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宫中我是一点都没有注意黄旪和邱宕两个人的,一直是以为都是太后在操控所有的事情,就算是于向冉派人告诉我兵部有问题,我也没有太多的在意兵部。
就像是没有在意王士怜一样,扳倒王士怜之前,我甚至都没有派人仔细调查过王士怜的真实情况,都是唐虽调查之后才告诉我的。
我突然发现,我做任何事情都是通过唐虽和钟世铭等人来去完成的。
他们都是我最忠心耿耿的下属,钟世铭归属中庭处,按照一般惯例应当由我来节制,可是对中庭处的侍卫军们下发命令的都是钟世铭,我从未在侍卫军面前直接下发过任何诏令,也就是说,侍卫军从未直接按照我的诏令去办事过,都是间接通过钟世铭来完成的。
再说唐虽。她现在的身份就是我的贴身侍卫,我的出行安全都是由她来负责,唐虽手底下不仅有柴亓菻那种高手,安插在岐王宫之中的眼线恐怕也不是泛泛之辈。
在我的手底下,我才发现连一个直接命令的侍卫都没有,假如我对一个侍卫军说让他去替我办事,那个侍卫会不会答应?
难道说,从之前一段时间就已经开始,底下人只知道钟世铭而不知道岐王?
这种情况是最让君王所忌讳的,不过,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我是非常信任钟世铭和唐虽的,我也相信他们对于我来说是忠心耿耿的。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么一个想法,就那么一瞬间,却被我所记住了,说不定太后手底下的下属也应该是这样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回过了神,才发现自己还在身处泰和殿之中,正端坐在御阶之上的王座上,手里拿着魏乾刚从兵部找到的同邧郡兵籍花名册。
这种场面,我还是头一次经历过,我猛得记起来刚刚所发生的事,看了一眼下面的黄旪,心里就发思自言自语的说道:刚才我为什么会陷入沉思之中?
那段内容,我似乎记得清清楚楚,历代以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为何我要突然想到那种地步上去?是我在害怕底下人只知钟世铭而不知岐王?
我想不到答案,有些心里想的事情就是这样,一闪即逝,却想不出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出来,难道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才会生出这种想法来吗?
可是刚才的情况下,却是一点也没有牵扯到钟世铭啊?
我狠狠地在内心里摇了摇头,心说这都是什么奇葩想法,偏偏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这是在给我某种提示或者征兆?
钟世铭要篡位?
这话说出来我都觉得会非常好笑,钟世铭这人诚实可靠,从他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得出来,要说钟世铭真的要篡位的话,那除非是岐国宗室成员全都死完了,在没有更适合当君王的情况下,钟世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当君王的几率的。
可在现在看来,这是绝无可能的!
“王上?”唐虽站在我的旁边用手推了推我小声说道,“怎么了?朝臣们可都看着呢。”
打消了心里所有的事情,我这才回过神了,才发现朝臣们一个个愣着眼睛看着我,就连唐虽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显然是刚才我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也会有这么愣神的时候,而且还是在朝堂之上。
我顿了顿,随即打开手里的公文,随即朝臣们也都是一个个的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表情,想要从中获取可能对于他们有用的信息出来。
然而这件事又不关其他朝臣的事情,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并不在意,在这件事上,我最为注重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扳倒兵部和王文恭。
话说王士怜和王文恭都姓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我看了一眼已经打开的公文,上面有着兵部的印章,从印章的表面颜色和褪色程度来看,确实是今年刚刚造册登记的,也就是说,今年的同邧郡兵籍花名册确是在年初在兵部备案了。
可是,上面却是写着:贞要元年三月,同邧郡在册兵籍常备军人数上报至兵部,由兵部备案,核实贞要元年同邧郡在册兵籍常备军人数为五万人,兵部备案。贞要元年三月。
这就是公文里所说的,这就是兵部备案的同邧郡的兵籍报备花名册,贞要我知道,这是我的纪元年号,可五万人的常备军人数分明与方天庄呈上来的那份花名册不同。
“黄大人,你要不要也看一下?”我冷静的冲着黄旪说道,“这份兵部保存的花名册错不了,这上面还有兵部的印章呢,可为何与方大人的那份花名册有所不同呢?”
黄旪当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心里当然是非常清楚的,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说,事到如今,他不说话我反而觉得事情不好办下去了。
要都是我在说话,那岂不是变成是我在咄咄逼人的架势了?这可不成,不过黄旪不说话我也不是没有办法,于是我把手里的公文就举到胸前,说道:“想必众爱卿们也是十分在意这份公文里的内容吧?无妨,本王这就给诸位看看。”
我自顾自的走下御阶,下面跪着的黄旪和邱宕两个人纷纷避开,我看都不看他们两个一眼就走到其中一个朝臣的面前,把公文递到他的面前说:“你来看看是否与方大人所呈上的那份公文同与不同?”
这个大臣可能是被我的气势被震慑到了,连忙点头哈腰的伸着头看着我手里公文的内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确实与方大人所述不同,这上面写的是五万人的常备军人数。”
众人一脸惊呆的样子,我接着给下一个大臣看,那大臣也是极力点着脑袋说道:“确实与方大人所述不同,就是不知到底是兵部的花名册是错的,还是方大人那份公文是错的。”
终于问到这个点上了,我把公文递给旁边的唐虽,然后走了两步来到殿前,巡视了一番面前的朝臣,说道:“诸位也都看见了,这份公文是从兵部里找出来的,上面写的是同邧郡今年登记在册的常备军人数有五万人,还有兵部的印章,也就是说,这份公文王尚书肯定也看到过了,不然公文上怎么会出现兵部的印章呢?”
我转头看向后面的王文恭:“王尚书,你不想解释一下吗?还是说,有人趁着你不注意,盗取了兵部的印章,自行加盖在了这份公文上面?可据本王所知,兵部本属重地,配备有禁军四百,何人才能盗取到兵部的印章?”
气氛又突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眯着眼睛看着王文恭,现在东窗事发,事情又变成了这样,太后还不知道泰和殿已经热闹成了这番样子,就算是有了应对之策,也只怕是来不及了吧?
前面让于向冉和方天庄在暗中做了那么多,肯定是想要一击而中,彻底扳倒王文恭,不能让他有一丝的反击的机会,而如今的王文恭,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延迟被抓的时间?
“王上,”王文恭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还非常有礼的朝我作揖说道,“这份公文老臣的确看过,可是年初的时候,各地州府报备上来的公文那么多,也许是底下人写错了常备军人数,老臣又老眼昏花,一时不注意便加盖了印章,还请王上恕罪才是!”
他这后面的一句话让我惩罚他,他的意思是只要我惩罚了他,便是我默认了他所说的话!这王文恭还真是狡猾得很,也不愧是在兵部当了这么多年的兵部尚书。
可是这个时候这么牵强的话语还想要蒙骗我?手底下人写错了常备军人数,不论这是否正确,老眼昏花我可以相信他,可连续几年都是老眼昏花了?我看是他的眼睛是不是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