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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古代荣宠手札 >>050
少年的呼吸太过灼热, 气息拂过她的耳边颈侧, 热热的, 痒痒的。 他的话语似是呢喃, 带着暧昧不清的低沉和黯哑, 让人不由地沦陷进去。 元槿恍惚了一瞬, 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下意识地就要往旁边继续逃。 谁料手腕忽然被擒,竟是被他带着往下面探去。 即便再不知晓人事,但, 她往常的生活环境中,获取各种讯息的渠道方式千千万,又怎会完全不知男子的某些状况? 指尖触到那胀起某处顶起的衣衫, 她愣了愣后, 忽然明白过来,吓得手也往后缩, 身子也往后靠。 少年低低一笑, 也不再强逼她继续下去。 他定定地看着她, 看到那心心念念想着的殷红, 忍不住抬指轻抚了上去。 好久都没能再触到这里了。 他还记得这里的柔软、娇嫩, 还有那让他沉沦的清香气息。 蔺君泓再也忍耐不住,扣住女孩儿的腰身不准她再继续乱动, 擒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元槿退无可退, 逃无可逃。用腿去撞用脚去踩, 却被他用膝盖一顶,抵在了身后的墙上,而后他的长腿将她禁锢住,再也无法动弹。 发现她牙关紧咬、在用自己的方式拼命抵抗,蔺君泓稍稍放过了她,捏了下她的耳垂,轻笑着低语:“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语毕,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在女孩儿的腰间某处轻轻一捏。 习武之人,最是通晓人身上各处的弱点和穴位。 元槿只觉得身子瞬间发软,半点气力也使不上了,只能倚靠在他勾着她的有力臂膀上,方才不至于滑落。 发觉女孩儿的变化,蔺君泓呼吸骤然急促,猛地欺身而至,再次吻了上去。攻城略地,辗转吮吸,夺去了她全部的意识和呼吸。 以往在她熟睡时,他即便悄悄取吻,也只能浅尝辄止。哪有过这般尽兴的机会? 他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想着和她亲近些,再亲近些。永无止境。 元槿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思考,快要窒息了。 偏他还不知餍足,一步步更深入、更强烈地索要。 揽在她腰后的手也不停歇,不住地在她腰侧流连,轻抚。 女孩儿哪受过这样的事情? 脑中混沌一片,无力地承受着。 片刻后,她稍稍清醒了些。反应过来自己被强行这般了,不由又羞又恼又气又愤。偏偏无力抵抗。再者呼吸不畅下,心里委屈到了极致,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蔺君泓心中慌乱,终究是有点冷静下来。 一发觉到他的桎梏渐松,元槿就赶忙往外逃。 可是稍稍一动,才发觉身上发软,根本气力全无。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倚靠在墙上,弱弱地喘息着。 女孩儿恨恨地拍开了他的手,自己擦了擦泪。 想要怒骂,发现嗓子哑了。 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刚才被他吻得太过激烈,呼吸不畅所致。 半晌后,力气恢复了些。元槿心里难过得紧,再不搭理他,眼圈红红地转身就走。 蔺君泓生怕她这么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头了。赶忙飞奔过去,从后面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搂住。 结果,身体刚一亲密接触,两个人都愣住了。 先前他拉了她的手去碰触的那灼热硬挺之处,如今更为硕大了些。 恰好就顶在了她的、她的…… 元槿又羞又恼,眼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平日里他那淡定从容平静大度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蔺君泓的手背上沾了泪水。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松开她,到她面前细细地给她擦拭。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有些忍不住了。” “要不然,我今日去将军府提亲,好不好?” “你别光哭啊。