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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浮世谣 >>第399章 乔装
夜风冰凉,迎面吹来,我沿着长街缓步,心情没有办法平息。 眼眶酸涩,但我一直在忍,不准自己哭。 这也许就是清婵的目的,让我听到这个故事,让我备受煎熬。 杨修夷以前对我说过,攻敌之道,乱心为第一要。 所以,我不能乱,不能受影响。 眼下,该是湘竹所说的那些事需得警惕重视才是。 好在这里便是珝州,永城离缦山城不远,不知缦山城上的长老仙师们有没有听闻南州之事。不过不论有无,我今夜都得给他们写一封信才可。 “哎呀,你别跑啊!”奶声奶气的童音忽的响起。 我回过头去,一颗小球咕噜咕噜滚到我脚边,一个小女孩着急跑来。 我弯腰将绑着彩带的小球捡起,走去递给她。 小女孩伸手接过,冲我一笑,就要开口说话,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搭在她肩上,一个年轻男子对我淡笑:“多谢姑娘。” 声音清冽润和,很好听,他与我差不多高的个子,面容清秀,淡淡霭光下,笑得温和有礼,腰下悬着一块小牌,上刻“丁若”。 小女孩讶异抬头,问他:“她是姑娘?” “是啊,”男子垂首看着她,柔声说道,“你该叫姐姐。” “她不是男的吗?” “你看她否认了吗?”男子笑眯眯的说道。 小女孩点点头,看着我说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我回道。 “好了,”男子对她说道,“你去玩吧,哥哥改日再来找你哦。” “好!”小女孩弯唇笑开,转身走了。 我看着小女孩的身影跑远,收回视线,朝男子看去。 他垂眸看着我挂在腰上的桐木小牌,说道:“赵家的?” 我没想到这牌子这么有用,我才戴上,便将人引来。 又也许,是十巫在此活动密集,所以能被我轻易就遇见? 不过,这个“丁若”,不知会不会与丁若元有关。 “你叫什么?”男子说道。 我想了想,说道:“赵灵典。” 我不擅取名,本想叫赵六赵四算了,但怕取的太简单,容易遇上重名,且万一重名还跟他认识,我就惨了。 所以,干脆便取了《巫灵典》这本书的名字。 他点头,说道:“我单名观,丁若观。” 我不知说什么,淡淡道:“哦……” “怎么,”他双手抄胸,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怕我吃了你?” “你吃人吗?”我反问。 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说道:“你一个人来的?赵家其他人呢?” “我跟他们失散了,”我面不改色的说道,“昨夜在城外遇上一大队流民,给冲散了。” “如此说来,眼下你是一个人?” 我点点头。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说道:“行吧,跟来。” 说完,他朝主道走去。 我跟上去,说道:“要去哪里?” 他头也不回:“你来了正好,我缺个人手帮我办事。” “办事?” “少说话,跟上来。”他淡淡道。 我拢眉,这神气模样,着实讨厌。 不过眼下,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灯火满城,不过街上人并不多,大概跟入冬了有关,挺冷清的。 我们走了大约百来步,他忽的问道:“你是赵家哪一支的?” 我面淡无波的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不说话?”他挑眉。 “一边让我少说话,一边又让我开口,”我嗤声,“你这傲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赵家是小族,你丁若家才是兴旺的那一支呢。” 他脚步一顿,眸色变得阴鸷,冷冷看着我:“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朝前面走去。 天色越来越晚,街上的人亦越来越少。 丁若观没有再同我说话,我也没吱声。 四周渐渐僻静,寒鸦掠过高枝,初开的梅蕊微散清香。 我跟着他走入一条烟火俱寂的小巷,他推开一道破败院门,一股朽味迎面而来。 我伸手在鼻前挥着,说道:“这是哪。” 他没作声,进到院子里,撩开成团成团的蛛网,随意抛扔在地。 我没跟进去,站在门口。 他冷冷道:“进来。” 我抬眸望了圈,附近都是些破旧矮房,想来这片地方也没多少人住了。 “进来。”