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祝成祺极力反对,耐不住桑纪瑶一句:“我不会有事。”
她认真说话的时候不多,所以说得时候格外有分量。祝成祺嘴动了几下,终于愿意放她一意孤行。
从今往后,他再不能让她失望。
周敬亭心狠手辣,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桑纪瑶去的时候,面上不动声色,内里提心吊胆,一刻不敢含糊。
但是有准备的时候,基本都会相安无事。
周敬亭不过找她下棋,为了不让她起疑心,喝的茶水都是最普通的白开,一点下毒的机会也不曾有。
棋局开始,桑纪瑶不想输,也不想赢,她根本不想来。
“周公公居然请我下棋,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桑纪瑶这厮咧开嘴看一脸平静的周敬亭,心中焦虑慢慢打消。
“惊什么,我找你,自然是有求于你。”
“求什么?”
周敬亭顿了顿,“我们先下完这盘棋吧,如果你输了,要看我挑一支舞。”
“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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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景衡在牢中关了三个日夜,感觉已经黑白颠倒。阴暗的地牢中永远昏暗和潮湿,在这儿,人根本不会有生的希望。
而比没有希望更让人恐怖的事,是这儿的饭菜实在让人难以下咽。他几日茶饭不思,人已经瘦了一圈,唯有身上的囚服,还是整整齐齐,不带一丝褶子。
隔壁的囚犯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来问:“你怎么做到的?”
望景衡一脸不屑,“这个要看人的,你最好别穿。”
他望公子气度自然是无人能敌,即使到了牢笼尾翼上仍有一抹亮眼的光。
“嘿!有人要来看你!”狱卒打开门锁,望景衡麻溜的从茅草上爬了起来。
“谁?”
接着自己的头就被人用黑布蒙住,顺便把嘴巴也塞住了。然后好几个大汉把箍着他,带着他一直走。
“是一位来头不小的大人。”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只剩下腿能动,身子被人强架着,心中虚得十分,黑暗中两只脚走路格外大声。
外面月黑风高,星星很稀。几缕白光无力的照着苍茫的大地,似美人轻纱慢笼,也十分适合逃跑。
到了地方,黑布摘下来。望公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先把嘴空了出来,震耳欲聋的喊了一声:“你们到底要带我做什么?!”
“嘘!”桑纪瑶比划了一个静音的手势,不理会周敬亭的惊讶,道:“你看你身后?”
望景衡听话的娃娃一般跟着她的指向转头,葱茏月光下,一男子修长的身影被拉的更长,一身便服神清气爽,二弯笑目有万分亲切,他的眼睛渐渐湿润。
“哥……哥?”
周敬亭的头如风吹柳般点下,“景衡,我来带你走了。”
望景衡再也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时间笑得像个孩子。哭完还不忘用袖子擦擦眼泪鼻涕,保持自己一贯风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桑纪瑶笑得有些心酸,“今天周公公来找我,我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听完之后我大为感动,决定要帮你们逃跑,兄弟嘛,还是在一起最好啦,不然怎么叫兄弟情深呢?”
望景衡再次泪涌得像决堤之水,“那你怎么交代啊,这可是国本之案,真的没关系吗?”
桑纪瑶对上了周敬亭的眼睛,“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你哥哥给了我十万雪花银,这点忙,理所应当。”
“十万两!?”望景衡果然大难临头还是银子亲切,一听要十万两眉毛都拧到一块儿,“你好黑啊,趁火打劫是不是?”
桑纪瑶好似擦口水似得到脸上摸了几把,心平气和道:“十万两买你兄弟二人的命,知足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现在我知道全部的案情,走不走由你们!”
望景衡唏嘘不已,周敬亭笑得风轻云淡,一双狐狸眼温和的恰到好处:“在牢里还习惯吗?草席可比不上你睡的锦缎。”
“怕什么,又不是没睡过。”望景衡看起来心花怒放,这个时候,马车过来,望景衡突然一愣,脚步停住。
周敬亭看起来有些紧张,“怎么,不上去吗?”
望公子皱着眉:“我说过要带惊梁走。”
九曲夙分,他对惊梁有诺言。
“何必急于这一时?”周敬亭啧了一声,“我们先逃出去,待桑大人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再回来暗度陈仓,那样不是容易多了吗?你这样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是不要以卵击石。”
望景衡思虑再三,周敬亭盯着天边月亮看了好几回,月要落西山了。
“我一定会带她走的。”过一会儿后,望景衡给了她们一个自信的眼神,周敬亭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上马车吧,你们要唠嗑到天亮然后连累我吗?”桑纪瑶不满的抱怨。
于是望景衡上车,拉住哥哥的手腕。
两只手都已经长大,突然这样有些不习惯。但当他身子已经完全进去的那一刻,自己的手突然被人反手拉住,他再也拉不动那人。
一丝恐惧涌上心头,望景衡回头,“哥!你不走吗?”
好不容易到了眼前的至亲,他才不要立刻就失去。
“走,但是我不进去。我要坐到前面赶马车,这样守城门的人看见我就不会拦我了。”
望景衡迟疑片刻,在桑纪瑶和哥哥的注视下送开了拉住帘子的手。
“好。”
动作一点儿也不干脆。
“哥,你上车了吗?”月亮在车帘上晕出一个朦胧的光影。
“上了。”哥哥的声音总是能让他的心安定。
“好,”望景衡咧嘴一笑,“我们终于都有自由了。”
最好的东西终于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嗯。”外面传来哥哥的抽泣声,马车的轮子缓缓转动,他们启程了,“你先睡一睡吧,坐马车很累的。”
“好,出了城门就我来吧,你睡一会儿。”哥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终于能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举手之劳的温暖。
这样的气氛,如同那曲梦中的九曲夙分一样,他已经幻想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