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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言情 >>永和二年 >>第80章 觐见
马车快走了一个多时辰,远远已经可以看到峡州城,城外军旗招展,军营整肃,守卫看上去很是精神,全无兵败之气,盘查后进城,马车直奔江暮山临时下榻的知府宅邸去了,下了马车准备觐见的时候,沈嘉柔小声对扶他的江东离说,“看上去一点不像打了败仗。”江东离看看四周微微一笑:“京城外风大,比较凉快。”沈嘉柔愣了一下,这是说江暮山出来后头脑不再发热,想明白了?她捉狭地眨眨眼睛,江东离不再说话,两人整理仪容等待觐见。 江暮山身边的大太监德安笑着迎出来,殷勤地见礼:“王爷王妃辛苦,王爷车马倒是很快” 江东离笑着虚扶了一下,“大监客气。”客气了几句,两人跟着德安往书房里去,暮春的天气,院子里芍药开得正盛,甜蜜的味道泼洒开来,让人心里觉得松快。 德安引着他们在书房里坐了,让人上茶,“王爷王妃稍坐,皇上在后头马上就出来了”。 两人含笑点头。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听得脚步声从后头过来,江暮山穿着件青色道袍,宽袍大袖挥挥洒洒的过来,江东离夫妇赶着上去行了大礼。江暮山似乎是未看见,一言不发大刺刺地转身落座,又吵着热,让人进来打扇子。江东离夫妇不敢起来,也不敢抬头,沈嘉柔却闻到了浓烈的香味,却想不出是什么,耳边有脚步声,然后眼前多了一双黑底云纹的鞋子,香味更重了,一双手突然伸出来捏了她下巴,眼前出现一张男人的脸,江暮山脸色潮红,披散着头发,头上戴着花冠,两只眼睛闪着异样明亮的光,沈嘉柔吓了一大跳,却又不敢动,不知道江暮山这是唱得哪一出,被江暮山捏着下巴,她说不出话来,江暮山的脸却凑得越来越近,那股说不出是什么的香味愈发浓烈了。突然听见江东离温和平静的声音:“皇伯父喝茶润润喉咙吧。”然后是茶杯落地的声音,沈嘉柔抬头,江东离站在江暮山身侧,江暮山看着泼了一身茶水的衣服发愣,他的眼神有点发直,并没有恼怒的神色。江东离忙跪下,臣鲁莽。说完不待江暮山说话,他起身扶住江暮山手臂,沉声吩咐一边发愣的德安,“快扶着皇上更衣。”德安才如大梦初醒一般起身扶着江暮山往后头去了。 如同木头似的江暮山被扶着换好了衣服,靠着房内的卧榻居然开始打盹了。江东离和德安交换了一个眼色,不敢说话。 德安做了个请的手势送他出来,在花园里他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宫里的老神仙说不能再给皇上吃丹药了,在外车马劳顿,如果不能及时发散容易出事。今天皇上非要吃,然后。”他低眉顺眼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江东离抿着唇点点头,心下了然。他悄悄塞了个荷包过去,德安默默地接了。 江东离带着惊魂未定的的沈嘉柔出了大门,夫妻两个回了旅店,这个是为了见江暮山便利,特地挑的。一路无话,进了房间关上门,沈嘉柔才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劲廋的腰,半天不说话,江东离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嘉柔拉着他的衣襟,“阿离哥,我们要不要连夜离开。”江东离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渐渐放松下来。入夜,她挤进江东离怀里才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早,就有小太监来传旨召见,沈嘉柔本欲称病不去,江东离却摇头说无妨,捏了捏她的手好似安慰,沈嘉柔温顺地跟着他出了门。 书房里,江暮山穿着件石青色半新常服在看奏疏,看不出喜怒,见礼后让赐座,江暮山打量的意味很明显,两人只是低眉敛目地好好地坐着,等着他说话。默了几息,江暮山笑着开腔了:“一路舟车辛苦,德安带公主去歇着吧。”