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人,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也正是这些新来的人帮他们一起将祭魂鼎搬到了这。
我没有深厚的修为和敏锐的神思,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巫师,这些时日,一直跟随在萧睿他们身后的人是我,按照此时时间来算,这些人应该早早就来南山了,可是我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这……委实可怕。
想起烛司所说的那些话,对于这几个新冒出来的人,我心中没有半点信任。
现在他们一行人都很疲累,坐在那边基本上不说话,萧睿和曹奕婷各自在睡觉,有人在旁边做东西和烧水。
看了一阵,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我的耳朵也没听到新来的那几人说什么奇怪试探,或者阴阳怪气的话,恰好我饿了,便打算先去找点东西吃。
离开时,我往那边在做东西的人投去一眼,忽然想到佳言和妙云。
虽然不喜欢她们,可是两个妙龄姑娘的生命就这样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多少令人遗憾和唏嘘。
简单吃了点东西回来,发现那伙人仍很正常,我不太敢走远,在附近摆了个阵法,方便那边有任何动静,我都可以尽量在第一时间里赶过去。
靠在树下,我想着那些埊虫和蛇,萧睿那边始终没有动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我的困意袭了上来,再难抵挡。
夜风漠漠如铁,尤为清寒,我在阵法里缩成一团,闭上眼睛没多久,烛司便过来了。
一片火光,烛司在其中坐的端正,但出乎意料的,她的唇角竟肿了大块。
“你这是……”我愣道。
她神情紧绷,没有说话,就那样瞪着我,在我又要发问时,她忽然张口嘴巴直接骂了出来:“我什么我!叫你来救本神你不肯!看吧,我直接变成了这样!”
不止唇角,她的左肩和大腿全是血,将红衣染得更深了。
“你怎么伤的?”我问道。
“想知道?”她怒哼,“来救我啊!”
“我会去拂云宗门的,”我说道,“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
“你能有什么事情?拂云宗门都快没了!”
“没了?”我皱眉,“拂云宗门到底怎么了?”
她这模样和神情,看上去事态真的很大,让我不安。
“本神偏不告诉你!”她瞪我,“你给本神听清楚,本神宁可死在这里都不会告诉你,看你自己要不要过来!”
“……”
顿了顿,我说道:“那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她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龇了下牙,抬眸看我一眼,说道:“还不是被那个家伙给打的,本神打不过它。”
“那个家伙?”我好奇,“谁?”
“你还问是谁,你说是谁?”她眉头一皱,“当然是天天把整个吟渊之谷撞来撞去的那个弱智废物!”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啊什么啊?”她问道。
“不是,”我不解,“你骂你自己?”
“啥?”她看着我。
我眨巴了下眼睛,反应过来:“莫非,吟渊之谷下面的那些地动,不是你所为?”
“我?”她火眉一挑,“你竟怀疑是本神?!”
“你不是被压在吟渊之谷之下吗?”
“偌大一个吟渊之谷,谁告诉你只能压本神一人?那般难听的鬼叫声,你居然怀疑是本神!还有,你莫要自命不凡,尔等月家血咒也就招惹那没出息的低贱妖魔,于我神族有何用!”
“那,”我看向她那些伤口,“还会有谁?”
她看我一眼,冷冷的转向旁边,伸手又将伤口触了触,没有说话。
我也不知说什么,心跳无端狂乱。
过去好久,她打破沉默:“本神这些伤口,是被石头撞的。”
“石头?”
“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区区鼠辈敢在本神头上动土!”
“你是龙。”我更正。
所以才更觉奇怪,可以移山倒海的神龙,竟会被石头伤至如此。
她朝我看回来,语气稍微放柔软了下来:“月牙儿,你快来鹤山一趟,救本神出去行不行?”
“这样,”我说道,“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同我说,我写封信回去,如果兹事体大,那些长老们不会不管,你放心,他们真的真的不会伤害你。”
“写信?又写信?本神上次同你说的那些话,你是没有听到吗?!叫你回来一趟就那么难?你区区一个月家小巫女,你跟本神倔个什么劲!”
我被吼的愣了下,看着她道:“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让我回去?”
“让你回来便是让你回来,你何必问那么多?!”
我的怒气也上来了:“照你如此说法,那我让你在吟渊之谷底下呆着,你就给我在那边一直呆到死!你又何必非得让我回去!”
