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竹眸中闪过一丝疲累, 无奈的看看她:“拆了我的簪冠, 给我梳女孩子的发髻,扯得很疼,还将新开的桃花往我头上戴。”
沈欢:“……”
听到此, 沈欢脑中不由想象了一下项竹鬓边戴花的模样, 没忍住, 咯咯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
项竹见她笑, 微微挑眉, 接着道:“不仅我, 你父亲也不能幸免, 总之啊……别提多烦人!”
话到此处,沈欢的笑声戛然而止,沉着脸看向项竹。居然嫌她烦人?今晚想分房睡了是不是?
项竹笑笑,拉起她的手在她指背上亲一下:“开玩笑的。”
沈欢撇撇嘴,烦人就烦人吧,她也没指望项竹会对一个一岁的小女孩, 有什么特别的照顾。
坐了一下午马车, 傍晚时分, 马车在驿站前停下。
项竹率先下车, 然后伸手将沈欢扶下了马车。
下了车, 沈欢顺势抱住他的手臂, 与他一起进了驿站, 许安手里提着沈欢日常用的东西, 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进去。
来到驿站柜台前,项竹道:“两间上房,晚饭劳烦送至房内。”
一间他和沈欢住,另一间自然是给许安的。柜台内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许是这间小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打量项竹沈欢一番,笑着道:“好嘞,保证给爷和您的姨娘安排好。”
沈欢闻言愣了,姨娘?莫不是拿她当了小妾?
项竹无奈挑眉,边付钱,边解释道:“是我夫人!”
老板娘唇角抽搐两下,尴尬的笑笑,她一见着这位爷这般年纪,且外表俊逸、衣着不凡的样子,便觉定是个风流人物,又领着一个年纪这般小的貌美女子,按以往见人的经验,便觉得是小妾。
老板娘忙赔笑着,对沈欢道:“委实抱歉,是我眼拙。其实续弦也比小妾好,好歹是正室。”
越说越乱套!
沈欢无奈的叹气,以项竹的年纪,旁人一定会觉得他早已成亲,先被当做小妾,又被当做续弦,这心里头,当真是万分的不顺当。
项竹手搭上沈欢的肩膀,将她护至身边,唇边含了得体的笑意,转而对老板娘道:“是原配!”
说罢,带着沈欢,由小二领着上了楼。
老板娘怔怔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伸手抽了一下自己的嘴!
当真是奇了,这位爷长得一表人才,又衣着不俗,想来家境不差,怎么成亲这么晚?
这世间的事啊,当真年纪大了,才能越看越奇!
进了房,沈欢在椅子上坐下,托着下巴,手里拿了一个杯子转来转去的玩儿,苦着眉头道:“我看起来,像你小妾吗?”
项竹失笑,在她旁边坐下,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又从沈欢手里拿过她把玩儿的杯子,也给她倒上,放到她的面前,伸手刮一下她的脸颊,安慰道:“旁人怎么看无妨,反正我清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不就好了?先喝点儿水润润。”
沈欢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还能如何?谁叫他们差着十三岁的年纪呢,旁人会那般以为,也是寻常。
晚上一起吃过饭,去驿站附近走了走,待夜幕来临,便一起回了房,毕竟明早还要接着赶路,想早点儿休息。
项竹先去沐浴,沈欢坐在窗边的铜镜前,摘下了脖子上的披帛,摸着自己脖子上的这片片红印,她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得还给他。
沐浴过后,沈欢走到塌边,拉开被子,在项竹身边睡下。项竹伸手,将他的小夫人捞进了怀里。
沈欢看着眼前的人,抿唇一笑,按住他的肩膀,猛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项竹微微一愣,沈欢趴在他的胸膛上,伸出食指勾一下他的下巴,挑眉道:“把我弄成这样,明日也让你缠脖子。”
说着,低头咬在了他的脖颈处。
项竹展颜一笑,他能叫小姑娘得逞吗?
想着,他臂上一用力,抱着沈欢翻进了睡榻里侧,顺利的反客为主,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双臂按在了枕上。
他自上而下的看着她,笑着回道:“怕是不成的!”说罢,细密的吻,落在了沈欢身上。
沈欢苦着眉头紧紧咬唇,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得就是她!