你说,怎么才肯原谅我,我都照做。如何?” 他一连串地口不择言地道着歉。 元槿深吸口气,终是质问出口:“你怎么能这样!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嗓子还是发哑。不过,好歹能说话了。 看着她气极的样子,他反倒心中巨石稍微落了落。 知道生气就好。知道逼问就好。 他最怕她生闷气,再也不理他了。 蔺君泓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轻捏了下她的耳垂,掩下心中所有的忐忑和不安,努力摆出镇定模样,轻笑着低语。 “我什么意思,你好好想想就是了。自打我们相识,我待你如何?我可以保证,以往我从未待旁人这样过。往后,也不会再对旁人这般。只你一个。” 口中全是他的味道。 带着茶的清香,干爽清冽。 唇上有点热热的微痛,是被他索取太过的关系。 身上还残留着他流连的印记。 被他轻抚揉捏过的地方,都还在燥热不已。 元槿恨恨地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唇,愤懑地朝他看过去。 平日里那么悠然自若的一个人,此时却是眼神闪烁,显然十分心虚。而且,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甚至还露出了个甚至可以称之为“讨好”的笑容。 可是,那又如何? 毕竟是她不肯、他强求! 元槿心头怒火未消,一把推开他,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砰地一声大力摔门,蔺君泓有心想要追出去安慰安慰。可是瞧瞧自己身下的状况,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着她一个人时也就罢了。 往后少不得要让她慢慢习惯他这般的状况,即便有了变化,也无妨。 不过,出门的话,怎么也得等着看上去如常了才行。 蔺君泓望向窗外,看着女孩儿决然的背影,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渐渐平缓、绷紧,眼神却是愈发幽暗。 ……这小丫头,轻易不生气,一旦生起气来,还不知多久能好…… 得想想法子才行。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看不见了,蔺君泓才转去了后头的浴池,拼命地往里头注冷水,准备洗个冷水澡。 元槿心里把那人臭骂了千八百遍,犹不解恨。 她跑出去后,先是去了最近的院落自己打了桶水。狠狠地洗过脸后,又用双手掬着水来漱口。 可是,无论怎么洗、怎么漱,鼻端萦绕着的口中残留着的,依然都是他的味道。 元槿怒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扬起一脚居然踢翻了一大桶水。 桶往前倾,水顺着那个方向哗啦啦流出去好远。 在水的那一头,蓦地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葛雨薇笑着说道:“哟,咱们邹三姑娘这么和顺的人,竟然也能发这么大火?来,和姐姐说说,谁欺负你了。姐姐给你出头去。” 一听“欺负”两字,元槿的脸上就忍不住红了。赶忙一笑遮掩住自己的情绪,问道:“葛姐姐怎么来了?” “为了寻你啊。没你在,咱们可是无趣的很。而且,我们也不能随意走动。幸亏贺大人来了,我就央了他来陪我寻你。” 听了葛雨薇的解释,元槿方才知晓,因为这个府里都是男人,所以蔺君泓下了死令。 女孩儿们到了这里,没有他的那些兄弟陪着,谁也不准乱走。 元槿心中一动,忽地想起来自己并未受过这种约束。 但这个念头也只一闪而过罢了,并不能抵消他刚才做的那些过分事情。 不过,她忽然想起来,刚才葛雨薇说,贺大人…… 元槿这便朝她身边看去。瞧见对方后,不由讶然,“是你?你是……” 贺重凌上前,“在下姓贺。大理寺任职。” 元槿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己遇到过两回的人,竟然就是大理寺左少卿贺重凌。 想到他一次次在春华的案件上出的力,再回想起自己对他的忌惮,元槿一时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合适了。 贺重凌莞尔,“如今姑娘知晓为何我会主动寻你了?往日多有冒犯,还望赎罪。” 元槿这才明白过来,当初在乐器行里,他主动和她搭话,应当是真的想帮她出主意。 于是她忙说道:“没有关系。当时也是我一时想岔了。”