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
刘盈拿着前方发来的战报,呆呆地看着。
就那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半晌,刘盈才长叹一声,放下了战报。
“陛下,出什么事儿了吗?”一旁的小桂子轻声问。
“唉,还是出事儿了,往长安押送韩信的军队遭到了山贼袭击,韩信逃跑了。”刘盈摇着头道。
“什么?这山贼的胆子也太大了,连官军都敢袭击?”小桂子惊讶地问。
“哼,这不过是吕释之找的借口罢了,还山贼,真会推卸责任,朕看他也不过如此罢了,连押送个犯人都做不了,还出了事儿,还能指望他与匈奴和谈吗?”刘盈有些气愤地道。
“陛下,吕将军可是国舅啊。”小桂子提醒道。
毕竟,吕释之背后是太后,对吕释之有意见,就是对太后有看法,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国舅怎么了?他干不了,就不能站着茅坑不拉屎,把位置让出来,让有能力的人上。”刘盈气呼呼地道。
“陛下,慎言,慎言啊。”小桂子再次提醒。
“你不用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朕是皇帝,评说几个朝臣,还有错不成?”刘盈不悦地看了小桂子一眼。
小桂子不敢再说话了,其实,他也是为了刘盈好,不想让刘盈与太后结怨,他只能言尽于此,尽一个臣子的本分罢了。
“必须要和太后说说这个事儿了,走,摆驾。”刘盈命令道。
“陛下,真要去吗?”小桂子还是希望刘盈不要这么冲动。
“当然。”刘盈说了两个字,便站了起来。
“喏。”小桂子只好应道,去张罗车辇的事儿了。
来到吕雉住的大殿。
刘盈直奔主题,把战报递到了吕雉手里。
吕雉接过来一看,淡淡地道:“还是那个韩信啊,让他跑了?”
“是啊,母后,连押送一个犯人,这样的小事都办不了,这吕将军的能力堪忧啊。”刘盈满脸担忧之色。
听刘盈这么一说,吕雉不悦了:“怎么着,陛下这是有什么想法吗?”
“母后,与匈奴对峙,需要一位能力出众的统帅,朕觉得国舅吕释之难以胜任。”刘盈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
“难以胜任?怎么就难以胜任?当年跟随先帝,国舅那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陛下怎么能这么说呢?”吕雉极力为吕释之辩护。
“可是连押送犯人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了,还被山贼劫了,让犯人跑了,如何担当得起与匈奴对峙的重担啊?”刘盈担忧地道。
“陛下这是杞人忧天,如今,大汉与匈奴还在和谈,只要签了合约,就万事大吉了,吕将军办这事儿,那是绰绰有余。”吕雉一锤定音。
“可是……”刘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雉打断了。
“陛下,朝政繁忙,不要只盯着北方战事,要多看看关内百姓疾苦,多关心百姓,这样才能做个好帝王。”吕雉淡淡地道。
“是,母后,朕明白。”刘盈道。
本来是想撤换吕释之的,结果被吕雉堵了回来,刘盈窝了一肚子火。
既然动不了吕雉,也动不了吕释之,那搞搞别人,总还是可以的。刘盈盯上了丞相曹参。
这个曹参几乎是和吕雉穿一条裤子,对刘盈这个皇帝缺少阳奉阴违,刘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决定在他身上出口恶气。
可刘盈不像刘邦那么霸气,见谁不顺眼,就直接找来当面质问。
当年,楚汉相争,陈平归汉,周勃、灌婴等到刘邦面前打小报告,说陈平人品不行,在老家时就勾大嫂,来汉营又收受贿赂。
刘邦闻言,心中不悦了。他决定找推荐陈平的魏无知问罪。
“你好大的胆子,把一个品行如此之差的人推荐给本王,要负连带责任。”
魏无知一点儿也不慌张地说道:“我推荐陈平是因为他的才,而大王否定陈平是因为他没德。人无完人,只要有利于大王争夺天下,就可以任用。”
好小子,原来你早知道陈平的品行有问题。不过,刘邦觉得魏无知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这是非常时期啊。
于是,刘邦召来陈平问话。
没想到这陈平更牛,面对别人的指责,不但承认了自己的上述罪状,而且还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洗脱了上述罪状。
