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梅后悔没有事先准备好一包老鼠药,在这个节骨眼上倒进粥里,让赵淼吃个跑肚拉稀,最好能去医院住上几天。
赵淼是老冯家的媳妇,她本该去婆家蹭吃早餐,偏偏要来铁民家,而且点名要喝刘冬梅熬的大米粥,还口口声声说:“铁民说了,你熬的大米粥特好喝。”
周婶儿更是热情,把她亲手腌制的咸鸭蛋拿来招待赵淼,看架势比对亲闺女还热情。
铁民见赵淼和司机进屋来,他二话不说就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刘冬梅的大米粥都熬好了,他才拎着鱼罐头,小咸菜和一大堆火烧回来。
“我还以为你去单位上班了。”赵淼言谈话语中,流露出对铁民的不满。
家里来客人了,他不打声招呼就出去了,原来是给赵淼买吃食去了。
赵淼也真不客气,她连吃带喝,造了个沟满壕平,把碗筷一推说:“走了。”
刘冬梅见爹妈上了汽车离开,她低声问铁民说:“你给大牛打传呼去了吧。”
铁民看了刘冬梅一眼,居然连屋都没回,直接去单位上班了。
刘冬梅说的没错,铁民就是给大牛通风报信去了,他担心爹妈去了医院,没看见艳子,这事就麻烦了。
赵淼去省城分局集体分处,用了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办完了所有批件,等她回到办公室,铁民和张旺正在谈话。
张旺与铁民的合作,可以用珠联璧合来形容。他很少来货场上班,几乎每次来都能带回几张合同。
今天铁民特意打传呼让他过来,与他商议坐班的问题。
他们有言在先,张旺作为外聘人员,可以不坐班,只要能完成每月的货场装卸任务即可。
这次铁民希望他能正式坐班,而且还要担任货场副主任一职。
张旺持反对意见,他提出在聘任合同中注明,不需要他来坐班,而且,也不在乎每月多给他的一千块钱工资,铁民犹豫再三,才提到可能要兴建的职工住宅。
“我不缺房子。”张旺断然拒绝了铁民的好意。
这是为啥呀。
铁民只是微微一笑,他的一番好意表达完了,能否接受是张旺的事情。
赵淼回来时,铁民和张旺的谈话因此结束了。
铁民为赵淼和张旺作了引荐,赵淼快人快语道:“如果你想要这户住房,必须先办理正式入职手续,没有市劳动局的认证公章,你不算咱们厂的正式职工,估计得不到这户住房。”
“我回家跟媳妇商量一下。”张旺明显表露出对这份固定工作的不屑。
“这人什么背景。”赵淼在张旺离开办公室后,向铁民公开流露出不满。她说:“这人怎么有点彪呀。”
铁民笑了。
赵淼说的话不无道理。
如果张旺是综合厂的正式职工,他不仅能得到一户住房,而且还能长久保持住这个差事,否则,只要铁民不再与他续签合同,等三年合同期满,所有的客户已经认定了货场的运输业务,他的存在就毫无意义了。
“可能他在外面还有其它业务。”铁民轻描淡写做出了解释。
赵淼告诉铁民,住宅工程说话就要启动了。站领导已经决定,将所有的住宅建设工作,都交给赵淼来负责,这就意味着赵淼所谓的综合厂书记,就是一个摆设。
铁民不知道,赵淼产假后上班,特意要求来综合厂工作,为的就是得到这份差事。
住宅建设所有的土木施工,以及购买建筑材料等,都由她全权负责,而且,建筑施工单位也是她从省城找来的。
“我还以为……”刘冬梅听说赵淼来综合厂只是挂个名,她的警惕性一下子放松了,还有意无意的给铁民提供了一个信息,她说:“人家这是为了挣大钱来的。”
“别胡说,这事跟咱一分钱关系都没有。”铁民读懂了刘冬梅的猜测,他叮嘱刘冬梅,必须缄默其口,谨防引起口舌之乱。
事情明摆在那,二国专吃铁民的醋,他不可能允许赵淼再回到铁民身边工作。
如果换在以前,二国一文不名,心有怨言,也不敢跟赵淼公开提出来。现在不同了,他是货运车间主任,大权在握,即使他不敢公开反对赵淼来综合厂,私下里找到站领导,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这个现状。
事实上,二国不仅默许了赵淼的工作安排,而且还把刘冬梅的弟弟刘冬青,从钢厂驻在货运员岗位上抽调回来,安排在货运车间计划组工作,那可是所有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肥差。
谁都知道,二国这是看在他与铁民的私交上,对刘冬青给予的关照。
铁民在刘冬青正式走马上任后,由父亲刘守成陪同,带上两只鸡,十斤猪肉,一大兜野生鲫鱼,外带一整箱汾酒,来向他致谢时,他才知道这件事。
“给二国打个电话,约他来家吃顿饭。”刘守成表明心意,倒让铁民为难了。
“人家是货运车间主任,咱不能高攀。”铁民说出了心里话。
“你是储运公司总经理。”刘守成态度鲜明说:“你俩不差啥。”
“人家这么关照冬青,咱不表示一下,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刘冬梅掰着手指给铁民算了一笔账。
即使是亲兄弟,也得常来常往,何况现在的铁民和二国,都属于车站的中坚力量,应该保持经常化联系。
刘冬梅庆幸二国和赵淼结婚时,铁民不顾她的坚决反对,执意随了二百块钱大礼,让刘冬梅憋气窝火,嘴上起了一排大水泡。
现在看来,这二百块钱花的太值了。
“本来没打算为难你,我让冬青去二国家送答谢礼,可人家连门都没让冬青进。”如今的刘守成,一改往日的锋芒,在铁民面前说话,显得畏手畏脚的。
他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装了三千块钱,这可是刘冬青一年的工资收入。他说:“人家关照咱,咱不表示一下,显得太不懂事了。”
“您既然有这想法,就亲自去办好了。”铁民最看不惯刘守成这股势力派儿,他甚至对刘守成来他家里,要请二国吃饭的举动,都十分的反感。
