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惹恼了贵人,咱家可保不住你这条小命。”鲁公公压低声音道。
“瞧您说的,这宫里哪个不是贵人,奴婢一个小人物,谁也不敢惹啊。”小太监陪笑。
“都是贵人?”鲁公公嗤笑:“除了皇家,又有哪家贵得过一个宋字?”
“公公说笑了吧,宋家……”小太监正要说什么,却被鲁公公打断。
鲁公公颇有深意地看着他:“咱家是不是说笑,你以后自会知晓,只是给你几句提醒罢了,听不听得进还得看这里。”
鲁公公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便抬步离开。
不管怎的说,皇上和昇王都惊动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总得要找得尽心点儿才是。
……
恍惚间,宋筠只觉得好像陷入到了一片泥沼里,她不停地呼唤,不停地挣扎,可视线里那不管再模糊她也绝不会认错的熟悉背影,依旧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
坠入深渊般地绝望,让她一点点失去最后挣扎的力气,意识变得模糊。
“赶紧把人找回来,今天这事要是办不成,你们几个的脑袋都别想要了。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
声音越来越近,宋筠只依稀能看清面前的好像是个池子,没有半分犹豫地纵身一跃。
落水会闹出动静,说不定还能吸引些人过来,虽然会出丑,但总比另外一种结果好。
意料中的刺骨冰冷并没有到来,宋筠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可惜早就模糊的意识并不容她多想,便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
时间慢慢过去,依旧没有宋筠的消息。
谢吟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宋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冷冽来形容了。
一向温和的宋大公子,此刻脸色比数九寒天里的冰碴子还要冷,浑身上下充满沁人寒意。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连宫里的禁军都不例外。
只要是皇帝真正的心腹就会明白,宋家如今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所以这会儿自然没人敢去触宋缈的霉头。
危险、强大,这才是宋家人的本色。谢吟书垂下眸子,丝毫不感到意外。
眼底掠过一抹讥诮,外面那些轻看宋家的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凭什么会认为出了一个先皇后,有皇上和宸王这两个亲外甥的宋家,会是没了牙老虎,是可以任人轻看的存在?
但凡脑子长得端正点,都不至于有那般愚蠢的念头。
想到这里,一阵烦躁。
无论如何,阿筠还是没有消息。
如果不行……谢吟书皱着眉头,有些事情女子总是要比男子敏锐许多,而或许不管皇上、宸王还是宋缈都忽略了一点,后宫终究是女子的天下。
皇后娘娘或许知道妃嫔之间的争端,但有一个人,她却是想管也不好插手的——太皇太后。
在这深宫里待了大半辈子,若说太后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恐怕谁也不会信。更何况,她还是那位恭王殿下的生母,丞相府走出去的嫡女。
谢吟书略作沉吟,便道:“宋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缈目光如炬瞬间看向她,还没来得及收去寒芒,但到底是抬步离开。
谢吟书跟上,确认没有旁人能听见才稍稍放心。
“谢大姑娘想说什么?”
宋缈虽然稍有收敛,但依旧掩盖不住声音里的冷意。
谢吟书倒是不介意,她知道这份冷漠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阿筠身手不错,这宫里没有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她掳走,所以她定是糟了别人的暗算。而只有阿筠认识的人,才能算计到她。虽然此话不该我多说,但这个人极可能是皇后宫里的。”
谢吟书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大逆不道,她默默地看了眼宋缈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显然,并非她一个人这般猜测。而先前那名叫走阿筠的皇后宫里的宫女,也佐证了这一点。
“但是宋大公子有没有想过,这后宫里,还有谁能在皇后娘娘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进人手,甚至连皇后娘娘都没发现。”
宋缈眼神微凝,冷声道:“只有一个人。”
“是,只有一个人。”谢吟书轻咬唇齿,都说到这个份上,索性便把心中的想法全都说出来:“但这个人,却是连皇后娘娘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对吗?”
不然,皇后恐怕早就派人大张旗鼓地找上门去了。
可那是太皇太后,论身份、论礼法,都不容许皇后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冒犯。
但她知道,此刻太后寝宫外,一定早就布满了帝后的人手,谁也进不去、出不来。
“慈宁宫的太监宫女,除了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全都已经被审问过一遍,阿筠不在那里。”宋缈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吟书有些意外,但随即释然,也对,皇上怎么可能会毫无作为。
“自然不会在慈宁宫的。”太皇太后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给皇上。
“我知道太皇太后在后宫经营多年,想究其根源难以实现,但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所求,太皇太后的所求再明显不过。”
“而看明白这一点的人也不少,被人看明白了,便总会有自顾不暇的遗漏之处。而看明白太皇太后所求的人,也包括恭王殿下,宋大公子你说是吗?”
宋缈眼神微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嗤笑出声:“这世上的人皆有所求,就是不知道谢大姑娘所求的是什么。”
留下这句话,宋缈便转身离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还不知道该去找谁,这脑子就也那蠢到在宫里敢对宋家下手的人差不多了。
谢吟书看着他毫不犹豫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再想起方才宋缈那略带讥诮的话,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恼意。
我所求如何,与你何干!
……
“放开我,滚开!”
房间里,宋筠无意识地发出低吼,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