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r+D 收藏网站
完本小说网 >>言情 >>御前女官手记 >>第81章 奇葩
沐容神情悲愤,一脸无辜。 没……没长进? 皇帝淡淡地打开桌上的一只盒子,拿了她那本手记出来,不声不响地翻了一会儿:“啊……你看……” 沐容呆滞中:陛下您在我日记里发现线索了?! 皇帝继续道:“你不是自己也写过,‘不打无准备之仗’。” “……”还是不明白,把瑞王放回去算什么“准备”?怎么想都是陛下您的脑子该查杀病毒了好吗? 是以贺兰世渊对上她的满目茫然,将册子一合,一声叹气:“你想想,那是早朝,瑞王当众说想回封地,意味着什么?” 沐容蒙蒙地道:“意味着他想回封地啊……” 皇帝滞了一瞬:“这还用你说啊?!” ……那不然呢? “首先,是想试探朕到底知不知道他想谋反。”皇帝缓然笑道,“如是朕拦他,便说明朕知道了。” “……哦!”沐容恍悟状,“然后呢?” 贺兰世渊觑着她,不咸不淡地问一句:“你会拿自己的安危去试探么?” 沐容脱口道:“不会啊……”遂即彻底悟了,“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对吧?如果陛下您放他走就没事,如果您扣人,他也有别的办法?” 皇帝一笑,却没说话。沐容心里就有点没底,追问了一句:“……对不?” 贺兰世渊正色凝睇她,笑意殷殷,直弄得她心底发怵的时候,启唇轻言了两个字:“点赞。” “……”沐容吐槽无力,自知很多事上自己悟性低得可以,但皇帝悟性也忒高……不止能结合上下文明白她日记里那些“怪词”,而且还……还能学以致用! 十一月初,天气一夜之间冷了下来,冷得透骨。沐容知道,这估计又是哪方寒流光顾了…… 好在冬装早已下来,赶紧添衣保暖。理好衣装照照镜子:真显胖…… 不过胖也不是胖她一个,还是暖和为上。什么“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说法,对她从来不适用。 也就是在这种严寒里,皇帝终于对兴王下了旨意。 削封,押回锦都。 沐容不知道皇帝是在怎样的前提下如此从容冷静地下了这样的旨了,明知对方要反,这旨意不怕逼他反么? 自己脑补着,大约是有军队驻守在皋骅附近了吧? 又或者,是不知不觉中,已除了兴王势力? 具体不得而知,亦没有去问皇帝即便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对她到了几乎毫无隐瞒的地步,但这些事,她虽然听着兴奋激动,也到底只是想听个大概罢了。 知道得太细容易多想,想得多了太累。 皇后的病越来越重,召见沐容的时候越来越多。 她直言不讳地对沐容说:“本宫应该过不了新年了。” 沐容无言,只觉得一个女子如此淡泊地面对自己的死期,比帝王沉着直面兄弟谋反还要让人震撼。 想劝她,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她既然已经如此冷静,便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结局,旁人再劝,有什么意义? 而皇后则劝她:“你和陛下……处得愈发地好了。”顿了一顿,浅浅一哂,“你知道本宫想说什么。” 沐容哑住。 皇后又说:“只要你愿意,本宫留遗旨求陛下速立你为后,不必避讳本宫丧期,也不用你为本宫戴孝。” 沐容满是讶然,惶惑地对上皇后的目光,只觉她眼底深处有她看不懂的热烈,又委实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对此这么上心? 她明言过皇帝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皇帝,二人间不过一份责任、一份夫妻之名,何苦对往后的事关心至此? 沐容没能给皇后答案,敷衍着了事,觉得自己在这上面怯懦极了。满腹心事地往成舒殿走着,自知这么躲避着总不是个事儿,但好像又很享受对这种躲避,觉得能晚面对一天是一天。 离殿门口还有十余丈的时候,抬眼恰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殿。大约是要去广盛殿议事,避让已不合适,沐容颌首福下身去:“陛下安。” 皇帝一抬手,随口回了她一声:“同去。” 就忙起身跟上了。抬眼打量着,看得出皇帝的神色分明不对。脸色比往日阴沉了许多,薄唇紧抿着,怒意暗压。 随在后面的一众宫人也没有一个敢吭声,屏息小心地跟着。冯敬德拽了一拽她,用极低的声音对她说:“一会儿……你在跟前服侍着,把文俞替下来。” 沐容轻应了声“诺”,心里暗呼一声:这是出大事了…… 就没见过这么多位重臣同时出现。广盛殿两旁席位几乎全坐满了,沐容轻抽了口气:席位是按早朝时设的,照这么说,来的人该是和早朝时差不多了?