“人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这么关照冬青的。”周志强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指正铁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事你不能装不知道。”
别看周志强倔强,他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让铁民纵然满心反感,也得按照刘守成的设计去做。
“除非……”铁民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他说:“除非让大牛去接二国,就当咱们哥们弟兄聚会了。”
周志强听到大牛的名字,差不点把眼睛瞪出来,射到铁民的脸上。
他支吾几下,见铁民跟没事人似的,说完话就去厨房帮忙了,想了又想说:“这帮熊玩意儿,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于是,铁民给大牛打了一个传呼,说明情况,又按照大牛的点拨,亲自给二国打了一个传呼。
这时的二国家里,已经安上了程控电话,他很快给铁民回了传呼。
没过多久,大牛开着生子的桑塔纳小轿车,拉着二国一家三口来到周家。
铁民好说歹说,总算把冯国璋夫妻也请了过来,他本想把大牛的父母也请过来,邻里之间来一次大聚餐。
大牛见周志强看见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便私下里阻止了铁民的邀请。
饭后,刘守成把那个牛皮纸信封,塞进二国儿子的包被里,二国和赵淼推让了几次,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周志强忍气压气,替亲家刘守成完成了答谢。他拽上大牛,来到铁民的小下屋,关上房门,便挥手打了大牛一个嘴巴说:“小兔崽子,今天我不弄死你,就算白活。”
大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爹,只要您不打死我,我这辈子非艳子不娶了。”
“你叫我啥!”周志强瞪大了眼睛看大牛。
“我对艳子是真心的。”大牛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他跪地不起,搂住周志强的大腿说:“艳子已经是我的人了,您就是我的亲爹。”
周志强身子晃了几晃,猛然感觉天旋地转,一头扎倒,失去了知觉。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家人围在他的病床前,艳子已经哭成了泪人。
“大牛呢。”周志强紧咬牙关,见大牛从人们身后出现,他颤抖的手指着大牛,混沌不清说:“从今以后,你有一点对不起艳子的,我就杀了你。”
铁民不经意间玩了一次鬼心眼儿,差不点把爹送去见阎王,却成全了大牛和艳子的婚事。
周志强再次脑出血,多亏被及时送进医院,生子又在关键时刻,通过关系找到院长,得到了有效的救治,及时脱离了危险。
周志强前后两次病发住院,第一次住进了八个人的病房,这次享受到单间待遇,生子手里的大哥大,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周志强有苦说不出,他多少次在心里辱骂大牛的八辈祖宗,怎奈改变不了现实,只能随弯就弯,承认下这门婚事。
大牛的表现真不含糊。
他从周志强入院,便整天守在病床前,给周志强端屎端尿,擦脸洗脚,侍候的比铁民和生子都周到,周志强临出院前,发下命令说:“你俩抓紧时间结婚吧。”
一个在铁民看来,很难开解的大难题,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家里发生的日常琐事,在铁民心里,始终对这个家庭留有一份牵挂。他对家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要费心尽力的思索琢磨一番。
艳子的婚事已成定局。
铁民的注意力,又转向生子。
仅仅几年时间,生子从连买一条牛仔裤都是奢望的穷小子,一下子变成了大款,整天手里拿着大哥大,房子买了又换,还开上了奥迪汽车。
他做的是什么生意。
铁民几次要跟生子探讨这个话题,每次都被生子及时打断,而且还流露出十分的不耐烦。
这也难怪生子,他从小到大都喜欢算计,而铁民在动心计这方面,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铁民通过艳子和大牛的婚事,对刘冬梅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甚至觉得是刘冬梅背后出的馊主意,才让爹突然改变想法,同意下这门婚事的。
话虽这么说,铁民知道,凭他的一张笨嘴,想从刘冬梅嘴里,掏出这个绝密配方,比登天还难。
但是,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探知欲,总想找个机会,打开刘冬梅这个闷葫芦,以便他能更好地为这个家着想。
机会来了。
这天,久未路面的猴子,突然闯进铁民的办公室,他进屋便向铁民发难说:“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交待,否则咱们就法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