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梅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能审时度势,懂得随弯就弯。
她在周志强家里间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过以后,得到一个答案,这事落到最后,谁都帮不了她。
周志强的无奈,周婶儿的选边站队,说白了,都是对无奈的现实,抒发出来的一种感叹,最后谁遭罪谁知道。
刘冬梅想罢多时,起身穿好衣服,对周婶儿说:“我出去转转,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她甚至不容周婶儿问上一个为什么,就急匆匆出去了。
她先回到自家楼下,见王丽家亮着灯,她的家漆黑一片。
该不会铁民把王丽带回家去,两人正在鬼混吧。
转念又想,不可能,虽然这对老情人久别重逢,毕竟张旺尸骨未寒,即使想在一起亲热,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
刘冬梅尽管这么想,还是胆突突地走上楼,悄悄打开自家房门,逐个房间看了一遍。
咦,这是怎么回事?
铁民明明说好了,把家倒出来,给张旺家亲属住,屋子里的一切,怎么跟刘冬梅离开时一模一样。
就连她临走时沏的那壶茶,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
刘冬梅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脑子里闪现出一百来个为什么,最后得到一个答案,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啥猫腻,还得找到铁民,一问就明白了。
你说刘冬梅有多狡猾,她怀疑铁民就在王丽家,又不敢去敲门核实,她竟然给大牛打电话,张嘴便是一股火药味。
她质问大牛说:“你回莹莹奶奶家,都胡说啥了。”
大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对周志强夫妇真没少说,而且都是有关刘冬梅气死张旺的事。
肯定是老两口跟刘冬梅说什么了,不然刘冬梅也不会这么直白向他兴师问罪。
“我没胡说。”大牛也不含糊,他既不狡辩,也不主动认账,用这种语气表明,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现在铁民就在王丽家,说不定要闹出啥笑话。”刘冬梅原本就没想追究大牛什么,只是拿这话当个引子,给大牛设埋伏说:“我一会儿就去敲门,非当着王丽的面问问铁民,张旺的死,跟我有啥关系。”
大牛一听就炸了,他哪知道这是刘冬梅设的埋伏呀。他说:“嫂子,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特别是你。”
“我怕啥,大不了离婚呗。”刘冬梅说这话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行了,你别没事找事了。”大牛真急了,他冲着电话一声大喊:“铁民在办公室睡觉呐。”
“你骗谁呀。”刘冬梅不依不饶地说:“我现在就去王丽家找铁民。”
“谁骗你是孙子!”大牛几乎在咆哮。他说:“处理完张旺的丧事,铁民都没去吃回灵饭。让我开车,直接把他送到办公室,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不信你去看呀。”
这里先介绍一个词,什么叫回灵饭。
这是东北的习俗,主家办丧事,亲朋好友前来送丧,丧者安葬后,主家需要设酒席款待来宾,这顿酒席就叫回灵饭。
大牛被刘冬梅气得烂蹦,他挂断电话对艳子说:“我要是你哥,马上就把刘冬梅给休了。”
“凭啥呀。”艳子对大牛这句话非常反感。她提醒大牛,管住自己的舌头,不许在大哥面前胡说八道。
大牛被刘冬梅一番话,气得头脑发热,他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架势,对艳子说:“不信咱就走着瞧。不为别的,就为王丽……”
大牛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这张嘴,确实需要一把锁。
他的话戛然而止,艳子听了不依不饶,追问大牛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先别管艳子如何追问大牛,大牛又将怎样作答。单说刘冬梅,她挂断电话,直接离开家,跑到一家还没打样的小酒馆,叫了四个菜,一盒米饭,外带一瓶白酒,一路急匆匆去了综合厂。
看大门的见了刘冬梅,自然要毕恭毕敬了。
刘冬梅刚走进综合厂办公室走廊,就听见铁民办公室里传来的鼾声。
她把饭菜放在办公桌上,有心离开。
她去哪呀?