而后又忍不住道:“贺大人为何不向我坦白你的身份?” “我觉得时机不对。若时机恰当了,或许另有惊喜。” 对元槿来说,惊倒是真有了。喜,还真算不上。 她客气地笑了笑,就春华的事情向他认真道谢。 贺重凌微微蹙眉,“那是我分内事。槿儿不必如此客气。”语毕,他话锋一转,问道:“你刚才哭过了?” 元槿这才意识到,此人是大理寺少卿,忒的眼毒。赶忙摇头道:“被风吹的。一会儿就好。” 贺重凌看着她客气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稍稍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因为元槿也有在府里随意走动的权利,所以,让葛雨薇跟着她后,贺重凌便不用再跟着了。 葛雨薇一脸怪异地看看元槿,又看看还没走远的贺重凌。 她悄悄与元槿说道:“我跟你说,刚才这一小会儿他笑的次数,比我一整年看到的都多。” 元槿讶然,“是吗。” 回想以往见他的时候,除了第一次刚开始稍微冷淡点外,好像其他时候都没那么不近人情。 不过,他刚刚好像也只笑了一两次而已吧? 就这还算得上是一整年的数量?! 可是葛雨薇又不会骗她。 元槿便道:“许是贺大人平日里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板着脸吧。” 身处大理寺那种地方,他又是专管刑狱。想想也是很不容易。 平时遇到的糟心事儿肯定不少。 葛雨薇思量了下,颔首道:“这倒是真有可能。” 两个女孩儿本就只是随口提了句贺重凌罢了。不多时,就将他给抛到了脑后,没有再提及。 有葛雨薇作伴,元槿的心情好了不少。 想想葛雨薇她们今日会过来,全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说了没人来陪,蔺君泓也不至于把莫书潇和少女们都叫来。 元槿终究是没法丢下她们不管,这就和葛雨薇一起往花厅行去。 如果没有刚才发生的那一桩糟心事儿,元槿少不得要带着大家四处走一走、玩一玩。 可如今那事儿就是这么发生了。 元槿心中顾忌颇多。想着这王府里就她一人显得特殊,着实不好。故而并未和大家一起出去,而是利用屋里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来玩一些简单的游戏。 之前大家看她能够行走自如,还有些惊讶和好奇。亦或者,有少女暗中羡慕和嫉妒。如今看她也只能稍微走一走,好似不能随意在各处玩,大家也就歇了之前的那点探究心思。 期间蔺君泓好几次让人送来蔬果点心。 元槿一口没吃一口没动,连茶都不曾入口半分。 女孩儿们玩闹着,没有留意到。 负责往这边送茶水点心的仆从却是看到了,悄悄禀给了蔺君泓。 蔺君泓本在篱落斋里焦灼地踱着步子。听闻后,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当即朝着花厅行去。 他一出现,贺重珊就赶忙迎了过去。许林雅拼命拉她,都没拉住。 蔺君泓没有搭理她。只朝元槿微微颔首,冷声说了句“你过来”,这便出了屋子。 众目睽睽下,元槿到底是没有当众驳了他的脸面,跟在他的后面行到了花园外头。 一看周围没了旁人,两个人的神色都变了。 蔺君泓收起了刚才高冷的模样,拧眉轻声问道:“听说你半点儿也不肯沾这儿的东西了?我就这么惹得你厌恶不成?” 元槿恼了,语气生硬地道:“我口中现在有其他味道。漱口也去不掉,所以,食不下咽。” 虽她没明说,但蔺君泓怎会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明知不该,可一想到女孩儿如今身上沾染了他的味道,他就忍不住心口发烫,欢喜至极。 蔺君泓知道,她最是心软。 故而他又说道:“今日是我生辰。过了今日,我便十九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起码我们不在今日吵了,可好?” 本以为女孩儿就算不给他好脸色看,但起码,不会如之前那般强硬了。 谁知她冷哼一声,根本不搭理,转身就要走。 蔺君泓急了,一把拉住她。看她皱了眉好似手臂泛疼,又赶紧松开。 谁知她反应也快。他一放手,她立刻就跑。还提起了裙角,显然是怕影响了奔跑的速度。 蔺君泓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让他说什么好呢? “就因为我在意你,你就打定了主意,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元槿冷笑道:“王爷这话说得好笑。好似打着一个‘在意’的旗号,做什么都无需负责了一般。” 蔺君泓认真说道:“我肯负责。就看你愿意不愿意让我负责了。” 元槿一怔,这才发觉他竟是顺着她的话把她绕了进去。 