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刚拨开乌云,落了几许银白在人间,照出她的狼狈和失魂落魄。
“初九。”她轻声说道。
我在她旁边坐下,不知该怎么说出安慰的话,按照如今情况来看,卫真凶多吉少。
“有没有找到什么?”她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
她眼眶红了:“我便知道……”
“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也许还活着。”
“卫哥哥太可怜了,”她低低哭道,“先是父母被杀,他因悲而发狂,如今外边那些无辜被害的人又因他而惨遭横祸,他此时心中会是何感,那些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呢。”
我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结果发现两个人的手是一样的冰冷。
“猴子!”花戏雪从另一边走来,“过来!”
我见他手里拿着一物,对夏月楼道:“我先过去看看。”
“好。”
花戏雪手里拿着一块布子,我一过去便递来:“你看看。”
我好奇接来,触手便觉得不太对。
这是岁山河,算是较贵的布料,一般拿它做衣服的都是修仙术师,或者巫师。最近一次见到它还是在亡魂殿,那个牛鼻子老道穿的巫袍。
“在哪发现的?”我问道。
“你跟我来。”
我随他往另一座屋子走去,未出几步,我停了下来,对着月色举起布子。
月光落下来,没了屋檐的遮挡,布料上的几个图纹变得清晰明朗,很是熟悉。
“看出了什么吗?”花戏雪问道。
“很熟悉,我在哪见过的,”我垂下手,皱眉思索,忽然一顿,我说道,“是地宫。”
“地宫?”
应该是种祭祀图纹,穿在身上必定意义不凡,而卫家和那地宫出口的无字碑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会不会是地宫……
无字碑就在腊月岭,离这里极近,在禾柒门东边。
我看了后边的夏月楼一眼,不想告诉她,拉着花戏雪说道:“走,我大概知道卫真在哪儿。”
门前多了许多官兵,几个领头的正在商量将尸体运回去。
我找了一圈,没找到杨修夷,听闻他去另一边接友人了。
我同几个暗人说了下我们要去的地方,让他们在杨修夷回来后第一时间告知,以免到时候怪我乱跑。
而后我们借了匹马,骑马离开。
我不会骑马,花戏雪的骑术只能说一般,马儿走的很慢,朝腊月岭出发。
远离了禾柒门的灯光范围后,四周变得阒寂幽黑,好在花戏雪夜视能力不错,我不用太担心。
不过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我们大可不必骑马,让他背我似乎要更快。
但在这个念头生出后,我很快又想到第一次跟他认识时的场景,我扯了扯他的衣衫:“狐狸。”
“什么?”他侧头问道。
“当初在柳清湖,那马车忽然撞我,是你使得坏吧?”
他沉默。
“还真是你。”我无语。
“你知道禾柒门今晚为什么会出事吗?”他问道。
“不知道。”
“我打听过了,禾柒门基本都是在当家做主那男人五十一岁生辰的时候,但是卫真如今还远远不到五十一。”
“对。”我点头。
“知道为什么吗?”
“你直接说嘛。”我说道。
“因为,我闯祸了。”
“……你?”
他点点头,语气始终平静:“那天你被抓走,我找了你好久。”
“哪天?”
“夜市的时候。”
“还提呢,”我说道,“我差点都死了。”
“我绑了个人,他说黄珞的哥哥带你出城了,我又追到他家,结果听说他们没回来,我就去城外找,找了一天找到了两具尸体。”
我一愣:“那两具尸体是你扔在街上的?”
“嗯,这件事激怒了锦龙堡,黄珞她爹要杀光禾柒门为他儿子复仇,黄珞因替卫真求情,被她爹打了几个巴掌,关禁闭了。”
“所以,是锦龙堡雇人干的?”
“不是,”他摇头,“应该是卫家的仇人害怕卫真会死于其他人之手,所以,先动手了。”
“这是疯子吗……”
“所以,”花戏雪声音变低,“都怪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花戏雪惭愧自责,不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怪你,杀卫真全家的人不是你,该怪的,只有凶手。”
他不再说话。
马儿一路往上,到了那日我和杨修夷小憩过的露天茶棚,我让他停下,我将马儿放在一个困阵里,而后和他徒步而行,因为这里往上的路不太好骑马,走路可能更快。
山坡很长,极为陡峭,路中土石太多,踩在脚底很不舒服。
花戏雪走在前面,一根木枝牵着我,黑暗中走的很辛苦,我几次有想点个火把的冲动,但忍了下来。
沿路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前方的模糊光影里终于看到一座石碑,比我高出半丈,占地也不小,底座磊着高约两尺的整齐白石。
“入口在哪?”花戏雪低声问道。
“应该就在附近,你找找。”我回答。
他弯下腰在石碑周围摸着,我紧紧拉着木枝跟在他身后,他忽的停下,低声道:“有人来了。”
“在哪?”我小声问。
“来。”他带着我躲到一块磐石后。
果然,很快便传来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待声音近了,我看清两个人影从山上走下,一个女音响起:“……是么,我以为你伤得很重。”
我一愣,竟是君琦。
她怎么会在这?
另一个女音冷声道:“死不了。”
这是……苏双双!
“那真可惜。”君琦说道。
一蓝一白两个身影靠近,她们走到我们跟前,苏双双在路旁石上坐下,君琦则倚在石台上。
两个人不再说话,偶尔说话,也是吵嘴。
我着实好奇她们为何出现在这里,想出去问问,又想再偷听看看。
不过心里牵挂担忧着卫真,到底不好一直在这里藏下去,我拉了拉花戏雪的衣衫,想跟他一起溜去地宫出口,先去找到卫真。
但就在这时,一日一夜未见的原清拾出现了。
还是花戏雪先发现的,我循着他所指,看到原清拾从北边的斜径上下来,手里抓着一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