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黄沙漫天，远处还有飞机轰鸣传来。
籽言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的蓝天。
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很是隐秘。
天空高垠，床边是一束百合花。
花香轻扬。
一切宁谧美好得不可思议。
若没有梦见杀人的噩梦，千帆过尽，这岂非她梦寐以求的简单安宁？
顾东黎今天白天不会过来。
晚上，她知道的。
昨天离开后，他又过来这里。
他甚至没有碰她。
她背对着他。
他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坐在那里，似乎就像空气一样的存在。
可她却能感觉到他独有的呼吸的声音。
只是四周布满了人，听江卓说，都是他派来的。
她此时心里很是宁静，却又有丝什么缠住心尖，隐隐的有些疼痛，透不过气来。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
那晚，她看着他奔过来，也是满身的血，她忍不住问过江卓，他有没有受伤。
江卓微一迟疑，还是告诉了她，他们营救她的经过。
他的处境似乎很不好。
又是因为她......
果然，她在他身边，总会拖累他。
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站在窗前，闭上眼睛，将眼末的湿意盖去。
她现在想见见他。
可又怎么可能，他不在这里。
“姑姑！”
突然，背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划破，她正要转身，叶梓楠已经扑到她怀里。
籽言猛地抱住怀里的孩子。
还好有他。
梓楠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了，“姑姑，你说话不算数。”
籽言把他抱到自己膝上，刮了刮男孩的鼻头，“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了。”
“就是！你说过不丢下我的。”
“这不我回来了嘛。还有，你是不是哭过了......嗯？”
籽言一脸得意，嘲弄的盯着他。
叶梓楠跳下来，背着她，擦了擦鼻子，辩解道：“谁说的！我才没有担心你！这是天冷我感冒了，鼻子有些难受才会这样的。”
“嗯。”
籽言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样子，有些好笑，但还是不动声色。
“嗯？”
“嗯。”籽言挑挑眉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梓楠撇了撇小嘴，又钻进她怀里。
小手摸着她的胸口，“你这里又疼了吗？”
籽言微微一怔，随即握住她的小手摇了摇头，“姑姑，不疼。”
“你骗人！昨天晚上，我要过来看你，可是Tony叔叔不让我过来，说你生病了。我知道，你这里肯定又疼了。你总是以为我不知道，但我都知道。你总是偷偷的躲着。可是，我没有你吃的那种药，我还有一颗巧克力，Tony叔叔给的，我感冒了吃它，头就不疼了。你要吃吗？哦，对了，我去向Tony叔叔要，他好厉害，他什么都有的。”
“Tony，叔叔......”
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她眺向远方。
外面阳光明媚。
“姑姑，姑姑！”
梓楠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
籽言回过神来。
“叫你好几遍了！”
籽言又把他抱的紧了点，笑道：“姑姑，带你回中国玩好不好？”
叶梓楠一听高兴的很，立刻叫道：“好呀，好呀！”
“那我们快些出发好不好？”
“好！什么时候？”
梓楠眼里熠熠闪光，看得出来，他很期待。
病房外。
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的笑靥。
她笑得那么幸福。
阳光下，他在门外才看的清清楚楚。
顾东黎猛地收住脚步，在病房外站住。
他从会议室出来，让人不要惊动她，想却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看到他。
看到他，她只有逃避，不会有喜欢。
*****
病房里。
梓楠吃了午饭不知道又去了哪，还没回来。
籽言拿着小剪刀，一下一下去给病房里的花束修剪，她身子尚没大好，只能慢慢走动，不敢大动作。
她缓缓直起身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她摇头一笑，又去剪了一下，背后，有抹粗重的呼吸声忽而传来。
她大吃一惊，剪子掉到地上，同时，已经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
两天后。
这一天，阳光依旧很好。
约旦的国际机场，很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火朝天。
而最重要的是，跨过前面的通道，便是通向下一个国家的道路。
阳光像碾碎的黄金镀在人身上，给所有人和物都增添了一层温暖又矜贵的美丽。
籽言想，也许她不该答应他，他要来送她，这里太热闹。
他不该选在早晨，阳光太好。
原以为，在最热闹的地方告别，谁都会少一点惆怅，心里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梓楠蹦蹦跳跳很兴奋的，在另一边等着她，她却顿住脚步，侧身看向后面数米之远安静站着，看她离开的男人。
那天，他过了来。
她不明白本不该在这里的他，为什么突然一下就过了来。
他紧紧抱着她，却用很淡的语气说，“籽言，回去吧。我送你回去。等你身子再养好一些，我就立刻安排一切。我会让你平安离开，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你不要拒绝，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你爸爸他们吗？”
她当时很是失态，只是全身抖得厉害。
疏微的风卷过她的身，他说完这话，就松了手，气息远去。
她转身看去的时候，病房的地方已经杳无人迹。
他的声音却极轻极轻的传过来。
“籽言，若我在那天没有打你，若那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们……”
……
他没问完，她也没答。
要答也答不了。
不要想了。
该走了。
以后自由自在，再无伤害。
现在，她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淡淡盯着她，神色有丝冷漠。
籽言摇头一笑，又缓缓看向四周。
她心如潮动，起起伏伏，酸涩难描，不管好还是不好，她得回去了。
她举起手，轻轻挥了下。
她闭了闭眼，便要转身，顾东黎却忽而向她走来。
她有些颤抖的看他在她面前站定。
“回去的途中，我会派人跟着你，别拒绝。”
籽言一震。
“好......”
