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漆先生,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只是个二十出头,懵懂无知的少年公子。虽说母亲安排,也从未想过要去夺取兄长的储君之位。
自从遇到你,朝夕相处,我知你特异非常,有古仁人志士之胸怀。从你口中知道很多异闻,很多秘密,从此有了争衡天下的决心。可是周国弱小,缺兵少将,如果能获得上古的神兵,示威于诸侯,必不敢不服。
漆先生,我知道神兵的威力,不会随便拿出来杀人的。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它根本就不应该拿出来。它不是你们能掌控的,它不属于你们的世界。”
漆先生,你就不顾念当初我救你回来的那一点点情义吗?
“嗨,其实,我并不需要人救。你要是没看到我,过几天自己就好了,浪迹天涯,无拘无束挺好的。”
“秦人满天下找你……”
“哪找得到?我随便去哪里逛个三十年四十年,谁还记得我?”
“南宫兆呢?他还找不到你吗?”
漆无知冷笑道:“他就是趁我不清醒,失去了记忆,这才把我骗到秦国去的。如今我得到了元晶,身体逐渐复原,我的力量远超你想像。南宫兆躲我还来不及。”
说到这,他想起一件事,正色对姬绛说:“你知道熊启跟你说的那些事,是南宫兆让他说的吗?”
姬绛点点头。
“南宫兆的师尊是癞子刘,但南宫兆已叛出师门。把我抓到秦国,让我使用神兵,是癞子刘的主意。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也是癞子刘的授意。”
“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折磨我。”
啊?姬绛不解。
“虽然我能使用神兵,但神兵对我有很强的反噬。我当年正处于很长的觉悟期,因为身体里的元晶消耗殆尽了。这个神兵的反噬,严重损害了我的身体,让我必须得喝人血才能生存。”
姬绛心里很惊讶,虽然不是很懂,但知道他不会说假话。
“癞子刘跟你有过节?”
漆无知冷笑一声:“我们这些人,本来就非敌非友,大家都不同心同德,各走各的。”
“你们,就是,上古神族?”
“我刚才说的这些,你不得跟任何人说。这个神兵,我不能给你,就算给了你,你也找不到人来使用。我是不能再用了,再要被它反噬,我的那颗元晶就浪费了。”
他指了指地面,他是想让我想起来,如何开这个门,这样他就能趁机进去了。结果,不是让他得手了吗?
漆无知伸出双手把姬绛拉起来,姬绛还想挣扎,漆无知轻轻一捧,姬绛就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把他拉直了。
“对不起,你好自为之吧。”
姬绛心里充满悲愤,见他如此强硬,只好把拉住他衣袖的手一撒,呵呵冷笑,瞬间泪水铺满了整个脸颊。
既然如此,那算了吧,我们这些凡人,痴心妄想,高攀不起先生。罢了罢了,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噩梦而已。
说完,倒伏在地,委顿不已。
漆无知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实在不忍,已经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长叹一声:“也罢,也罢,我就让你知道,为什么这不是你该想的。”
姬绛躺在地上,盯着他,以为他要说些秘密。
然而,漆无知却走到那陨铁“门”前,对姬绛说,你先退后。
姬绛心中一喜,骨碌一下爬起来,走到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漆无知像个壁虎一样,贴在陨铁门上,左转一下,右转一下,跟人家开锁一样。原来,这个机关是这样开的啊?
不一会儿,地面咔啦啦响,那个圆柱门真的再次升起。
姬绛激动得气都不敢大喘,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前,探头往下看了下,漆黑不见五指。
“漆先生,这门只有你能开吗?”
漆无知点点头。
“真的只有你?不可能有别人?”
“这个陨铁假门是个机关,只有我能开。”
“那几百年前,那个芈鬻熊,我们祖先顷王,还有那个王子朝,是怎么进去的?总不会都是……你?”