他朝我看来,语气不悦,不容余地。 我想了想,不想多事,踩着那些蛛网跟了进去。 他先进去屋里,随身带着蜡烛,点燃之后以蜡油立在桌上。 两室连居的小屋,一旁是卧房,一旁是厨室,他在卧房的土墙壁上敲了敲,而后伸掌贴在上面,神思微凝,淡紫芒光微聚于他掌心之下,墙上的泥石缓缓落下,露出一道暗门来。 他自袖中摸出一颗夜光珠,幽光下,暗门里除了土墙石块,还有数具夹于其中的骷髅,白森森的,不知道在里边埋了多久。 我看了圈,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这颗夜光珠上。 我所见过的夜光珠,大多数光线其实不怎么亮,只能勉强照路而已。 他手中这一颗,虽比不上烛火,更比不上中天露,但是在我平生所见的夜光珠里,已经很亮了。 他侧眸看我一眼,淡淡道:“跟上。” 语毕,他先矮身钻进暗门里。 我并不是很想进去,见他头也不回,我沉了口气,拾起桌上的蜡烛,跟着走了进去。 墙洞里狭长幽冷,是条下倾的斜道,丁若观步伐较快,背影已在二十步外了。 “你最好快点,”他忽的开口说道,“若明日水位不对,又得在这多等一天了。” 声音在甬道中带着回音,深旷空灵。 “什么水位?”我问。 “你不知道?”他反问。 我皱眉,没接话。 安静一阵,他又说道:“看来,你是连这个暗道都不知道的,赵家那些主事的居然没告诉你们。” “……” 我不由心虚,干脆继续沉默。 “他们让你们来永城送死,却连这样简单的逃生之路都不告诉你们,我猜,知道这些暗道的人,恐怕只有他们自己了。” 我朝他的背影看去,略略松了口气,说道:“他们的确没对我说过。” 说着,我回头看向下来的砖墙,说道:“上边那几具白骨是住在这里的人吗?” “一家四口,倒霉鬼罢了,碰上地道刚好挖到了这。” “就,就把人杀了?”我不由说道。 他停下脚步,回头朝我看来。 隔得太远,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怎么?”我说道。 他冷冷一笑:“杀人不一定要理由,有人非杀不可,而有一些人,仅仅就是我看他不顺眼,恰又有杀他的能力,我想杀便杀。” 我也冷笑:“照你之说,世道岂不大乱。” “咱们要乱的,不就是这世道吗?”他好笑道,“看你便知还年轻,又是个女人,趁现在来得及,你收一收那些不必要的恻隐,省得以后误了大事。” “那你想没想过,”我说道,“若是也有人看你不顺眼,而实力又远在你之上,你该如何是好?” 他朝前走去,淡淡道:“技不如人,死就死呗。” “说的轻巧,”我继续跟上去,“刀子到你脖子前时,看你哭是不哭。” “废话别太多了,”他声音变冷,“老实跟上。” “你还没说水位是什么呢。”我说道。 他没回答,安静在前面走着,似是不愿再理我。 不理就不理,我也没兴趣开口,但哪次不是他先废话的。 甬道狭小,越往下边,越阴暗潮湿,土墙上渗着不少水,偶尔还有老鼠吱吱叫着。 我举着蜡烛跟在后面,神识渐渐捕捉到一丝戾气,极其让人不适的那一种。 等又走了大约一百来步,孔教稍微宽阔,路旁出现了六个酒瓮。 它们排成一排,颜色古沉,略显老旧,上面的符印我虽从未用过,却一点都不会陌生。 阴阳鬼行谱,养鬼魄用的,而且看酒瓮色泽,这里面的鬼魄戾气极重。 我走过去,沾了点盖子上的嗔须粉和乌光,手指轻搓了下。 封坛最多不超过三个月,也就是说,至少三个月前,还有人来过这,给这些鬼魄送了新鲜的人心。 是十巫养在这的? “你怎么慢慢吞吞的,就不能快点?”丁若观远远叫道。 我看了这些酒瓮一眼,说道:“来了。” 速度仍是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因为我并不想和这个人太靠近,怕自己无意间又暴露出什么。 甬道很长,走了足足两个时辰,尽头出现长长的土坡,隐隐传来水声。 森寒的风从洞口灌来,我忍着寒意,攀着湿冷的土砖爬了上去。 一旁有条大溪流,从高处急急淌下,下坡是长河,河水宽浅,河中稀疏长着水草。 丁若观在河边掬了捧水啜饮,抬手抹了抹下巴,忽的一顿,烦躁的抬头朝我看来。 “怎么?”我站在上坡看着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说道,“赶不上水位了么?” “赶上了。”他冷声道。 “哦,”我抓着高及至腰的野草走下去,说道,“那现在要做什么?” “你是打哪来的?”他忽的问道。 我一顿,神色未变,平静问道:“什么?”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说道,“你自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