刚刚他确实说过,可以即刻就去将军府提亲。 元槿看他软刀子硬刀子都尽数笑纳,也没什么辙了。索性不搭理他,羞恼地转身就走。 蔺君泓赶忙拉住她,急急问道:“那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办才行?” 元槿终是停下了步子,看着他。 少年神色十分认真。眼中的急切和在意,也毫不作假。 她静下心来仔细思量半晌。 最终,轻轻说道:“父亲说过,太子府,不能沾。我和哥哥就都远离着点,哪怕祖母一再要求,我们兄妹几个从未逾越过半分。如果爹爹说,端王府不能沾,你说,我们会怎么办?” 邹宁扬能说出“太子府不能沾”这种话来,已然是将皇上的秉性摸透了。 端王是当今圣上最为忌惮之人。 虽然旁人或许不知,但身为武将、知晓圣上性子的邹宁扬,却不可能不知道。 蔺君泓问道:“那你往后打算远着我了?再也不搭理我了?” 女孩儿半晌没说话。 蔺君泓自嘲地笑笑,笑声苦涩。 元槿垂眉敛目,说道:“王爷是长辈。是除了家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人。若能恢复到以往,也是不错。” 语毕,她认认真真行了个礼,转身进了屋。 蔺君泓放轻脚步,踱步尾随着她,看她一步步走到里面。 然后,她神色如常地和葛雨薇她们说话。 但,拿起点心来吃、端起茶盏来喝的时候,女孩儿怔愣之中,眼圈分明是有些泛红了。 蔺君泓唇角的苦涩慢慢敛去。薄唇紧抿。半晌后 ,复又扬起了个愉悦的弧度。 很好。 想躲着他? 也不看看就她那小身板儿,能躲得过去么! 没几日,邹大将军凯旋回京。 万人空巷迎将归。 几个月来,北疆战事连连告捷。邹大将军的威势愈发高涨起来。 国子监和静雅艺苑都放了假,迎接邹大将军和他带回来的几千亲兵。 即便是自家父亲回来,但,邹家兄妹也只能和众人一起挤在巷子口,不住往外张望。 邹元钦笑道:“听说父亲这一路上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这个时候提前到了。想必是要赶回来给槿儿庆贺生辰的。” 元槿哼道:“说的好像不是哥哥的生辰一样。说不得爹爹是赶回来给哥哥庆祝的。” 两人是双胞胎,生辰可是同一天。 邹元钦微笑,“槿儿许是不记得了。爹爹最疼的,一向都是你。” “哦?我怎么听人说,哥哥可是极其受宠的?” 邹元钧看着弟弟妹妹在那边拌嘴,板着脸道:“都别争了。左右父亲惦记着你们,该不高兴的是我才对。” 大哥一向沉稳练达,何曾说过这样顽笑的话语?而且,为了配合情境,还特意散发了几股子怨气出来。 元槿和邹元钦忍不住哈哈大笑。 邹元钧见弟弟妹妹高兴了,惯常冷肃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不过,这喜悦气氛没能持续多久,就支离破碎土崩瓦解了。 只因人真的是太多了。 她们当中,只邹元钧年岁大些,身量也高一些。元槿和邹元钦才初初将要十三,身高上不沾光,根本是踮着脚也看不到前面。 两人十分颓丧。总觉得望不见自家爹爹归来的飒爽英姿着实是个遗憾。 邹元钧便打算派人去叫几个粗使婆子和几个家丁过来,扛着弟弟妹妹越过众人去看。 谁知这个命令还没下去,旁边忽地闪过一个人影,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哨声。 几人抬头去看,便见繁英站在旁边的大树上,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王爷说,端王府的看台那边空得很,连只苍蝇都不肯飞过去。不知邹家少爷和姑娘肯不肯赏脸,在那边帮忙添点儿人气。” 元槿忍不住腹诽。 这人就是这样,从来不肯好好说话。 她没料到蔺君泓居然考虑到了她们这般尴尬的境况,竟是让人来叫她们过去。 须知端王爷身份尊贵,他所处的看台,可是除了皇上所用那个之外,最好的几个看台里面的一个。在他那里想要看清将士归来的情形,简直易如反掌。 元槿在这边不吭声,繁英就有些着急了。 王爷可是发了话。请不到人的话,他就要回去做三百个单手俯卧撑。 那是人干的事儿? 而且,还不得被那仨给嘲笑死! 邹元钧正斟酌着、元槿正低头不语着,旁边又挤过来了几名家丁。 当先那人朝着邹元钧行了个礼,却并未和他开口,反而对着元槿说道:“我家小主人请姑娘和少爷过去一叙。” 邹元钧问道:“贵府是……” 当先那人笑着拱了拱手,“我家主人姓贺。” 姓贺的话,不是贺太师家,就是定国公家了。 邹元钧正疑惑着,却听元槿婉言谢绝:“多谢贺大人好意。只是,之前已经答应了端王爷,实在抱歉。” 家丁笑着行了个礼,这便走了。 繁英暗松了口气。心知若不是贺大人这一拨人过来、为了躲开贺太师,恐怕姑娘都不会答应王爷的要求。 邹元钦和邹元钧却是不解,问元槿和贺家如何相识。 