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民与猴子共事那天起,就认准了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他宁愿不被提干,也绝对不参合与猴子有利益相关的事。
这是铁民的为人,也是他的生存态度,不与小人争长短。
猴子折腾到最后,落个挂名车间副主任,被贬到驻钢厂当大班长。他很聪明,没有因此利用职权,在刘冬青身上泄私愤。
事实上他也不敢这么做,知道铁民的发展势头,以及他岌岌可危的处境,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丢掉这个有名无实的乌纱帽,刘冬青不仅没有受到铁民的株连,还得萌二国的关照,成了令人羡慕的货运计划员。
可以这么说,猴子作为铁民不愉快记忆中的一个小人,早已被铁民淡忘了。他今天突然闯进铁民的办公室,张嘴便是火药味,令铁民百思不得其解。
“你先把话说清楚。”铁民的平静,更加激怒了猴子,他猛拍桌子大吼道:“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我绝对不能放过你。”
“你总该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吧。”铁民关上办公室房门,没有请猴子坐下来慢慢谈的意识。
他只想知道,猴子为啥而来。
“我女儿还不到二十岁,就跟你弟弟住在一起了。”猴子颤抖的手,指着铁民的鼻子,压低了嗓音说:“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公开跟我较量,拿我女儿说事,算什么东西。”
铁民愣住了。
在生子家那个叫侯悦的女孩子,跃然浮现在他眼前,难道这个侯悦,就是猴子的女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铁民有些心慌了。
“马上把你弟弟找来,咱们当面对质。”猴子根本不向铁民做解释,他认准了这是一场阴谋。
铁民稳稳坐下来,看着猴子的暴躁,想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发事件。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吧。”猴子咄咄逼人,凑到铁民近前,一个随时都可能挥手打铁民耳光的位置。
“如果我说不知道这事,你信吗。”铁民反问猴子。
猴子明显的一个愣神儿。
这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但他还是把铁民最初的平静,看成是做贼心虚的表现,这会儿又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你骗谁呢?”猴子的语气明显改变了,他开始心慌了。
“生子最近很少回家,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铁民说出一句大实话,见猴子又要瞪眼睛,铁民又说:“你先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这是猴子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也是他在无计可施后,再次失去主张的一个现实。
女儿初中毕业,不知道为啥,就是不愿意来车站综合厂上班,非要自己去社会上找工作。
考虑到他与铁民的关系,猴子默许了女儿的选择。怕女儿真的来综合厂工作,铁民回给孩子穿小鞋紧鞋带。
按猴子的本意,女孩子初出茅庐,能有一份安慰的工作,不管挣多挣少,能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凡事能得到父母的及时关照即可。
最近一段时间,侯悦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声称得到一份内勤工作,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干脆夜不归宿。
猴子发现苗头不对,他一路跟踪到一家写字楼,惊奇地发现,侯悦所谓的工作,竟然是给生子当秘书,其实就是使唤丫头。
早在生子在综合厂待业期间,猴子就认识他。可生子不认识猴子,他很有礼貌地接待了猴子,还口口声声表示,侯悦在他这工作,会享受到不一样的工资待遇。
生子这种带有吹牛逼成份的炫耀,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力,结果,却让猴子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经过近半个月的威逼利诱,猴子终于从女儿嘴里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生子有意培养侯悦成为他的女朋友。
这还了得!