漆无知冷笑一声,不想回答这问题:“太子,我在你前面,你跟着我,下面很高,现在没有绳子,你会摔死的。”
他先进去,姬绛赶紧跟上。圆柱里那个阶梯没有多少级,转个圈,地下就空了。下面是个螺旋型的山洞,犹如蟒蛇盘旋而入拱出来的洞。
漆无知双脚撑住洞壁,托着姬绛往下滑。
庄梅当时不知道下面没有阶梯,一脚踩空跌了进去。其实这个螺旋洞并不大,把脚一张就可以撑住。
当然,一般的人没那么大的劲,腿是支撑不住的,必须要绳子拴着。像姬绛这样的贵公子,从来也没见过这种架势,当场吓傻了,任由漆无知托着自己,迅速地滑了出去。
转了两圈已经晕了,忽然感觉身子一空,没有任何支撑,明显是自由落体运动,看着下落的时间,怕是有好多丈高。最后重重地砸在漆无知身上。
漆无知把他扶起来,苦笑道:“你浑身都软绵绵的,就不能像个男子汉吗?吓成这样。我都快拿不住你了。”
姬绛趴在漆无知身上,毫发无损,漆无知一翻身,把他拱了下来,姬绛这才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地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啊!”
“那就坐好,等适应了,我们再走。”
姬绛听声音,有低沉的回响,也不知这洞穴情况如何,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漆无知不能像庄梅那样缩小瞳仁,黑暗视物的能力较弱。在洞穴里呆了一会,朦朦胧胧能看到路了,就把姬绛拉起来,往那三道门走去。
刚走出洞穴,眼睛里忽然闪现白光,原来,洞穴的尽头,是一个大空洞。
双脚刚踏入空洞,整个洞穴忽然就亮了起来,四处一看,也不见烛火,甚是惊异。姬绛心里有点慌,这到底是神境还是鬼蜮?
漆无知脸上毫无表情,淡淡地站住了,看着姬绛。
姬绛被他看毛了,讷讷地说:“漆先生,你,你看着我干吗?”
“我已经带你到这里了,你看吧,这有三道门。”
“我看到了,进哪道门呢?”
“左边这一道门,是我可以进去的,里面有什么机关,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没有进去过。但听说很麻烦,连我都要小心。”
“那中间这门呢?”
“这门你就不要问了。你要去的话,是右边那门。”
“这门怎么开呢?”
看到姬绛跃跃欲试的样子,漆无知叹口气说:“这门其实也不是谁都可以进,只有上古时代,帮助过神族的人的后代,才可以进。当然,由于受到神族的庇佑,这些人的后代现在挺多的。”
姬绛很困惑:“你的意思是,我们祖上也帮助过神族?可是,武王还是靠楚人的帮助才拿到神兵的。”
“这个地方,比你们所知的历史还要古老,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没法说清楚了。我让你见两个人吧。”
漆无知走上前,走到中间那个门前,把手按在门上,嘴里说了几句不知什么话,忽然,洞穴里出现了两个男子。
那两个男子,自然就是姬松和姬听,这两个相差了几百年的同族。
姬松两个上前,拱手弯腰鞠躬,拜见了漆无知。
“这位苏鲁大人,有什么事吗?”
漆无知手指了指姬绛,这位也是你们姬姓子弟,他想进去,你们帮我劝劝他。
姬松大惊,忙摆手,不可不可!
姬绛听他说话,带点口音,上下打量一番,疑惑地问:阁下是……
唉,我就是姬考之子,姬松。也就是你们外面说的伯邑考的儿子。
姬绛忙下跪,原来是伯祖!
不孝侄孙绛,拜见伯祖。
建立大周的武王,是伯邑考的弟弟,姬绛这一派都是武王的子孙,姬松可不就是伯祖。八百年前的祖宗!
哼,我是景王庶子,姬听。
景王是姬绛三百年前的祖宗,只是,姬听的名字从来没听过,但既然是景王之子,自然也是一个叔祖。
姬听看他虽然恭谨,却一脸茫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后世无传。而且,因为王子朝最终丢失王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本来就伤心了好几天。这才刚刚平复,姬绛就来了。
漆无知见姬听脸上有愤恨之意,忙问:“你,怎么了?”
姬听冷冷地看着漆无知:“你虽然是个苏鲁,但你应该从来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我的事情吧?”
漆无知冷冷地说:“王子朝的时候,我并不在洛阳,而是在别的地方闲逛。但他的事,我略知一二。”
“不是王子朝,是大王朝!”
“王子听,如今争这个没意义,你的庶兄,你的大王,最终的结局,跟你一样,不过是个王子朝!”
姬听眼睛里冒火,但又不敢对漆无知发,愤愤地握了下拳头,哼了一声,不言语。
姬绛听他们俩谈论的事情,都是几百年前的,不禁彻底呆住。转头看着漆无知,实在无法把他跟几百岁的人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