回公婆家,肯定会遭到婆婆无休止的审问,这么晚了,你去哪了,干啥去了。
如果她实话实说,婆婆肯定又要问,铁民现在怎样等等,真的烦死了。
不回婆家,让她一个人回自己家,说心里话,她真害怕。
毕竟对门刚死了一个熟人,而且还是横死的,最要命的,又是因她口无遮拦造成的。
刘冬梅有心留在铁民办公室,等铁民睡醒了,两人一起回家。
她又不敢,铁民一觉醒来,见办公室多了一个人,肯定吓一跳。
万一铁民以为刘冬梅是来监视他的,再不容她做解释,那岂不是火上浇油,把事情越搞越僵吗。
刘冬梅最后打定主意,她就睡到隔壁办公室去。
假如铁民一觉醒来天亮了,她就叮嘱看大门的人,不要告诉铁民说她来过,她悄悄离开就罢了。
刘冬梅知道综合厂办公室,除了会计室每天必锁门以外,其它科室都不锁门,为的就是夜晚有事情发生,值班的人能随时进入各科室,寻找需要的东西。
刘冬梅躺在另一个屋的沙发上,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觉了。
她一闭上眼睛,张旺就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浑身发抖。
瞪眼睛坐着,好像走廊里有人的走动声。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回到铁民办公室,操起酒瓶子,嘴对嘴“咚咚咚”灌进半瓶酒,然后再回来,躺在沙发上,还别说,果然昏昏沉沉睡着了。
她刚睡着,还没开始打呼噜,就被铁民办公室的声音吵醒了。
铁民连吃带喝,一顿折腾后,带上手电出去了。
他要干啥去?
刘冬梅睡意全无,她喝进去那半瓶酒,也被好奇心给赶走了。
她一路跟踪铁民回到自家楼下。
铁民发现王丽家还亮着灯,刘冬梅不仅也看见了,还看见铁民在楼下犹豫一会儿,才肯上楼去,你猜她要怎样?
抓现行!
刘冬梅紧张的浑身都要抖到一块儿了。她怕王丽打开家门,铁民“滋溜”钻进去,她晚到一步,人家把门关上了。
这五经半夜的,周铁民为啥要去王丽家,肯定俩人事先约好了。
刘冬梅不住地告诫自己,把他俩堵到门口就行,绝对不能声张,谨防铁民破罐子破摔。
刘冬梅想到这,掏出家门钥匙,做好了一有事情发生,她就第一时间出现,然后揪住铁民,就往自家进。
接下来的事,就由不得铁民狡辩了。
突然,一道手电光刺来,把刘冬梅吓尿了裤子,铁民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刘冬梅也不做解释,她“噔噔噔”上楼,打开自家房门,匆匆走了进去。
铁民见状,也只好跟进家里。
“你啥意思,为啥要跟踪我。”铁民一路追到卫生间,见刘冬梅脱下裤子,裤裆湿了一片,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把你吓着了。”
刘冬梅流下眼泪,她不忌讳铁民站在一边,拿过专用盆,打开热水器,接上温水,清洗自己的身体,擦干后回到卧室,铁民寸步不离跟进来。
刘冬梅见状,索性把上身也脱个精光,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咱以前说过,铁民最喜欢刘冬梅那两个大馒头,尽管孩子都七八岁了,还是那么坚挺肥硕。
铁民睡了大半宿觉,又连吃带喝一顿。
他名义上要跟王丽谈工作,久别重逢后,只要王丽不拒绝,你想,他能没有啥想法吗。
铁民经刘冬梅一吓,又发现刘冬梅都被他吓尿了。他潜意识中,对王丽的那股冲动,经刘冬梅光溜溜的诱惑,便毫无保留地暴露了。
刘冬梅正有此意。
女人嘛,想管住自己的老爷们,不出去胡扯烂拉,就必须豁出一切去祸祸他。把他搞得筋疲力尽,再也没有精神头,出去沾花惹草了,你也就放心了。
铁民早就尝过刘冬梅的厉害,但是,他还没有足够的定律加以拒绝,只能闭上眼睛,把刘冬梅假想成王丽,尽情挥洒起来。
两个人各揣心腹事,如胶似漆缠绕在一起。
这时,天色已大亮。
走廊里传来人们的走动声,以及宠物狗的叫声。
那是喜欢起早的人,带上宠物去遛早市了。
“孩子在哪。”铁民问刘冬梅。
“她奶家。”刘冬梅喘息着。
“你得去上班呀。”铁民在找借口,要结束战斗。
“今天我轮休。”刘冬梅撒了一个谎。
早在货场成立之初,赵淼还没离开综合厂时,就给刘冬梅选了一个仓库保管员的活儿。
刘冬梅毕竟是厂长的老婆,让她继续三倒班,颜面上有些说不过去。
铁民又不以权谋私,只能靠赵淼下命令,给刘冬梅安排一个俏活儿。
仓库保管员归办公室管,刘冬梅在与不在都一样,只要有啥需要,办公室主任都可以打开仓库,代替刘冬梅发放材料。
刘冬梅三两天不去上班,根本就不耽误事。
铁民在综合厂办公,不知道刘冬梅在货场的工作这么潇洒。
他担心两人恋战,影响刘冬梅去上班了,刘冬梅“哽叽”一声,就跟冲上电的马达,战斗力有增无减,铁民无奈只能接招儿。
这时,铁民家的对门,王丽母女正在悄悄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