我勒个去…… 传说中的“文武百官”来得齐全,不同于先前躲在侧殿,这回沐容随皇帝一起上了九阶,在旁侍立着,殿中景象一览无余。 一个个……都沉着一张脸,到底出什么事了? 结果确实……石破惊天。 兴王死了?!兴王还没到锦都就死了?! 他怎么就死了呢!!! 朝臣们说得文绉绉的,听来听去,沐容讶异地总结成了一个词:暗杀。 怪不得皇帝的脸阴成这样。很有一部分人话里话外表露的意思是……这是皇帝的安排,或者,是和皇帝脱不了干系的安排。 换言之,如今朝臣们认为皇帝在兴王定罪之前就不明不白地杀了自己的兄弟。 所谓“兄友弟恭”,先前“撺掇”皇帝严惩兴王的大臣们是无错的,因为礼法不可废。但到此地步也都有理由认为皇帝如此痛下杀手是不对的,因为还没定罪就像是一个杀人犯可以受审被判死刑,却不意味着在法院定罪之前,旁人急着杀了他也是对的。 沐容理解朝臣们的想法,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法律是早就有了的,封建制度的皇帝也不是为所欲为。 同样也理解皇帝在恼什么她知道,皇帝绝不是那会玩暗杀的人,今天却要背个暗杀兄弟的名声…… 搁谁谁心里都不痛快! 再听下去,沐容听到了更多细节。暗杀在路上竟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刚出梧洵时,被押送的禁军都尉府官兵合力阻止了。 第二次,是在即将到锦都的地方。 这地点选的……也确实够容易让人生出误会。 锦都不必说,真正的“天子脚下”;至于梧洵,也是设有皇家行宫的,避暑常去的地方。 除却正直的朝臣明里暗里指责皇帝不该这么做之外,倒也讨论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比如现在没了藩王的皋骅如何是好、再比如兴王的家眷怎么处置…… 贺兰世渊支着额头坐着,听得多说得少,时常是等朝臣争上一番争得差不多了,再下个断论。 皋骅暂不赐给旁人,兴王罪名未定,其家眷也仍依亲王仪制妥善安置。 这个安排算是稳妥,然则皇帝静了一静,偏又续上一句:“兴王的事,刑部和禁军都尉府接着查,有罪无罪都要有个说法。” 四座寂静。 沐容都愣了,人都死了,谋反定然成不了了,还要接着查? 贺兰世渊略有一笑,抬眸凝视着殿下众臣,声音平缓中添了两分冷厉:“朕知道,诸位大人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朕要了兴王的命。” 没人敢吭声…… 所谓“语言游戏”,那就该是互相让对方听明白而又不戳穿的。皇帝今日偏生戳穿了,简直…… 打破游戏规则…… 沐容屏息瞧着,见皇帝玄色冠冕前的十二旒一晃,换了个坐姿,改用另一只手撑着额头了。再开口时,那两分冷厉不再,取而代之地是平日里常有的慵懒随意:“那朕就把话说明白了。押兴王回锦都,就是因为朕要办他,就是因为朕想看看他有多少条大罪。暗杀?朕犯不着。” 口气轻轻的,末了甚至带了几许清冷笑意。一众朝臣更加接不上话了,沐容心中暗点了个赞,心说你们继续啊!刚才旁敲侧击不是来得挺拿手的么!怎么皇帝把话挑明了你们就哑巴了? 坦荡点成吗!像个君子好吗! 不自觉地又侧眸看过去,贺兰世渊早察觉旁边两道视线划来划去,这回索性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手中将茶盏盖子一磕,示意她:别看了,换茶去。 脸上两分戏谑明显,沐容走到近前时不满地啧啧嘴,还得乖乖去换茶。 一盏热茶奉上,贺兰世渊揭开盖子抿了一口,眉头立蹙:好浓! 皱眉看沐容,沐容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样子。 呵呵……最近被他嘲笑得有点频繁,可算是反过来戏弄了一番,扳回了一句。 于是安寂须臾,朝臣们听得皇帝轻咳一声:“就这样吧,兴王的事继续查着,下葬倒不必耽搁。” 众人一齐行礼告退,贺兰世渊离座往外走。出了殿松了口气,气氛轻松下来些许,遂缓了口气,回眸一瞪沐容:“故意的?” 沐容镇定回看:“陛下说什么……” 贺兰世渊气结,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不搭理她。 一众宫人目瞪口呆:姑娘,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惹他? 冯敬德一碰沐容的胳膊,沐容便明白了,没等他发问就悄声解释了出来:“大人别担心,您看……这不是心情好些了?” 其实她也提着一口气呢,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不知道?大着胆子这么做不过是因为…… 很多时候皇帝明显也是一个奇葩!也乐于不按常规办事!奇葩碰奇葩没准反倒能解决问题呢! 就像是……玩消除游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