铁民的弟弟,要给猴子当姑爷子。
猴子一听就炸了,他当即找到生子,表明自己的身份,惊的生子险些没背过气去。
真是冤家路窄,他未来的老丈人,竟然是哥哥的死对头。
生子的反应那是相当的痛快,他当即满足了猴子的要求,给侯跃结账,要把她扫地出门,而侯悦的反应却出乎猴子的预料,她回家跟父亲大闹一场后,突然人家蒸发了。
猴子认准了侯悦被生子藏起来了,而生子也一反当初的礼貌,对猴子横眉冷对说:“你再敢来无理取闹,我报警抓你。”
侯悦一晃失踪快半个月了,猴子急的火上房。
他先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拨通了侯悦的电话,侯悦告诉警察,她一切都好,人身自由没有受到限制。
派出所因此拒绝立案,猴子无计可施,才想到要在老实厚道的铁民身上想办法。
猴子面对铁民的坦诚,心里犯起嘀咕。
“铁民,别怪我没告诉你。”这是猴子的最后一招儿,能否实现愿望,且看铁民如何接招。他说:“我到现在还给你留着面子,这事你办不明白,就别怪我翻脸了。”
如果猴子如实说明自己的忧虑,铁民可能会考虑到两家今后的关系,找到生子阐明观点,但凡能有一线希望,他也不希望能跟猴子这样的人攀上亲戚。
事实上,猴子本性所致,他不可能跟铁民说心里话。
铁民听了猴子的恐吓,他心里这股气有些压不住了,索性把手一甩说:“生子也是成年人,这事我管不着,你找生子去,有本事你去法院告他。”
“嗨!”猴子彻底失望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铁民能用这种态度对他。
猴子撸胳膊挽袖子,拉开了要打人的架势说:“你身为储运公司总经理,把外包运输活儿,都承包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就凭这一点,我就去车站D委告你个假公济私。”
“你说啥!”铁民脑袋“嗡”地一下。
他明明是跟大牛签的外包合同,怎么又把生子给牵扯进来了。
转念又想,大牛从监狱被释放出来没多久,就挑头干起了外包运输活儿。当时铁民对大牛的财力也曾产生过质疑,他毕竟在监狱里待了三年,虽然小有一些积蓄,也不至于一下子投资十几万,买了两台大拖车,如今两台拖车已经发展成了四台,难道……哎呀我去!
铁民愣愣地看着猴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知道怕了吧。”猴子从铁民惊诧的表情中找到了自信,这也是他一不留神得到的收获。
“你凭啥说运输公司是生子的。”铁民必须先把话问清楚了,然后再决定下一步做法。
如果真是生子投资建立的运输公司,他要考虑终止与大牛的合作。
“是你弟弟亲口告诉我的。”猴子一股盛气凌人的架势说:“这回看你还有啥可说的。”
铁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运输公司的工商登记执照复印件,拍上桌面上说:“你看好了,上面的法人是谁。”
猴子拿起营业执照复印件,上面的法人果然是大牛。
“你骗别人还行,骗我绝对行不通。”猴子刚刚得到的一份自信,岂能被一张营业执照给抹杀了。他说:“这个单位可以调查,一旦调查出于兴奎只是一个冒名的老板,那咱就有话说了。”
“你去调查好了,我随时奉陪。”铁民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房门站在那。
猴子眼睛眨了眨,刚才的自信,被铁民的冷漠给冲刷的一干二净。
“你可想好了。”猴子在做最后的努力。他说:“这事调查清楚,你这个假公济私的罪名,就抹不掉了。”
“我周铁民向来做事坦坦荡荡,你调查清楚了又能怎样。”铁民想说,这事不论你怎样调查,我都是心底无私。
结果,却被猴子领会成:反正是你女儿愿意,你闹到哪里,我也不怕。
“算你有种,咱走着瞧。”猴子狠狠扔下一句话,气匆匆走了。
铁民甩手关上房门,发出“咚”的一声。他回到办公桌前,拨通了生子的电话,劈头便问:“你跟那个侯悦,到底是咋回事。”
生子最初没跟铁民说实话。事实上,他根本没说明与侯跃的关系,如今侯悦跟家里闹崩了,真的藏在大牛的家里,说是照顾艳子,其实就是躲在这里,公开跟家长叫板。
大牛和艳子已经得到了周志强的认可,两人商量好了,等艳子的石膏拆下来,就选日子结婚了。
生子跟侯悦现在就是恋爱关系,至于两人恋爱到了那种程度,连大牛和艳子都说不清楚。
生子只知道猴子当初为难过铁民,当他听说侯悦是猴子的女儿,第一时间想到与侯跃分手,怎奈侯悦对他死心塌地,一说到要分手,就寻死上吊的。
生子长这么大,正儿八经处对象还是头一次,侯悦人长得漂亮,为人也乖巧,况且侯悦又对他死心塌地,他有一股难以割舍的情怀在里面,听说猴子找铁民去闹了,生子无语了。
“你倒是说话呀!”铁民从生子的语气中,验证了猴子所说的话,他还没等核实大牛办公司的资金来源,就急不可耐的给生子下了一道命令说:“马上让侯悦回家去,接下来的事再说。”
“恐怕来不及了。”生子虽然见过一些世面,在哥的面前,提及这事,还是有几分惧怕,他低声说:“侯悦可能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