元槿便说了贺重凌帮忙审春华案子的事情。 邹元钧想了想,交出兵权后的端王爷和依然在朝堂上的贺太师,果然是避开贺太师更为重要些。故而没再对此多说什么。本*文%由“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端王爷的看台上,只有四个人。 端王和四卫中的其余三个。 他们到了之后,繁英越过兄妹几个,上前与端王爷低声回禀。 蔺君泓这便看了过来。 邹元钧上前一步,朝蔺君泓行礼,又道:“多谢王爷。” 蔺君泓站起身来,笑道:“我素来佩服邹大将军。邹少爷不必如此。” 语毕,他朝邹元钧身后扫了一眼,含笑对邹元钧做了个“请”的手势。 邹元钧便在蔺君泓旁边的椅子上落了座。只是,他坐下的时候,刻意将椅子往后推了下,故而不与蔺君泓的位置相平,而是稍稍靠后的几寸。 元槿和邹元钦则在蔺君泓他们身后的位置上坐下了。 蔺君泓好似没看见一般,遥望向远处。不多时,忽地开口说道:“来了。” 兄妹三人并未看见也并未听见什么。但,端王爷说后不多久,果然,马蹄踏地声响起。 乌压压的一群人,如海浪潮涌一般,强势冲入城中。 而后,当先的将领一声厉喝。 众将士齐齐勒马停下,而后高声齐呼。 呼声威势震天,直入云霄。 在这一刻,所有看台上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站了起来,凝神望向那些浴血归来的披甲将士。 元槿亦是为了这一刻热血沸腾。一想到前面那个最有威严的就是自家爹爹,就不由得心生自豪。 但,激动之余,她又想到了一人。 他也曾经凯旋而归。可是最后,却不得不黯然离开战场。 元槿不由自主地就朝蔺君泓看了眼。 谁知少年正目光灼灼地望过来,也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 元槿脸色微变,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蔺君泓低笑着也望向了将士那边。 将士归来,声势浩大。皇上大悦,自是一通长篇大论。 过后,几位将领便要入宫面圣。 元槿兄妹三人和端王爷道别之后,并未归家,而是一同往皇宫行去。 待到在宫门前停下后,少年们就下了马,将马儿栓在旁边的树上。然后倚靠在马车车壁旁,和车里无事可做的妹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许久后,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 邹元钦赶忙和元槿说了一声,“来了!” 元槿急急撩开车帘,搭着跟车婆子的手借力赶紧跳下了车子。这便和哥哥们一同迎了过去。 宫门处,七八个将领说笑着朝外行来。当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尤其引人注目。 他五官深刻,双目凌厉,满含威势。 只是,在望向宫门外翘首以盼的三个身影后,那眉目间的厉色瞬间敛去,转为柔和。 邹宁扬和同僚们快速说了几句话,就和他们道了别,往儿女身边大步行去。 “你们怎么来了?”邹宁扬说道:“天这么寒,在外面等了多久?” “没多久。”邹元钦笑着说道。 邹元钧道:“我和弟弟在外头等着。槿儿一直在车里,听闻您出来了,才让她下了车子。” 邹元钦也道:“我们想着让她先回去。她不肯,非要跟来。” 邹宁扬连道了三个好字,抬起手来,轻抚了抚女儿头顶的发,又拍了拍儿子们的肩膀,欣慰道:“都长那么大了。” 父亲的掌很大,很宽厚,也很温暖。 兄妹三个相视而笑,说道:“您走了那么久,再不长大,可麻烦了。” 邹宁扬笑着指了两个儿子笑骂:“臭小子。这么久不见,一来就顶嘴。” 说着话的功夫,已有守门的侍卫将邹宁扬的马牵了来。 邹元钦和邹元钧便将自己的马都牵了过来,翻身而上。 邹宁扬却没上马。 他喊住了正往马车边走的元槿,“听说丫头现在马骑得还不错?”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爱马,“过来。试试。” 邹元钦大叫:“爹!你都不让我和哥哥碰你的马!太偏心!” 邹元钧摇头失笑。 “我以前倒是给过你机会。还不是给翻下来了?屁股疼了好几天,哎呦哎呦直朝我叫。听得耳朵都起了茧。” 邹宁扬吼了小儿子一句,牵了女儿的手,让她拉好缰绳。然后一托她的腰背,扶着她上了马。 邹宁扬的黑马亦是一等一的战马。与蔺君泓的烈日相比,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元槿半伏在马儿背上,轻抚着马儿的脊背,待到它放松下来,方才坐直。 邹宁扬十分欣慰地朝邹元钦喊道:“瞧见没,你妹妹就是比你强!” 邹元钦知道爹爹一向护着身子不好的妹妹。