她不再停留牵着梓楠的手过安检。
梓楠背着小小的书包，拧着身子跟顾东黎道别：“Tony叔叔，再见！你也要来中国，一定要来看我哦。我很喜欢你的！”
“......”
梓楠伸着小脑袋东张西望，系着安全带也不老实，一直望向机窗外。
“姑姑，姑姑。”
籽言顿时黑线就上来了，他“姑姑，姑姑”的问她半天了。
中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很漂亮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很多的巧克力吗？
有......
哇，太酷了！
那有跟我一样可爱的女孩吗？
......
那你在中国有朋友吗？就像我在幼儿园的朋友一样。
......
“姑姑，姑姑。”
籽言捏捏头，她叹了口气，“姑姑，很累了，姑姑想睡一会儿觉可以吗？”
梓楠张了张嘴，看了籽言一眼，撅着小嘴，“好吧。”
******
等她谁醒过来，飞机正好落地。
顾东黎派来的人已经在等她了。
还算是熟悉的人。
Grace。
“太，抱歉，叶小姐。”
籽言没有介意，笑了笑，伸出手，“好久不见。”
Grace受宠若惊忙握住伸过来的手。
还没及时反应过来，突然就从籽言身后就蹦出四五岁的小男孩。
Grace吓了一跳，但看到男孩的样貌又吓了一跳。
“这是......”
籽言皱了皱眉，“梓楠，叫阿姨。”
“我不叫。姑姑，她不是阿姨，是漂亮小姐姐。”
Grace一脸懵，“姑姑？”
她猜错了？
她还以为......
籽言有些不好意思，“梓楠，我的侄子。你别介意，他很调皮的。”
Grace忙摆手，“哪有，很可爱。对了，是Boss派我来接您的。你现在要去......”
“去柳荫巷。”
“好。”
Grace招了招手找来司机把行李搬到车上。
Grace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反光镜看着后座的一大一小。
她越看越奇怪，这明明就不像姑侄，反而......
籽言注意到她的目光，回视了过去，微微一笑。
她有些心虚敷衍一笑低下了头。
没多长时间，便到了柳荫巷。
她踏在熟悉的青石板上。
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有种久违的感觉。
“姑姑，你怎么还不开门啊。”
籽言笑了笑伸手敲了敲。
很快，门开了。
是唐媚。
才几年，她已经苍老了不少，少了些风韵，多了丝沧桑。
唐媚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仿佛是受了惊吓。
“唐阿姨。”
唐媚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忙拉着的往里进，一边冲里面喊：“聂远，你快出来！快出来！你看看是谁回来了！”
梓楠看到前面的老太太，有些害怕，“姑姑，她怎么了？怎么又像笑又像哭的，真难看。”
叶籽言冷了声，“梓楠，说了多少遍，不要那么没礼貌。”
梓楠看到姑姑真生气了便不说话了。
唐媚倒是才注意到这个孩子，疑惑问道：“这是？”
籽言笑笑，“咱们进去说。”
“好，好。”
籽言进门的时候，正坐在沙发喝茶看报的老人，漫不经心道：“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伙子慌慌张张的。”
唐媚笑了，喊道：“老叶头儿，你抬头看看是谁！”
籽言看着沙发上的老人，他的头发几近花白，这才几年。
他的眼睛一直都很好的，现在也带花镜了吗。
籽言眼里酸酸的，喉咙也酸酸的，她深呼一口气，喊道：“爸。”
沙发上的老人这才抬起头来，对上面前人儿的目光，照面的一瞬间，茶杯应声跌落在地，地上弥漫起茶清香的味道。
老人颤巍巍的站起来，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丝不可置信，“籽言？你是我的阿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