不过嘛……她还有别的法子!
在路上行了五日,终在第六日上午,和项竹一起抵达了怀安城。
沈欢已经完全不记得过去的沈宅在何处,还是项竹凭着记忆,找到了玉林巷,封着封条,破败已久的沈宅。
沈欢站在落满灰尘的沈宅门前,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沈宅院里的桃花树,许久没人打理,郁郁葱葱的长出了墙外,好似一把绿色的大伞,盖在沈宅上头。
看着这样的沈宅,沈欢忽地想起从前项竹教她念得一首诗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物是人非,说得怕就是这般景象。
项竹在沈宅附近找了一间客栈,先带着沈欢暂时在客栈安顿下来。
第二日一早,项竹让许安留在客栈看着沈欢,自己出门打听沈欢父母的墓在何处?沈欢本想跟着去,奈何项竹不许,哄着她让她留在客栈里。
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可是沈欢在客栈里足足等了一日,一直到夜幕降临,天上都出星星了,他方才回来!
一进屋,项竹便直接在椅子上坐下,取过杯子,先连喝了几杯茶。
沈欢见他这般,便知这一日他累坏了。
她先喊了许安,让他去楼下传饭,然后走到项竹身后,一边帮他揉肩头,一边问道:“打听到了吗?”
项竹放下杯子,才觉得回了些劲儿,深吸一口气,回道:“上午就打听到了,跟一个老街坊问得。沈家的祖坟,在城外小童岭。”
沈欢心落了地,打听就好了!不过,她不由疑惑:“上午就打听到了,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项竹闻言,唇角挂上一抹笑意,从衣襟中,取出一张地契递给她:“沈家的宅子,我从官府手里赎了回来。”
沈欢看着他递过来的地契,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笑意温软的他,眼眶瞬间便泛上了一圈红晕。
她伸手接过地契,看着上面沈宅的字样,泪水滴答落下,打在了手背上。
见她落泪,项竹不由蹙眉,岔开腿,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安慰道:“别哭,以后得空,经常陪你回来小住。宅子我已经从牙婆那边找人去收拾了,兴许明晚,咱们就能住进去。”
沈欢闻言,泪水掉的更多,唇角却忍不住挂上笑意,看着他重重的点头。
看着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项竹站起身,捧着她的脸颊,边帮她擦眼泪,边温言逗她:“不哭了,再哭明早起来,眼睛都要变核桃了。”
沈欢破涕为笑,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窝进了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头,眼泪尽数蹭在了他的肩头。
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将她笼罩,让她万分的安心。
许久后,她低声说道:“谦修,谢谢你!”
要是没有他,她前世就会一直呆着刘家,给刘员外的傻儿子做童养媳,一世的悲凉凄苦。
听她道谢,项竹倒不大愿意,她是他的夫人,这么多年来,唯一真心在乎他的人,也是因为她,他现在才有了一个温暖的小家。
想着,项竹捏捏她的脸颊,笑着问道:“真要谢我?”
沈欢点点头,项竹手捧着她的后脑勺,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只有夫人不够,我还想要个女儿!”
沈欢闻言,脸颊一下子便红了,松开项竹,后退一步,伸手拍了他的胸口一下,声音里还带着方才的哭腔,不服气道:“儿子不好嘛?”
脑海中出现沈欢小时候的样子,项竹看着她笑笑:“女儿吧,女儿贴心!”
沈欢正欲再说话,却被敲门声打断,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送饭菜!”
沈欢赶紧抹抹眼睛,小跑上前将门拉开,店小二走进来,将饭菜一一放在了桌上。
放好后,小二带上门离去,项竹拉了沈欢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递给她:“先吃饭!忙了一日,午饭都没顾上。”
沈欢看着他,唇边漫过一个温暖的笑意,夹了菜放到他碗里:“多吃点儿!”