先前不过是为了父亲高兴,特意那般说。 如今听见父亲自豪的声音,他又高声抱怨了几句。 果不其然,邹宁扬哈哈大笑。 元槿看坐得挺久的了,就打算下来。 邹宁扬却温声说道:“没事。你坐着。它跑了那么久也累了。你轻,没多少重量。在上面坐着,权当让它歇歇了。” 而后,他舒展了下筋骨,说道:“骑了那么久,我现在倒是想走走。” 而后邹大将军拉起了缰绳,就这么大喇喇地牵着马儿往将军府行去。 一路过去,行人望见,尽皆震惊。 谁也没想到,邹大将军竟然是个这么疼女儿的。让女儿骑他的马不说,还肯充当马夫的角色,帮女儿牵着马,他自己在下面走。 回到将军府时,大门前无人,十分清净。 听到叩门声,门房的人弱弱地打开来,才发现是邹宁扬回来了。赶紧下跪问安。 看到他们惶惶然的模样,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后,都有些疑惑。 邹宁扬倒是不在意。毕竟儿子女儿不顾天气严寒地去接他,对他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旁人如何,他懒得管。 但是,兄妹三个却是觉得不对劲。 原本他们走之前,老太太已经作了安排,家里的人都会到府门口来迎接邹宁扬的归来。 谁知现在竟是如今的光景。 邹元钧当先问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门房的人欲言又止。不敢在大将军回来的时候给他添堵,故而小小声地说道:“少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他们又往外头看了眼,轻声道:“外头没有旁人吧?” “没有。”邹元钦说道:“你们在等人?” “等人?他们这鬼样子,应当是在害怕旁的谁吧。”邹宁扬嗤了声,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门房这些人。 很好。都不是他的人。 既然不是他的人,他也懒得多问。左右今儿回来了,往后几日里慢慢收拾就是。 “如今人都在哪里聚着?”元槿唤来了一个人问道。 对方恭敬答道:“都在老太太那里呢。”说罢,他欲言又止道:“二老爷有、有事,也赶回来了。” 邹宁远赶回来了,说明家里出的岔子,和二房的人有关系。 邹宁扬就大跨着步子往晚香苑去。 行了几步,他回头瞥一眼跟过来的儿女们,“你们小孩子瞎搀和什么?都赶紧回去。” 元槿知道父亲最舍不得反驳的就是她了。 看哥哥们朝自己使眼色,她就走上前去,说道:“我们如今也不小了,是时候帮着爹爹分忧解难了。更何况,我们去了,爹爹最起码不是一个人在,有我们当您后盾、帮您分析如今府里的状况不是?” 她这话一出来,邹元钦就忍不住扶额。 还当后盾分析情况呢…… 父亲怕是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清楚府里的状况! 他正想低声提醒妹妹几句,却惊讶地发现,父亲居然是笑着说了声“好”,然后…… 父亲欣慰地拍了拍妹妹的肩,“槿儿说的很有道理。等下就靠你帮爹爹了。” 邹元钦垂头丧气地和邹元钧对视一眼,心说,得,也别多管了。在自家爹面前,女儿说什么都是最对的,最好的。 四人一路朝里行去,还没到晚香苑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争吵声、辩驳声。然后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抱怨声。 邹宁扬眉目冷然,抬臂将儿女们都拢到了身后跟着,这才当先迈进了院子里。 丫鬟婆子一看大老爷回来了,连头也不敢抬,匆匆行了礼,赶紧回禀、撩帘子。 邹宁扬高大的身躯乍一踏入屋内,满室的人忽地齐齐住了口。 一瞬间,静寂到了极致。 邹宁扬迈步前行,只朝老太太点了点头,其余人一个也没理会。 让人给自己和儿女们一人上了一盏茶,慢悠悠喝完后,邹大将军虎目环视四周,这才沉沉地开了口。 “我把这一大家子交到你们的手里,让你们帮忙看顾着,你们就这么帮我管好家的?!” 他声音冷冽隐含怒气。虽没指名道姓,但老太太和邹宁远、杜氏都不由得低下了头。 老太太到底是长辈,底气足些,说道:“槿儿如今大好了,你看……” “大好了?哦对。说起这个,是。差一点没了命,然后好不容易醒过来,所以才能大好。” 邹宁扬微微探身过去,朝着屋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扫了一眼。 “难不成你们要我说一句,感激你们用力不够重、没把我女儿一下子就磕坏死透、让她还有机会能够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