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玟……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我没能阻止她，陈杲先生，这是卿玟小姐走之前让我交给你的，她还让我转告你，老师的选择是对的，你能够扛得起NA的重担；她还说，前天晚上的一切请您当成一场梦，不要去看她，也不要去帮她，一切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注定好了的。她希望你能快乐，有一天，你一定会遇到对的人。但那个人，不是她。”
说着说着，孙婷的眼角也饱含着泪水。
卿玟的决绝让她意外，这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去送死。她无法改变那些规则，那些法律，明知道后果会是这样，却还是只能看着好朋友去送死，孙婷不知道钱琛现在会是怎样，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让她多活一些时日。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孙婷，她是卿玟啊！我说过，再给我一些时日处理好NA，我就和她远走高飞的！我，我连机票都买好了！房子也买好了，我……我……”
“她都知道。”
她知道？
陈杲愣住了。
“似的，她知道。你忘了，她是蓝港最最优秀的SAIE吗？你做得一切她都知道，只是……”
孙婷说不出卿玟那样的话，也做不到卿玟那样的狠心，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但卿玟这个人，从来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NA集团内规格最高的会议室，卿玟曾对这里赞不绝口，倘若是在这里，应该……
“陈杲，卿玟临走前将FR·小欧和其他的权限都交给了你。里面有些东西是需要你自己去看的，我先走了。”
继卿玟离开后，孙婷成了第二个从琨琛离职的高级管理层。同样没有选择任何一家公司或者机构，孙婷趁着众记者围堵在公司门口的时候从后门离开，径直前往蓝港市政。
周康诧异于孙婷的真实身份，就算以他的权限也不能让孙婷据实相告。
“孙检察员，我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卿玟说得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蓝港也是要采取行动的，不然人逃了这个责任我们可担不起。”
“这件事上面自由安排，周康市长就不用插手了。麻烦市长把警务和法务的权限都交给我们。”
……
一觉起来，闹事的不闹事的都受到了严格的管控，蓝港市突然就被军队进驻接管，所有大型科技公司职员都受到召唤。
“实验工厂区爆炸和我们有啥关系？怎么整个市区的科技公司都被封锁了？”
“你问我啊，我要知道是这样我今天就不过来。说真的，你们这些去了现场的真不知道？”
“别提了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到底出啥事了，咱们琨琛这几天先是卿玟不辞而别，昨个又是孙婷辞职，到底几个意思？”
……
“嘘，别说了别说了，你看那些看守的突然那么紧张，是不是哪个大人物要来了？”
锟琛科技是这次看护的重点对象，尽管还没有找到钱琛引爆实验工厂区的实际证据，但个活生生的类人型AI往哪儿一站，他钱琛怎么赖都赖不掉。
“孙婷？”
铿锵有力的步伐，外套高等安全部门的军绿色制服往那儿一站，曾在一个小组的队员都不敢认。
“怎么回事？为什么人员都集中在大厅里？”
似乎没有听见旁人对自己的议论，孙婷甩动手腕调出自己的随行平板，接收了琨琛科技全部成员的人员名单和资料。
“握草，我是不是看走眼了？那个人是孙婷？”
“你没看见胸口的姓名牌吗？啧啧啧，这家伙隐藏够好的，高等安全部门的一级指挥官竟然委身到我们这样的小公司里。我说好好的卿总怎么会进去！”
来者不善的目光遍布四周，孙婷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一组二组留下，三组四组跟我上去。搜查小队，按照我给你们指引的路线搜索，权限等级已经发给你们，切记，不要放过任何一组数据。行动！”
……
出了这么大的事，NA虽然不是科技公司中的一员，但身为反对AI的中坚力量，陈杲收到了协助请求。
多久没有回来过了？冷冷清清的房间连个活物都没有，却依旧被收拾地干干净净。
“陈杲先生您回来啦？我家主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就算转手了主人的隶属关系，FR·小欧依旧将卿玟视为他的主人。只是，没有了卿玟的直接隶属，他连获取外界消息的权限都没有了，不能出去耍，不能出去玩，只能将全部的气力都花在打造卫生上。
“卿玟她还有些事。”
“哦……”
感受到小欧语气里失落，陈杲心里那股子劲儿也跟着上来。
“这是什么？”
刚才光顾着和小欧说话，也没留意房间里这道淡淡的光影。
“主人不回来，你也忙着NA的事，小玟也没有相应的家庭系统，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想卿玟了……”
所以，这光影是卿玟？
陈杲仔细端详着，你别说，光从轮廓看还真挺像卿玟……
“卿玟……”
手掌透过光影一下贯穿了虚幻的面容，犹如泡沫，无法触及。