“好!”项竹应下,吃下了她给他夹得菜。
第二日一早,俩人一起去纸扎铺,买了足够的纸钱香火。按照昨日项竹打听的位置,陪着沈欢一起去了小童岭。
几经寻找,终于在南面的山坳里,找到了沈家祖坟。
沈欢爹娘的墓碑,静静立在幽寂的山中。
前后两世,整整十八年,沈欢再次来到了亲生父母的坟前。
俩人并肩跪地,行礼三拜。对亲生父母的记忆,对沈欢来说,已经很渺远了,早已能够坦然接受,所以,并没有多少悲伤,心里头,只余感恩与怀念。
她给爹娘烧纸钱,项竹在一旁一一递给她。望着眼前,昔年恩人的坟墓,项竹心里百感交集。
若是沈兄早早知道,当年他救下的那个少年,最后会成为他的女婿,想来就不会救他了。先是救了他的命,后来,又将他此生的至宝,送到了他的身边,这份恩情,他怕是这辈子也还不上了。
扫完墓,复又给爹娘行礼三拜,项竹握着沈欢的手,和她一起下了小童岭。
项竹从牙婆那里请的人较多,沈宅从昨日傍晚便开始收拾,又兼今日一整日,到了晚间,除了草木未修剪,其余皆已经收拾了出来,至少住人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这一晚,按照计划,退了客房,俩人顺利的住进了沈宅。
对于沈宅,项竹的记忆,远比沈欢清晰。进了宅子,项竹直接将她领到华容院。
站在华容院门前,项竹牵着她的手,对她说道:“你小时候,和你爹娘就住在这里,你爹娘住正室,你则由奶娘带着,住在隔壁的剪水堂。”
沈欢看着剪水堂,若有若思的点点头,和他携手一起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项竹命人着重收拾了,现下已经干净雅致,该准备的床铺都已经换上。
除了糊窗的明纸没有换,阳光照进屋内,微有些泛黄,这样的光线,让沉寂许久的沈宅,蒙上一层了记忆的厚重感。
沈欢在屋子里来回转着看,想找回些昔年的记忆,奈何整个屋子对她而言只有陌生感。
只隐隐记得,窗外有一棵桃树,春天一打开窗,便有开满花朵的桃枝伸进屋里,其余的,没有半点印象。
终归是自己儿时的家,虽然没多少记忆,但是熟悉起来,还是很快的。
吃过晚饭,一起转了转沈宅的角角落落,便回房歇着了。
今日走了一日的山路,俩人都有些疲累,沐浴过后,沈欢一沾枕头便陷入了梦乡。
项竹看着自己身边呼吸平稳的小夫人,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盖熄灯火,抱着她合目睡去。
这一夜,沈欢睡的极好,几乎没有做什么梦。
第二日,她醒的很早,基本睁眼便没了睡意。她醒来后,发现身边的项竹,依旧睡得安静。
沈欢看着他,唇角漫过一个贼兮兮的笑意,先轻唤了两声儿:“谦修,谦修。”
见他没反应,沈欢笑得更开。睡得沉好,就要你睡得沉!
沈欢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小心的推下去,然后拉开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榻,从架上取下自己缠脖子的披帛,团在手里拿好,复又回到了榻上。
她跪在榻上,又重新观察了一下项竹,确定他确实还睡着。
于是将披帛抖开放在枕上,手伸进被子里,握着他的双手,从里面小心的拉了出来。
将他的双手拉到头顶塌边的围栏处,用已经放好的披帛,将他的手腕交叠着,绑在了围栏上。
绑好后,沈欢看着项竹,唇角的坏笑愈发明显,这下……总可以顺利的报仇了吧?
想着,她俯身趴在项竹胸膛上,往他脸上轻吹了一口气,开口唤他:“谦修,谦修,天亮了,醒醒!快醒醒!”
项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她笑笑,正欲伸手抱她,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手怎么动不了?
项竹惊得瞪大了眼睛,顿时睡意全无,连忙抬头去看,只见自己两腕交叠,用披帛绑在了头顶的围栏上。
不用想,肯定是他的小夫人干的!
他连忙挣扎抽手,眸中闪过丝丝慌乱,委实觉得难为情:“欢儿,你绑我做什么?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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