“你在说什么!”她瞪圆一双火瞳,这模样,似乎我若在她跟前,她可以一口将我给吞下去。
我完全没有遇见过这么霸道的人,真的从来没有,但我没有被她吓到,怒目回瞪过去:“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回去!?”
“你这短命鬼!”她一把伸手指我,“好言相劝你不听,次次皆要惹得本神雷霆大怒!”
“你这谷底虫!你不准再叫我短命鬼!”
“你喊我什么?”她霍的站起,“你竟敢称呼本神为谷底虫?!”
我怒道:“你不喜欢被叫谷底虫,我便喜欢被叫短命鬼了?能气到别人的外号,不就是戳着别人的痛处在叫嚷吗?”
她气得胸膛起伏,火瞳凝住我的眼睛,半响,说道:“是不是我不跟你说拂云宗门发生了什么,你便不会回鹤山,哪怕拂云宗门完蛋,整个鹤山完蛋?”
我皱眉,没有说话。
“说啊!”她提高些声音,“月牙儿,你就不怕拂云宗门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都跟你说了,那个孽畜一直在撞击吟渊之谷,你还不想来吗?!你看着本神的脸,你没看到本神被伤成了何样?”
“我怕,”我说道,“可是,有用吗?”
“怎么没用?”
“我人小力微,拂云宗门比我有本事的人那般多,论智谋,论身手,论力量,哪个不胜我百倍,我连一片树叶上的水汽都凝练不出来,你为何非要我去?就为了让我过去通风报信吗?那与我写信有何差异?”
“你就是不肯来?!”
“对,”我看着她,“我不去!”
“你这蠢货!”她叫道,“我都说了这件事同你有关!你就是不肯来!”
“那你倒是说清楚,跟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又不再说话,良久,怒极一笑:“好,你不肯来,便不过来,等着后悔吧!”
她带着那些环簇的大火,在我的眼前消失。
我看着她离开的地方,不解她为何不愿跟我说。
一方面一直想要我回去鹤山,另外一方面又始终不肯跟我说非要我回去的理由,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个理由会让我更接受不了,更不想回鹤山吗?
第二日醒来,萧睿他们正在准备离开,听他们和那些新来的人的对话,那几个人是从拂云宗门上来的,而且是事先就和他们约好的。
如此看来便不是坏人,但我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我愣是没发现他们。
以及,他们这个模样,我看不出拂云宗门有半点出事了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闷。
他们话不多,之前来时一直吱吱喳喳的胡天明,忽然变得沉默安静。
倒是一直不怎么对付的萧睿和曹奕婷,关系回缓许多。
我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心情同样不好,脑子里都是烛司的模样,和她所说的鹤山及拂云宗门。
也许,我是该回去一趟,可是烛司那遮遮掩掩的态度,又让我觉得她藏着什么。
想了许久,我最终决定给拂云宗门的长老们写信。
午后,他们停下休息。
我拿出所剩不多的纸笔,边啃野果边想内容。
萧睿拿了药膏去找胡天明,我这才发现,胡天明的胳膊受伤不轻。
不过我看了几眼,觉得应该已没有多大问题,便收回目光,却忽然听到胡天明的怒喝:“用不着你管!你去救那个女人去吧!”
我当即又望去。
萧睿的手被他拍掉了,拿去的药膏瓶子正在地上滚。
周薪忙过去相劝,方天豪也赶紧过去。
我皱眉,看向那边的曹奕婷。
她坐的比较远,正在剪药材,闻声,眸光落在萧睿和胡天明上面。
我隐约可以猜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些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轻叹,收回视线。
那边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矛盾,萧睿已经回去了,我写信过程里抬头,看到胡天明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方笑豪低声与他说话。
我看了眼,视线落在了他们附近的那个祭魂鼎上。
回忆起孙哲光受伤的惨状,真切希望这个祭魂鼎能够帮得上忙。
可是仍然不解,它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青长老有破解它阵法的方法,以及那些埊虫,它们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脑子里面忽然又出现了那个蛇影画面。
蛇……
我一顿,蓦地想到了什么。
同时也停下了手里的笔。
我似乎,很怕蛇,可是,我又不怕蛇的,我天天捉蛇呀。
为什么?
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