“陈杲先生，主人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呀。你说我要是每天都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每天都准备新鲜的果汁和三明治，主人一回来就能吃到看到是不是很开心？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主人走？到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我可是听主人念叨好些天了。”
为了以防万一，卿玟剥离了自己对数据库的实际控制权，真实数据给了孙婷，备份数据则留在了FR·小欧的数据库内，变相留给了陈杲。
“FR系统正在重启。”
“FR系统私人数据库正在完善身份识别……”
“身份数据库已经完善完毕，陈杲先生，卿玟小姐在解除高等密码权限的时候给您留了一封信。请查收。”
原本想留一段音频，可面对着镜头，卿玟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致陈杲：
陈杲吾爱，本想等着你，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可老师走了，文苛死了，NA乱成了一锅粥，你我都非无情之人，做不到袖手旁观就只能拼命的压榨自己。你的辛苦我看在眼里，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也想过自行解除了AI的内置束缚和你走，但经过这么些天的努力，我却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一个AI，AI和人类不一样，只要有持续不断的系统更新我能够活到世界毁灭。
自体内的AI系统觉醒以后，我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自己的一念之差开启的竟是潘多拉魔盒，我多希望那天没有待在公司，没有进入钱琛的办公室，更没有发现自己的资料信息。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是我自私的想要让你多陪陪我才死抓着不松手。
我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无法迎合钱琛的喜好，又做不到像他一样的狠心决绝，我的命运早在开始就已经注定。陈杲，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是我不够好，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不过没关系，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梦想吗？我去过你说的那些地方，是我一直高高在上，不理解民间疾苦，既然我终究是一死，我也想做一回英雄。
陈杲，孙婷的身份远没有我们所想的简单，能和她合作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企业都事极好的。虽然钱琛做了那么多坏事，但琨琛是无辜的，大家都是按着指令做事，完全不知道这些零散的指令会导致怎样的结果。我整理了好几套方案，你若不嫌弃，看看也是好的。我想，求你放过锟琛科技，那里毕竟是我的家。
谢谢你陈杲，真希望我也能尝一尝做人的感觉。
我走了，勿念。
放屁！勿念勿念，怎么可能不念，卿玟你这个笨蛋，好不容易让我相信琨琛也不全是坏人，好不容易能放弃芥蒂在一起，怎么能说走就走？
“小欧。”
刚喊了个名字，陈杲就哽咽了。
“我知道了，先生请稍等。”
……
“卿玟，陈杲来了，你……要不就见个面吧，你已经拒绝他六次了……”
有高等执法权在手，孙婷半天时间出去搜集证据，半天时间就猫在卿玟这里。因为她常住的关系，连带着卿玟牢房的福利都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不见。让他回去吧。”
“那……钱琛见不见？”
……
孙婷叹息着走出监室外的大门，给足了卿玟思考的空间。
“根据我们手上的证据还有你的供词和检验结果，他逃不掉的。只是实验工厂的事我们还没有找到证据是他做的。上午去公司找他的时候你是没看见他的样子，恨不得把我活吞了，打死也不信你去自首。”
“他一向这样。能让我见见他吗？”
宽敞的单人间囚室，只是手腕上的AI手环换成了电子监视手环，其他的要什么有什么，就连窗户都没有栏杆，能一眼看到外面淡蓝的天空。
“好，我这就去安排！”
……
“又不见我？”
“陈杲，回去吧，卿玟这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你要真想见她，就赶紧找到钱琛爆破实验工厂的证据，这样她就见你。”
“放屁！找到那样的证据她那怎么办？她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陈杲暴怒，一度想要冲破孙婷等人的防守冲进去。
“她早就已经在火坑里了，有哪里会在乎再多待一会儿呢。陈杲……”孙婷和卿玟一样，心肠软，看着陈杲这样，心里怪不是个滋味，“要不，你有话就在这里说吧，她能听见。”
陈杲一愣。
周围全副武装的军警也是一愣。
“孙长官这不合规矩。”
“行了，我说可以就可以。陈杲，有话快说，说完了就赶紧走。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脸上没有泪痕，可眼眶都是红的，陈杲低头拨弄着手里准备了很久的字条。
“不为难你了，既然这是她想要的，我定会成全她。但是，这东西还有字条可以帮我带给她吗？”
“好。”
……
望着陈杲迟缓的背影，孙婷拎着的餐盒仿佛重达数十斤。
