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曹府,曹窋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赶紧来到父亲的书房。
“阿爹。”曹窋打招呼。
“回来啦?”曹参应道。
“嗯,阿爹还忙着呢?”曹窋问。
“怎么,有事儿吗?”曹参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曹窋。
“阿爹,您和陛下的关系怎么样啊?”曹窋继续问。
“为何这么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曹参满脸不解。
“刚才陛下召见了我,感觉陛下的心情不好。”曹窋道。
“心情不好?都说什么了?”曹参继续问。
“也没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的。对了,陛下说要给我加担子升官呢。”曹参兴冲冲地道。
“升官?”曹参眯了一下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对啊,陛下说我年轻有为,阿爹,陛下都要给我升官了,阿爹这下没意见了吧?”曹窋道。
“你只要是靠你的本事赢得升迁,为父怎么会有意见?”曹参淡淡地道。
“对了,我有个疑问,希望阿爹能如实回答。”曹窋看着曹参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曹参问。
“听闻阿爹整天喝酒,遇到大事也不向陛下请示报告,是不是觉得陛下很年轻,就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啊?”曹窋鼓足勇气问道。
曹参一听,怒了:“混账,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阿爹息怒,就是问问而已,希望阿爹以后多注意一下。”曹窋继续道。
其实,听到曹窋这么一问,曹参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的确是这样的,背后有太后撑腰,有时候是慢待了皇帝,但谁让这个皇帝太弱了呢?面对如此弱势的帝王,自己只能是做墙头草,倒向太后一边了。
不过,即使如此,曹参也不会承认的,他瞪着眼问:“是谁让你来问的?是陛下吗?”
曹窋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没有,没有,大家都这么议论,我便来问了。”
“哼,你这是诽谤朝廷重臣,该当何罪?”曹参怒气冲冲地道。
“就是问问而已,阿爹不用生这么大的气吧?”曹窋有些不解地道。
“若不给你点儿教训,你就不知天高地厚,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曹参气呼呼地下命令:“来人,拉下去,打二百板子。”
“啊?阿爹,您来真的啊?”曹窋一下子愣住了。
下人进来,不知该怎么办了,毕竟,这打的是家里的少爷啊。
“还愣着干什么?拉出去,给我狠狠地打。”曹参继续命令。
下人们不敢怠慢,便把曹窋拖出去了。
结果,曹窋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二百板子,当然,打板子的人没有使出全力,否则,曹窋早就被打死了。
晚上,曹窋趴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哼哼,他身为公子哥,哪里受过这种罪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出去,都给我出去。”曹窋怒气冲冲地道,他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
“怎么,打你几下就耍脾气了?”曹参淡淡地道,眼里却是满满的关切。
“二百板子,这是打几下的事儿吗?”曹窋心里还有很大的怨气。
“哼,不打你,你不长记性。”曹参继续道,“你以为你问的那些话,阿爹不知道是谁让你问的?你已经被人当枪使了,你还不知道,真是傻到家了。”
曹窋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若是陛下对阿爹有意见,直接问不就得了,为何要让自己代问呢?还不让说明是皇上的意思,这很明显就是把自己当枪使了,而且目标还是自己的老爹。
这帝王心真是狠毒啊。
“那阿爹,现在该怎么办啊?”曹窋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因为他知道自己错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这板子也挨了,陛下应该没话说了。”曹参信心十足地道。
“那陛下让孩儿问的话是真的吗?”曹窋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猫,不该你知道的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如今的大汉,不仅仅只有一个皇帝,还有一个强势的太后。”曹参很隐晦地回答了曹窋的疑问,“你好好休息吧,以后做事要多长个心眼。”
说完,曹参便走出了屋子。
曹窋细细地回味着父亲的话,好像一瞬间便长大了很多。
自己的话也传到了,还挨了揍,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刘盈还抓着不放。
次日早朝,等诸大臣启奏完毕后,刘盈并没有宣布退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曹参。
曹参知道昨日之事不会就那么完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上前一步提醒道:“陛下,诸臣已经启奏完毕。”
“朕明白。”刘盈没好气地道,“该怎么办,难道还用你教不成?”
