到?”说完就冲了出去,跑了几步回头看看江东离,江东离说声好也跟着出去。 春风拂面,两边都是花草的味道,沈嘉柔的枣红马跑得风驰电掣,江东离的黑马始终跟她差半个马身,她知道江东离故意的让自己,看看眼前茶亭在望,一夹马腹又往前冲了几步,拉开一个马身的距离,回头对江东离挥挥手,江东离却是神色一变,嘴里说了小心,冲了上来,沈嘉柔回身才发现,身前几步外有个人突然走上了官道,连忙拉马,枣红马被拉得前蹄腾空,堪堪要踩在那人身上,江东离把马缰绳往旁边带了一把,枣红马双蹄一偏落了地,马前摔倒的那人吓得抱头伏地,沈嘉柔吓得楞在马上,待马站稳,江东离已经下马站在她的马侧,伸手把她抱了下来放她站好,这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两人走过去查看那个人,带着补丁的衣袍上尽是灰土,见他们走过来,挣扎着起身,江东离把沈嘉柔拉在身后,离那人五步外站定温声问:“这位兄台,对不住,可有受伤?” 那人起身动动手脚,拍了拍身上的灰才斜着眼睛看看他们两个,气呼呼地喊:“你们这么不小心,想撞死人吗?” 江东离跟那个人施礼赔不是,沈嘉柔也行了一礼,然后躲在他后头仔细打量这个人,四十岁上下年纪,脸色有点憔悴,但是仔细看五官,年轻时候该是生得极周正的模样。那人还在嘀嘀咕咕,身后马蹄声响,阿诚骑马追了上来,“公子,这事小的来处理就好了。”江东离点头,拉着沈嘉柔牵马走开,小声叮嘱阿诚好生处置,不要惹事。阿诚点头,一叠声地安抚那人,又拿出银钱打点。他们夫妻二人进了茶亭找了位子坐下休息,歇脚的茶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茶,跟来的丫头要摆上自家的茶水,沈嘉柔摆手让她们不要太打眼,她拿着杯子一边把玩一边还望向外头,那个穿着灰蓝色布袍子的男人,拿了阿诚给的银子,买了几个饼并一壶茶水坐在茶亭的大柳树下和过路的商贩们聊天。 江东离看看她,“怎么啦?”她笑笑,“觉得这个人怪有趣的。”说说看,江东离挑眉看看她。这人吃东西的样子看着不像穷人,身上却是破袍子,阿诚拿银子打发他,他就坦然受了。 江东离拉着她的手:“既来之则安之,我刚才让阿诚试他身手,好像并不会武艺,咱们看看他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