沈嘉柔抬眼看看江东离,江东离勾勾嘴角点头, 她柔顺地行礼退下,临出门抬眼看了江东离一眼,他也正看她,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感情某人是失忆了,或者准备装作失忆。 看着远去的袅娜纤细的背影,江暮山笑着打趣:“看起来我这个月老做得十分的好,看着你们琴瑟和谐,我也很是欣慰。”江东离乖觉地又起身谢恩,好似亲密的翁婿。江暮山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说:“我本是要御驾亲征,好好给江十二点颜色看看。可是出来这几日,总觉得太子在京城不大稳妥,他虽然是个好孩子,可是毕竟治国的手段还要再学些时日。” 说罢,他笑着看着江东离。江东离虽不知道他的打算,却不轻易接话,只是一通附和和逢迎,赞他们父慈子孝,反正多说几句好听的就是,又不用花钱费力气。 江暮山喝了口茶,亲热地说:“庆远,我本意要立即回京,可是又觉得苏伯蕴平叛似乎是不稳妥,可巧你来,那就刚好跟他一起快速把这件事了结了。” 江东离心里冷笑,他本来打着隔岸观火的算盘,只等着看他们两败俱伤的笑话,这位爷倒是顺手拈来,把自己给顶到前头去了,自己这乡下藩王可不想掺和这闲事。 心里这样想,他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起身行了个礼:“皇伯父这般信任儿臣,庆远惶恐,本是万死不敢辞的。可是臣心里想,苏将军是咱们朝中一等一的名将,用兵如神,臣自己倒是只打过几趟山匪,都是小打小闹,若是在苏大将军帐下听令,恐怕还不如个参将得用,臣想还是快点回到蜀地,从背后包抄,跟苏大将军前后夹击,更有助力。” 看江暮山似乎是在掂量,江东离跪下朗声说:“臣愚见,一切还是听皇上吩咐。” 江暮山摸了摸胡须沉吟片刻,微笑点头,“你说得有理,且起来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见江暮山似乎乏了,江东离恭敬地告退,回了旅店,江东离自去召见下属幕僚,沈嘉柔前几日坐车坐得腰酸背痛,早换了家常衣服,歪在塌上看书,等到傍晚他回来,连忙起身要下榻,江东离笑着按着她的肩,“我知道你累了,只管歪着吧。可用了晚膳了?” 沈嘉柔摇头:“没什么胃口,想着等你回来一道用。”江东离点头让人摆饭,沈嘉柔一向不喜欢吃饭时候有人伺候,又不大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此让人都下去,只留夫妻两个对坐了用饭,悄悄说话,江东离知道她必定是要问前头谈话的事,大致说了下。 沈嘉柔想起他之前说的京城外凉快的话,放下筷子笑:“大概是那位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在京城里,越是朝臣劝诫,他越是固执,不出来下不来台,估计出来了,脑袋凉快了,倒惦记起京城了。” 江东离凑在她耳边,“这话也就是在这屋子里说吧。这天家父子总是猜忌的多。咱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快走。” 吃完喝茶的时候,阿诚来回话,因是在旅途,江东离本来凡事也不避讳沈嘉柔,所以两人一起坐着听,“回王爷,咱们每天都飞鸽快马听京里的消息,太子殿下处事非常妥帖,不结党营私,也不和大臣亲近。”江东离轻声问:“那就是国舅也不妥帖了?” 阿诚笑着说:“王爷料事如神,国舅也很是活跃,跟大臣们走得很是亲近,又仗着皇上让他襄助太子,每每在朝堂上煽风点火的,和太子打擂台。” 沈嘉柔一边玩着团扇的坠子,一边暗笑,江暮山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担心太子监国乘机揽权,所以让国舅制衡,只是王皇后又不是太子亲娘,自然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虽然那孩子如今不过才9岁。他们两边打擂台,这朝堂真是热闹。 江东离点头让阿诚下去。转头看着似笑非笑地沈嘉柔,叹了口气,“阿宇的日子不好过。” 沈嘉柔点头:“太后总不会看着宇哥哥被欺负。” 江东离打趣她:“王妃总是好见识。”沈嘉柔皱皱鼻子,拿扇子遮着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