陈平是这样说的:“同样的一件东西,在有的人眼里一文不值,在有的人眼里却是无价之宝。我不断跳槽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遇到伯乐。听说大王爱惜人才、善于用人,我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我基本上算是光着屁股来的,什么都没有,为了生活,我才受贿。如果大王不准备起用我,那么,我收下的那些礼物还没有动用,可以全部交出来,请大王给我一条生路,让我辞职回家,老死故乡。”
寥寥数语,话中有话: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愿意用我,我就留下;不愿用我,立马走人。
刘邦开始思考:私生活问题,管不着;只要高薪养廉,就可以解决经济问题;至于革命立场,只要自己是伯乐,这匹千里马铁定不会跑。
于是,刘邦最终拍板:升陈平为军团总监察(护军都尉),并且重金赏赐,按时发放高工资。后来,陈平在刘邦争霸天下的事业献言献策,助刘邦建立了大汉王朝。
都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但刘盈就差远了,他虽然想搞一下曹参,但不敢当面对质,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曹参的儿子曹窋召来说事儿。
曹窋为中大夫,听到陛下召见,不敢怠慢,便赶紧来到了宫里参见。
“参见陛下。”曹窋上前行礼。
“平身。”刘盈放下手中的奏折。
“陛下在百忙之中召见臣,臣惶恐,不知陛下有何要事?”曹窋站起来问。
“曹大人,不必拘谨,就是聊聊而已。”刘盈笑道。
聊聊?聊什么啊?这是闲的蛋疼,要侃大山吗?曹窋暗想,一时琢磨不透刘盈到底要干什么。便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等着刘盈开口。
“曹大人在中大夫任上也待了几年了吧,是该压压担子了,大汉的兴旺发达离不开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刘盈笑着道。
一听是要给自己升官,曹窋心中窃喜,赶紧道:“谢陛下栽培,曹某一定鞠躬尽瘁,为大汉流尽最后一滴血。”
“年轻人嘛,就得热血一些,有魄力一些,好,曹大人有如此雄心壮志,朕很满意。”刘盈继续道。
“谢陛下,谢陛下。”曹窋忙不迭地磕头。
“好了,起来吧。”刘盈道。
等曹窋站起来后,刘盈转换了话题:“不知丞相大人最近如何?”
曹窋赶紧道:“家父好得很,一直忙于朝政,有时候会忙到很晚。”
曹窋觉得自己之所以被看重,与有一个做丞相的老爹有很大的关系,若不是老爹迂腐,自己早就爬得更高了。如今,连陛下都看不过去了,主动提出来要给自己升官,等回到家一定要说道说道老爹。
“嗯,不错,丞相是很辛苦,不过有一个问题,朕一直不明白。”刘盈话题一转。
曹窋赶紧问:“陛下有何难题?不妨说来听听,臣或许能帮上忙。”
“你一定能帮上忙的。”刘盈顿了一下,问,“朕是不是太年轻?”
曹窋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略一思索,便拍马屁道:“陛下年轻有为,是少有的明君,这是百姓之福,大汉之福啊。”
刘盈摆了摆手道:“不要说这些大话,朕都听腻了,说些实在的。”
曹窋彻底蒙了,不知道刘盈要干什么了。
刘盈继续道:“不必紧张,就是随便聊天。今日找你来,朕就是觉得丞相有些不理政事。”
曹窋一听,一下被吓傻了,赶紧跪在地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家父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陛下海涵。”
“哈哈……看把你吓的,起来说话。”刘盈笑道。
曹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大话都不敢说了,生怕说错了一句话,丢了性命。
“是这样的,先帝永别了群臣,朕又很年轻,丞相整天喝酒,遇到大事也不向朕请示报告,他到底是根据什么来考虑国家大事呢?还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刘盈顿看了曹窋一眼,继续道,“曹大人回家后,问一下丞相,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不要说是朕让你问的,明白了吗?”
曹窋鸡啄米似的点头道:“臣明白,臣明白。”
“好,退下吧。”刘盈挥了挥手。
“臣告退。”
曹窋缓步退出了大殿。
想想刚才刘盈的话,那是话里有话啊,很明显对自己的老爹丞相心怀不满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曹窋浑身冒冷汗,赶紧向家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