“臣不敢。”曹参赶紧回道。
众文武百官见曹才碰了一鼻子灰,都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今日的皇帝是怎么了。
“丞相,说说吧,别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刘盈盯着曹参道。
“陛下,说什么呢?还望陛下指点一二。”曹参故意装作不明白。
刘盈气呼呼地责问:“你为何要责罚曹窋?”
曹参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不紧不慢地道:“犬子犯了错误,臣进行责罚教育,难道这也有错吗?陛下如此关心,让臣诚惶诚恐啊。”
“好大的口气。”刘盈一拍案几,“你说说你为何责罚曹窋的原因。”
“陛下,犬子无知说臣不理朝政,只知道饮酒作乐,对陛下也是心有不尊,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臣一心为陛下殚精竭虑,岂敢慢待了陛下?犬子说出这种混账的话,臣进行责罚难道有错吗?”曹参据理力争。
“难道曹窋说错了吗?实话告诉你吧,是朕让曹窋责问你的,你做了什么好事儿,还用朕来说道说道吗?”刘盈瞪着曹参,恨不得咬上他一口。
“臣对陛下绝对是忠心无二,还望陛下明察。”曹参继续辩解。
“好,好,这就是朕的好丞相啊。”刘盈用手指着曹参,“朕今日就说道说道你的那些破事儿。其一,你接替萧何做了丞相后,做事情没有任何变更,一概遵循萧何制定的法度。其二,你召了一些质朴但不善文辞的厚道人做你的属官,而对于那些言语文字苛求细枝末节、想一味追求声誉的人却排斥在外。其三,你整天痛饮美酒不说,还对下属饮酒歌唱不加节制,甚至与他们一起饮酒,这难道是一个丞相该干的事儿吗?”
见皇帝发怒了,文武百官都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发表一丝不同的言论,引起皇帝的不满,牵连道自己。
而曹参面对刘盈的责问,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他不紧不慢地道:“陛下对臣如此关心,臣真是受宠若惊啊。”
“别说废话,今日若不能给朕一个圆满的答复,朕一定轻饶不了你。”刘盈气呼呼地道。
曹参点了点头,继续道:“陛下,臣召一些厚道人做属官,无非是提高办事效率罢了,厚道人不用怎么督促就能全心全意地做事,而至于饮酒,不过是工作后放松一下罢了,劳逸结合,才会有更高的工作效率。至于有人说臣整日饮酒作乐,纯粹是无中生有,否则大汉的政事岂不乱套了?”
“用人和饮酒的事儿就算你说得有理,但你当了丞相后做事情没有任何变更,一概遵循萧何制定的法度,这岂不是消极怠工?”刘盈依然瞪着曹参,他对太后安排的这个丞相是极其不满意的,今日下定决心要让曹参下不了台,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也算变相地表现出自己对太后的不满。
没想到,曹参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依旧云淡风轻地道:“在圣明英武上,陛下和先帝相比,谁更强一些?”
刘盈道:“这不是废话吗?先帝英明神武,岂是我等能比得了的?”
曹参继续问:“那臣与萧何相比,谁更贤能一些呢?”
刘盈轻哼一声,继续道:“你岂能比得了萧何?”
曹参继续道:“陛下圣明,先帝与萧何平定了天下,法令已经很明确了,如今陛下垂衣拱手而治,我等谨守各自的职责,遵循缘由的法度而不随意更改,不就行了吗?”
刘盈闻言,暗道:好小子,原来在这里给朕挖坑啊。若朕否定了你的说法,就是否定了先帝和萧何,算你厉害。
“退朝。”刘盈满脸不悦地道。
说完,便一挥衣袖,离开了大殿。
众臣见刘盈离开后,都过来夸赞曹参好口才,竖起了大拇指。
曹参笑道:“实话实说,实话实说。”
在众人的恭维中,曹参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